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识吗?”罗生明试探着问。
楚云梨已经开始扒拉算珠, 不再理会他了。
罗生明满心狐疑,却又得不到回答,只能离开。
其实齐巧娘也知道一些罗生明仇家的事,这些日子楚云梨也没闲着, 明里暗里地打听了一下, 基本吻合。
简单来说, 就是罗生明的后娶的那位姓胡, 胡渺。长相不错,待人也热情。陈家二爷有个怪癖, 专门喜欢风韵犹存的妇人, 但基本上都是你情我愿。
偶然看到这热情的妇人,上前逗弄两句,见她不恼,还和自己说话, 他出身好,多的是女人自荐枕席,得知他的癖好,有些还是家中男人默许的。见她言笑晏晏, 便误会她想要和自己这样那样, 于是就出声请她吃饭。
陈家在良州城,罗生明两人是带着孩子过去游玩,也不知道陈二爷有这个怪癖, 胡渺和罗生明吵了架,大抵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便欣然赴约。
胡渺只是想要蹭一顿饭, 之后各回各家。但很明显陈二爷不这么想, 酒过三巡便想要动手。胡渺不成想他来真的, 当下极力反抗。陈二爷还以为这女人故意如此添些兴致,也没多想,俯身而上……
等到罗生明赶来找到人,恰巧就看到这一幕,自己女人在男人身下极力挣扎,男人却掐得死紧不松手。当下脑子一热,拎着剑就砍了上去。
陈二爷正情浓,专心对付身下的女人。谁知道身后会有人拔剑砍来,察觉到的时候,只能勉强避开是要害,就算如此,还是受了重伤。
他一喊,上上下下就来了许多,罗生明见闯了祸,心知面前之人非富即贵,当下一揽胡渺破窗飞出,回到酒楼带上两个孩子直接就出了城。
至于胡渺的脸,则是二人得知那是陈家二爷时,罗生明又悔又怕,难免埋怨几句:“再生气你也不能找别的男人。”
“你这眼神真好,上来就勾着陈二爷。”
胡渺知道自己有错,眼泪吧嗒吧嗒掉,心里正惊惧呢。那边罗生明更加过分,又来一句:“是不是觉得跟着我委屈了,想要离了我攀高枝……”
胡渺一怒之下,拔了簪子对着脸上一划,就毁容了。
前面那些是城中众人都知道的事,后面胡渺毁容,则是上辈子齐巧娘偶尔得知。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比如罗生明外头有个感情不错的女人,至于双胞胎孩子,她却是不知道的。
刚才楚云梨得知的时候,心都揪了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来。
罗生明离开后,楚云梨起身回了后院。
现在还不能动他,那胡渺娘家势力也不弱,上辈子罗生明与陈家冰释前嫌后风风光光,靠的就是胡家。
如今她们母女势弱,很容易被欺负。楚云梨虽然不惧,但也不想被追成丧家之犬一般。
得从长计议。
罗招楠正在院子里哭,看到她进来,哭得愈发伤心:“你说他不认得我,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他竟然还有儿子,难怪后来奶只骂人,却不催你生弟弟了。”
楚云梨恍然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
刚成亲那几年,丁氏老是耳提面命,要儿媳妇早日生下儿子。后来则不催了,只骂儿媳妇没本事。
齐巧娘还以为是婆婆知道罗生明不跟她一屋才不提的,现在想来,应该是老太太知道自己有了孙子,不急了。
见这边没动静,罗招楠侧头看到母亲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娘,您都不伤心吗?”
楚云梨摇头:“你爹在我眼中,那就是个债主。每年都需要交银子的,还是你以为我跟他之间有感情?”
罗招楠哑然。
夫妻长期分隔两地,就算过年凑到一起也没睡一个屋,这样的人也不像是有感情的。
之前罗招楠在家中有干不完的活儿,平时和母亲话不多,对于父亲,她满心都是敬畏,压根想不到这些。这会儿被点破,顿觉母亲可怜。
要是嫁一个这样的人,还不如不嫁呢。
想到此,她扑进母亲怀中:“娘,您太可怜了。以后咱们都不要理他,就当我爹死了。”
柴胡掀开帘子,就看到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也隐约听到了那句“就当我爹死了”的话。
什么叫当?
也就是说她爹没死喽!
柴胡突然想到方才母女二人都针对的那位客人,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连自己妻女都认不出来的男人?
他心下一笑,把此事丢到了脑后,道:“东家,外头有人来找你。”
新铺子开张,还没几个人来找过楚云梨把脉,有些来看病的人看到大夫是她,找了个理由就退走了。后来铺子里都是药丸,众人也默认这间医馆没有大夫。所以,柴胡口中专门来找她的人,应该不是病人。
楚云梨掀开帘子,就看到了个熟人,杨瀚负手站在柜台前,正盯着药柜上面各种瓷瓶。
“杨二爷?找我有事?”
听到声音,杨瀚回头,“是有些事。不如我请巧娘子喝茶,边喝边聊?”
离医馆不远处的茶楼上,杨瀚看着对面的女子。当初他昏迷醒来,面前的女子一身布衣,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妇人。当时觉得她气质高华,穿那身衣裳有些不协调。
却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只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有事就说。咱们之间也不合适坐太久。”楚云梨吃着点心不错,盘算着一会儿下楼的时候让伙计装上一盘,带回去给罗招楠。
杨瀚哭笑不得:“城中那么多人都想和我扯上关系,偏你不想。”
“那得看是什么关系呀?”楚云梨一本正经:“我一个寡居的妇人带着孩子,以后我女儿还要嫁人,我名声是很要紧的。”
杨瀚又笑了一下,随即正色道:“若不是我,已经有人去找你麻烦了。”
楚云梨做出一副聆听模样。
见她认真起来,他继续道:“当初我受伤后,我喝的那个汤药,是你配的吧?”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又道:“如今你铺子你的那些药丸,应该也是你自己做的。各种药丸药效极好,你铺子才开张两个月,已经好多人都有所耳闻。财帛动人心,城中几大医馆都动了心,要不是我拦着,都来找你了。”
楚云梨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本正经道:“方子确实不错,但药是拿来救人的。只要他们出得起价,我就愿意卖。”
杨瀚很是意外:“我还以为是祖传方子,还帮你拦下他们。今日找你,意在提醒。现在看来,倒是我多事了!”
闻言,楚云梨端着茶杯一敬:“我以茶代酒,多谢杨二爷护持。”
“你救我性命,这些都是应该的。”杨瀚神情轻松:“实不相瞒,当日你们送我回到杨府,我那伤口恢复得很快,伤药只是一般的药膏,当时我就怀疑应该是你那汤药方子的功劳。只是方子之类关乎传承,我不好多问。如今你既愿意卖那些方子,杨家也有医馆,你能不能卖予我一份?价钱好商量,不会亏待了你的。”
换了别人,看到这样好的方子只怕会想要捏在自家手中。可杨瀚就没提这茬,可见是个厚道的。
楚云梨答应了。
至于那些要买方子的医馆,楚云梨直接让杨瀚帮着联络,挑个日子写契书。
值得一提的是,当下的伤药大多是汤药,有粉末膏药,但丸子是真的少。那些人就是花银子买了,之后也得派大夫跟着楚云梨学几日。
事关方子和制药手艺,各家都颇为重视,派出的人都是家中心腹,又怕年纪太轻学得不好。所以,派来的五六个人都是一把年纪胡子花白的老头,还再三提醒,不得得罪,就怕楚云梨有了偏见不肯倾囊相授。
几位都是城中的名医,之前或许还各自有些不和,可是如今,全部蹲在医馆后面的小院子中,跟着楚云梨学制药。
看到此种情形的人,面色都是各种复杂。
尤其是柴胡,哪怕已经看了几天,他还是有些恍惚,自己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懵懵懂懂闯进了这间小医馆。
要知道,这里头的几个老大夫,好些都是捧着重金难得见一面的,随便拎出来一位,都是他曾经的师父推崇备至的人。
要是他们能够收自己做弟子……不,他们还跟东家学呢,跟他们不如跟东家,何必舍近求远?
楚云梨拿出这些方子,其实是故意的。江湖上的人,看到大夫都会多给几分面子。
而当下的人对于传承尤其重视,这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跟着她学了东西,得了好处,以后都会礼遇于她。
那胡家想要欺负她,只怕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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