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吩咐完, 护卫就愣住了。
屋中的祖孙三人也愣住了。
整个明国,谁敢这么对皇子?
“愣着做什么,去啊!”
她催促, 护卫总算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下。但也不敢就这么粗暴对待五皇子,打算先去外面把人请回。等北王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等人走了, 楚云梨又问妇人:“你们被关在何处?距离这儿有多远?若是让你再回,你找得着路吗?”
妇人心下升起一股期盼:“找得到!”
楚云梨颔首:“我让护卫跟你一起去,能不能救回, 就看她们的运道了。”
妇人大喜,忙跪下磕头:“多谢郡主。”
又一波护卫离开, 带着妇人直接出了城往红叶山而去。
*
北王回来时,护卫已等了许久。
“何事?”
护卫不敢耽搁,将楚云梨的吩咐说了,忐忑道:“这般对待五皇子,属下害怕为王府招灾,这才斗胆没有听郡主的令, 请王爷责罚。”
楚云梨已经进门:“我跟父王解释。”
护卫大松一口气。
各位主子没能达成共识, 为难的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郡主愿意亲自说, 自然是最好了。
如此,无论什么样严重的后果,都不能怪罪他们。
楚云梨把大当家的供词说了,末了道:“他自己愿意破衣烂衫, 我当然要成全他。”
北王满脸怒气:“把门窗拆了,不要给火盆。他都愿意不穿衣了, 想来应该是不怕冷的。”
楚云梨:“……”比她还过分。
很明显, 北王已经不打算跟五皇子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了。
顾讯已经被带了回来, 关在自己院子,这会儿是满脸不悦:“我要见皇叔。”
护卫不理他。
顾讯冷着脸:“我是皇子,皇叔没权关着我!”
话音刚落,外面有护卫进来,到了门口伸手一引:“五皇子请。”
顾讯冷笑一声:“我就不信皇叔会如常对我,肯定是你们人阳奉阴违。我这就去找皇叔讨要一个说法!”
他抬步往外殿的方向走,刚踏出一步。只听耳边唰的一声,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拦在了他的面前。
顾讯走路喜欢甩手,刚才那一下,指尖都能感觉到刀锋上迫人的寒气。
下人如此,绝不是玩笑。
而下人也不敢私自这么对他,他面色慎重起来:“你做什么?”
护卫板着脸:“王爷有令,让您搬去偏院。”
顾讯:“……”
他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但周围几个护卫围着他,一副护送的架势。由不得他不信。
只能顺着护卫指的方向走,待看到面前花草拔净,门窗大开的破败院落,顾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惊声问:“这是给我住的院子?”
护卫一本正经:“属下也是听命行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等。”
话语再恭敬,也不能掩饰北王府要他住破院的事实。他不肯动:“我要见皇叔。”
“父王挺忙。”楚云梨远远地看到那边的动静,信步走到他面前:“没空见你。你若是有疑问,问我也是一样的。”
顾讯皱起眉:“你一个姑娘家……”
楚云梨打断他:“你要是不说,我可走了?”
顾讯:“……”
他到这府中也有一段日子了,隐约也知道比起北王世子,北王似乎更看重女儿,至少,这位沅郡主呆在外殿的时间比顾因这个世子要多得多。
已经到了这个破院子外,如果不说,顾讯毫不怀疑,这些冷冰冰的护卫真会把他丢进这院子里。
住的地方成这样,想来吃的东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堂堂皇子,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关键是,他凭什么要吃这样的苦?
当下直接质问:“这就是北王府的待客之道?待本殿回京,一定要好好跟父皇解释一下。”
说是解释,其实就是告状。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之意。
楚云梨一脸惊讶:“把院子弄成这样,我可费了一番功夫。知道你喜欢 ,你就赶紧住吧。堂堂皇子,生来尊贵。不应该掩饰自己的癖好。”
顾讯气得慌,质问:“什么癖好?就你这种破院子,粗使婆子婆子都不住,你竟然让我住?”
“就是太离经叛道,所以才需要掩饰嘛!若是让人知道堂堂皇子喜欢着破衣烂衫住破院,人家会以为你有病。”楚云梨一本正经,挥挥手吩咐护卫,道:“把他衣衫扒了,换上破衣烂衫,越破越好。然后捆起来,对了,鞋袜都不要穿。”
护卫瞬间一拥而上。
顾讯又急又气,喉头一阵腥甜,“撕拉”一声,华丽的衣衫被撕破,一件满是怪味儿补丁的衣裳往他身上套,眼见挣扎不开,他大吼道:“顾沅儿,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得让客人宾至如归啊!”又挥挥手,不在意道:“咱们不是外人,你就不用装了。若是你不喜欢,何必抓了红叶山的女眷威胁,让他们把你抓了捆起来?”
顾讯眼睛瞪大:“你胡说八道什么?”
“又在装 。”楚云梨煞有介事地摇头:“你们这些皇子,活得就是累!”
说话间,顾讯已经被捆起。
边上怀恩早在看到主子被虐待想要大叫时就已经被堵住了嘴捆上。此时一声不吭,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顾讯挣扎半晌,肌肤都成了红色,一张脸急得涨红,又急又怒大骂:“顾沅儿,你疯了吗?”
楚云梨挥挥手,护卫推开,一路退到了院子外,她走到被捆着脚已经站不住倒在地上的顾讯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道:“父皇在写折子,五皇子顾讯被找到时,已经病入膏肓,浑身发热,疑似得了风寒,大夫说很是凶险,还请皇上尽快请名医到北境,否则,五皇子危矣!”
顾讯躺在冰冷的地上,闻言睚眦欲裂,死死瞪着楚云梨,眼神狠辣,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楚云梨并不害怕,饶有兴致道:“信还未送出。还可以改,完全可以改成五皇子顾讯被找到时,已经跌落山崖,浑身是伤,早已经没了气息!”她笑吟吟问:“你觉着哪个好一些?”
顾讯:“……”哪个都不好。
他别开脸,恨恨道:“我早就知道,北王府居心叵测,早已起了反意。我提醒你,父皇已经有意对北王府动手,若我死在这儿,无论是不是你们动手,父皇都会把这笔债算在北王府头上。要是你不想死,就赶紧放了我。如此,等我回去,我兴许会帮你们求情。饶你们一条性命!”
“用不着。”楚云梨看着他被冷的白了的脸和唇,心情不错:“我再要死,那也是在你之后。有你陪葬,我不亏!”
顾讯:“……”
地上冰冷潮湿,又满是枯枝败叶,好像还有除掉花草时落在地上的刺,扎得他生疼。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
更何况,从方才顾沅儿的话中,不难听出,北王府已经对他起了杀意。
顾讯不想死!
他虽然告诉北境各大世家他想要做北王,会给他们免赋税。但事实上,他从未想过只做一个亲王。
明国史上,但凡新帝登基,只要没有参与夺位之争的皇子,至少也是一个郡王。大部分是亲王,如果他只是想做一个王爷,何必算计这么多?现在老老实实的,等到父皇百年之后,总不会少了他的封地。
他那般告诉各大世家,不过是想让他们帮自己拉下北王府。然后,拿这份功劳去换储君之位!顾讯的眼光向来放得长远,亲王固然珍贵,但只能偏居一隅,无诏不得入京不说,还得随时提防朝中削藩。
新帝登基会封许多亲王,明国虽地域辽阔,但亲王世袭罔替,哪儿经得起这些皇子分?如此,便需要削藩,哪个皇帝没削几个藩王给儿子腾位置?
身为皇子,他如何甘心被别人削?自然要做那个主动削藩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下那九五至尊之位。
不争,怎么知道不成呢?
在这之前,他不能死!顾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里面戾气尽去,面色温和下来,着一身破烂躺在一片狼藉地上的他,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沅姐姐,这些都是误会,我并没有喜欢破烂,也没有找红叶山的人打劫我,我真是跑出来散心的。至于红叶山为何要如此……兴许是我那些兄弟。还有,你如此恨我,甚至想杀了我,或许就是中了别人的奸计,你知道的那些,都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杀我,幕后之人既解决了我,又找你做了凶手,简直不要太聪明……”
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楚云梨颔首:“或许你是对的。”
顾讯心下狂喜:“所以,为了不中计,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楚云梨冷笑:“你想得美!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待如何?”
顾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