第93章于隽
“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不好说还是不是你大伯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瞿谨行含糊不清的低喃。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灵魂移植’?为什么说这具身体里不是我大伯?”
“这事说起来话长……”江与城从和叶洲“偶遇”说起,略过了罗梦露和异人论坛的部分,把叶洲这几天在京城的经历告诉了瞿靖安,又简单说了下他们对青萝的异能力的猜想。
瞿靖安并不接受江与城避重就轻的解释。“全凭猜测和道听途说,你就敢闯我家门?还郑家?你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吗?”其实有夏致的预言和大伯瞿谨行的话在先,瞿靖安已经有点相信他们的解释了,但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含糊其辞。
“下午刚上网查过,仍然不算很清楚。但你看起来知道,可以跟我们说说?”江与城干巴巴地说。
瞿靖安没有理会江与城的话,严肃地问:“三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青萝的能力的?又是怎么知道青萝的目标是我家?以及……话都是你说出来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叫叶洲?”他的视线越过江与城,直直地望向叶洲。
虽然昨天他才怼过舒鹤年的清奇思路,但真自己遇到时,瞿靖安不得不说太巧合了,巧得像一个陷阱。
叶洲和江与城对视一眼,皱着眉,冲后者摇摇头。
江与城不知道他是顾虑着不想透露关于异人论坛的信息,还是因为余一波事件以来对官方一直心存的芥蒂,而不愿开口细说,但事有轻重缓急,即使不为给瞿家卖好,也要为此事涉及的诸多人的安全考虑,双方需要交换一定程度的信任,至少要达成可以合作的关系。
于是她劝叶洲道:“网络上的东西,本来就是公开的,也说不上保密。官方已经有专门对异能力者进行管理的机构了,这块儿迟早还是要纳入社会运行的正轨的。”
叶洲对上瞿靖安审视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说:“可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他?王孙公子,可信吗?又可靠吗?”立场一致吗?有决定权、影响力吗?
三人互相打着哑谜,谈话一时陷入了僵局。
江与城叹气。她最讨厌这种互不信任、无法沟通的场面了,偏偏她作为和两边都有关系的中间人,还不能躲在一边看热闹,得肩负起调节的重任。
想了想,江与城决定换个思路。
“这段对话先暂停。就像你有保密条例,我们也有暂时不能说的秘密,这些等之后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后再聊吧。”江与城指着青萝所在的“囚笼”,对瞿靖安说,“既然你不信任我们的论证过程,不如直接验证结论?”
“靖、靖安,”大概是麻药的效力逐渐消退,躺在床上的瞿谨行在多次尝试后,终于能完整地吐出词句了,“不要让这两个危险分子拖延时间,叫警卫员来,抓住他们。”
叶洲瞬间进入了防御状态,但江与城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对瞿靖安说:“你知道我的背景的,警卫员抓不住我,但你能找到我的父母,有没有抓人这一步,其实没有意义,不如试着审一审青萝?反正我总不可能和她是一伙的。”
瞿靖安觉得有理,他低头对上瞿谨行的眼镜,握着他的手说:“大伯,她是空间系的能力者,要跑我们是拦不住的。我还是试试吧。”瞿谨行握紧了瞿靖安的手,身体挣了一下,没能动弹。
瞿靖安转头对江与城说:“你最好不要骗我。”
江与城点头,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转向困住青萝的“囚笼”,手抬起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问:“这书房的隔音效果如何?这小黑屋有点吓人,我怕她待会儿尖叫太大声。”
瞿靖安:“隔音还行。其他人大都在楼下看电影,估计注意不到这边。但你得抓紧时间了,电影快结束了。”
“好。因为不清楚她的能力使用机制是不是隔空就可以操作,我只会打开上-下面的封锁。”江与城先简单解释,才解开了上-下面对立的空间门,六面立方体变成了一个长方体的“筒”。
“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年轻女生的尖叫声。
“闭嘴,再叫我重新把你关回去!”江与城立刻恶声恶气地呵道,像电视剧中标准的反派角色的语气。
青萝像是被吓住了,瞬间闭嘴。叶洲和瞿靖安都投来了诧异的眼神,颇有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江与城”的意思。
江与城无视了两人的打量,继续用反派语气恐吓道:“唐青萝,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果不如实回答,那你下半辈子就留在‘囚笼’里过吧。不要试图撒谎,因为我会知道的。听明白了吗?”
“筒”里安静了一会儿,才传出一个颤抖的声音:“明、明白。”
“第一个问题,你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哪几个人?”
青萝老老实实地回答:“皮先生没跟我说名字,只是给我看了照片,是两个叔叔、两个阿姨和一个大爷。他让我进来之后听吕皓先生指挥。”
瞿靖安听到“吕皓”的名字时,挑了挑眉。江与城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意见,才又接着问下去:“第二个问题,你的能力如何使用?有什么条件?”
“我可以从一个有灵魂的躯体中抽离出灵魂,放进另一个躯体,条件是需要那个躯体能够承受住灵魂,比如人的灵魂是装不进小动物的身体里的。一般人的身体承受两个人类灵魂——包括他自己的,还能正常生活,但就像是多重人格一样,当其中一方占主导时,另一方会被迫沉睡。所以为了让我们准备好的灵魂能够占据主导,我们会用迷药削弱原来的灵魂的意志。”青萝飞快地说,像是在复述一段早已背好的台词。
江与城对青萝的配合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了,瞿靖安会不会认为这是做戏?她加重了语气,打断了青萝的说话节奏:“我问的是你使用这个能力的条件。”
“使、使用的条件?”
“要不要触碰目标?还是需要在视线范围内?”
“哦哦,是需要触碰目标的,嗯……皮肤接触。”
听到这一回答时,江与城稍稍松了口气。“第三个问题……”她询问地看向瞿靖安。
后者接着问道:“我需要你把那些灵魂从我家人的身体里重新剥离出来,能做到吗?”
青萝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应该可以。但是……”
瞿靖安:“但是?”
“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父亲救出来?皮先生他们抓走了我的父亲,我、我……哇呜……”青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听到女孩的话,叶洲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而江与城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说:“好了,现在我要先把你继续关一会儿,去验证你这些话的真实性。如果你说谎或者故意隐瞒、误导我,呵呵……”
“等等!”青萝马上止住了哭声,飞快地说,“我还有补充!灵魂剥离是有风险的,失去原本的灵魂,人有可能会死亡,而我无法分辨躯体的多重灵魂具体谁是谁,需要试错。我没有说谎,如果有哪里说的不对,一定是给我做能力测试的人没搞清楚!我没有说慌,也没有故意隐瞒!”
青萝的话让江与城心跳乱了半拍,但她仍然维持住淡定而冷漠的语气:“说完了吗?说完我关门了。”江与城刻意等了一秒,见青萝没能给出更多信息,才又把她关了回去。
江与城转头对上神色冰冷的瞿靖安。“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们先解决最要紧的,毕竟时间紧急,迟则生变。”
“你说可以确认她有没有撒谎?”瞿靖安问江与城。
“吓唬她的。”江与城回道,“另外她父亲叫唐富华,不是被抓走的,而是他主动把女儿卖给了郑家。这人我和叶洲刚见过,现在应该正躺在酒店床上,被五花大绑着。”
瞿靖安感觉脑海中零星的线索逐渐被串了起来——从织梦者的活动、舒鹤年的猜测,到夏致的警告、大伯的信息……这些看似偶然而无关联点,最终竟然离奇地收束成了一条线。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对江与城说:“把她同伙也审审吧。”
于是江与城如法炮制,对吕皓进行威逼恐吓,但这次却并不顺利。吕皓虽然没有严词拒绝,却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前后不一。没问上两分钟,瞿靖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插话:“把他关回去,他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江与城下意识就把吕皓关回了“囚笼”,然后才问:“怎么了?”
“不清楚……但我感觉他在拖延时间。”瞿靖安隐隐感到时间不多的危机感,他起身,郑重地冲瞿谨行鞠了一躬,说:“大伯,侄子今天冒犯了,事急从权,还请您理解。您还记得,今天中午,您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瞿谨行露出一丝怒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但手脚仍然无力。他躺在床上,胸口愤怒地起伏,但还保持着镇定的语气:“我这半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靖安,你是长本事了!你爷爷还躺着,人事不知,你却听这两个危险分子的话,来质问你的长辈!你是凭什么笃定他们伤了我们却会放过你?”
这话已经有些诛心了,就差问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了。大伯的权威甚重,被这样质问,瞿靖安心里不是不虚,脑子里念头转个不停,把各种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旁边江与城看着都替他们急。“有什么可犹豫的,都是一家人,是或不是,就回答下他的问题嘛!要是我们搞错了,之后你再好好道个歉不就完了?”
叶洲:“你那是用一般人家的思维考虑。权贵人家,谁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叶洲发誓这话是自己有感而发、诚心诚意,瞿靖安却听出了一股子凉凉的讽刺。但他不得不承认江与城的话有理,定下心来,坚持地看向他大伯。
瞿谨行又道:“你想清楚了,要是他们是一伙的,做个局,待会儿那个危险的异能力者一出来,你也会有危险的!”
瞿靖安催促道:“您就回答我这一个问题,好吗?”
但瞿谨行像是一口气没顺过来,被气得哽住了,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
瞿靖安吓得忙上前去给他顺气。江与城一看这场面,凉凉,这出戏怕不是要演满一整集。却不想,瞿靖安没再追问下去,直接拍板,对瞿谨行说:“大伯,我让小年去请徐医生,给您和爷爷都看看。”转头又对江与城说:“把青萝放出来吧,小心她的能力,这点应该不用我再提醒吧?”
楼下,舒鹤年收到短信提示音时,还没看是谁发来的,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兴冲冲就往外走,随口解释了句:“有哥们儿急事找我。”不管发短信的是谁,反正他是不耐烦再看这部喜剧电影了,故事无聊而尴尬(仅代表他个人观点),场景脏乱差(因为是描绘二十年前的市井生活),演员还长得一般(Again,仅代表他个人观点)。
“这是怎么了?”于隽凝视着舒鹤年走出会客厅的背影,话里带着些古怪的意味,回头和旁边的瞿谨言交换了个眼神。
瞿瑛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看这反应,可不像是哥们儿,怕不是我未来的儿媳哟。”
于是会客厅里响起了或真或假的笑声。
而走出会客厅的舒鹤年,一点开短信,轻松的心情突然down了下去。“瞿靖安这是出什么事了?大过年的叫医生,也不怕外人误会……还得避着家里人……”他看了眼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个“OK”,出门去了。
会客厅里笑声稍歇,于隽轻抚过右耳旁的发丝,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鸣驹鸣雏这会儿在哪儿呢?”
秋童忙回答:“他们在楼上看书呢。”
“唔,我去看看他们。”于隽说着便起身,用手势制止了想要跟着起身的儿媳,“没事儿,你就留着看完结局吧。”她走出了会客厅,环顾四周,没看见舒鹤年的身影,皱了皱眉,转身径直上了二楼。
在她精致的齐肩卷发的遮掩下,右耳耳道里嵌入了一枚微型耳麦,一个声音还在继续传达指令:“……吕皓失联,唐富华被酒店送餐的服务生发现昏迷着被绑了起来。你去确认情况,允许你便宜行事,但十分钟后若无回音,我们将直接启动B计划。”
于隽默默地听着,没有回复。
说话间,她就到了书房门外,敲了敲门,朗声问:“谨行,你在里面吗?”
屋里,江与城刚把青萝放出来,听到声音时动作一顿,随即低声对青萝说:“如果不想继续被关起来,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明白?”青萝连忙点头,捂住嘴。
没听到回复的于隽继续敲门。
江与城询问地看向瞿靖安,后者想了想,决定让人先进来。“你做好准备,随时堵门。”他吩咐江与城道,然后用身体挡住门口,打开了房门。
“靖安?”于隽有些疑惑。
“婶婶,我正想说下来找你呢,大伯好像有点身体不舒服。”瞿靖安说着,侧身让出些空间,但仍然挡着于隽的视线。
“他是感冒了?”于隽表情有些不安,顺势进了门,还没看清屋里的情况,就听瞿靖安关上了门。
“婶婶,抱歉我得先问您一个问题。”
“这、这是什么情况?”于隽小跑到贵妃榻边,半抱半扶起瞿谨行,“谨行,你怎么了?靖安,你给我解释下,现在什么情况?这两个陌生人又是谁?”
“两个陌生人?”江与城敏锐地发现了不对,“这么说来,你认识我们仨中的一个?”
于隽话音一顿,随即像没听到这话一般,只盯着瞿靖安说:“我需要解释!”
这次瞿靖安没再踟蹰,直接转脸问青萝:“你动过手的人里,有她吗?”
青萝躲在江与城的身后,只冒出一个脑袋,瑟缩着点了点头。
瞿靖安再转头看向于隽时,已经变成了看陌生人的眼神。“抱歉了婶婶,请回答我,去年您送我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回答不出来的话,我不会让你走出这扇门的。”话音未落,室内光线变暗,四道黑幕降下,环绕住整间书房。
“你、你这是要造1反啊!”于隽气得直拍床榻。
瞿谨行也跟着冷哼一声。于隽微微俯身低头,像是想听他说些什么,下一秒直接推开怀里的人,转身,露出手里的枪,射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
然后,瞿靖安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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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谁来理理还在地上的我?至少把我扶床上去啊?
应安妹妹:还有我!还有我!!
本章MVP:于隽。
我感觉这段儿是有点啰嗦,但是港真,狼人总不能完全不挣扎一下,直接自爆吧?
小小调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