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王爷办事儿向来干脆利落,磨磨唧唧不是他的风格,说了可以直接抓人,就绝对不会再让贼人在外面潇洒。
抓人就抓人,不用挑良辰吉日。
金九龄栽的格外懵逼,他上一刻还在给手下的捕快安排事情,下一刻就已经成了阶下囚,因为完全没有想到顶头上司会对他下手,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升起来,人就已经被带上了枷锁。
不光金九龄,旁边的捕快们也愣了一片。
啥……啥情况?
追命笑嘻嘻接手了金九龄的活儿,大手一挥带着捕快们继续干活,审犯人这种事情他不擅长,还是大师兄亲自出马比较好。
金九龄太了解他了,他去审问肯定审不出真话,六扇门中出了这么个败类,还骗了他们那么久,要不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给他听他都不会相信。
抓贼的地方出了个江洋大盗,说书都不敢这么说。
他们师兄弟四人之中,大师兄的心智谋略最出色,金九龄平时就不敢去大师兄跟前转悠,就喜欢跟在他身边找活儿干,以前还觉得是自己受欢迎,现在看来,分明是那小子害怕被大师兄看出来猫腻。
追命眯了眯眼睛,回头看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金九龄,哼了一声决定等案子审完就去套他麻袋。
小王爷说过,套麻袋这种事情得找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丢了六扇门的脸面。
衙门正厅,无情神色淡淡坐在那里,冷血抱着剑站在右下方,除了审案必须有的师爷捕快之外,还多了个玩儿着柳叶刀的小王爷。
金九龄被铁手带回衙门,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瞧见,此时脸色赤红,面上满是耻辱,“铁手总捕,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
铁手面无表情,“你犯了什么罪自己最清楚,有什么话留着到地方再说。”
“我金九龄从十三岁入公门,如今已经十余年,从来没有做过枉法的事情,铁手总捕如此羞辱于我,就不怕门中兄弟有意见?”金九龄心中慌张,面上却还是愤怒的模样。
他这些天一直在关注东南王府,六扇门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绣花大盗许多天没有出现,王府不再追究,明珠失窃的事情已经没人再追究,铁手这个时候将他锁起来,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他的伪装不会有人看破,计划也是天衣无缝,六扇门绝对查不出他就是绣花大盗,所以肯定是别人犯事不小心牵扯到了他。
金九龄如此想着,质问起来也更加有底气,要不是他是绣花大盗的证据已经找了出来,只听他的语气,铁手也会以为是他们弄错了。
怎么可能弄错呢,金九龄劫走的那些金银明珠已经被找到,都在他名下一所不起眼的宅子里,东西在他金九龄的地盘上,难道还能是别人陷害他不成?
正堂,捕快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到金九龄被锁着进来震惊不已,面面相觑连水火棍都忘了动。
无情抬眸,看着满脸都写着不服的金九龄,淡淡开口,“身为六扇门的捕头,却行江洋大盗之事,金九龄,你可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
“无情总捕在说什么?属下怎么听不懂?”金九龄心中大惊,面上也作出吃惊的表情,“几位总捕,可是有人在你们面前进了谗言?属下一直在尽心尽力追查绣花大盗,又怎么会是绣花大盗?”
“天下的江洋大盗多了去了,你怎么知道无情说的就是绣花大盗?”赵明钰抛着没开刃的柳叶刀,很不给面子的开始挑刺儿。
金九龄似乎这才看到堂中还有个身份尊贵的主儿,长叹一声道,“小王爷聪慧机智,怎么也听信了别人构陷属下的话?”
赵明钰挑了挑眉,“呦,心态还挺好。”
金九龄顿了一下,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对着两边站着的捕快们大声说,“不管别人怎么陷害都是没有用的,我金九龄行得正坐得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胜正,公道必定常存,就算别人再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他以为他这话说出来,这些愚笨的捕快会顺着他的意思为他说话,然而所有的捕快脸色都不太好看,看向他的表情更是奇怪。
他们知道今天要审的是绣花大盗,证据都在外面摆着,只要将人抓回来,走个过场就能直接定罪,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抓回来的会是他们自己人。
金捕头竟然就是绣花大盗,怎么会这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胜正,公道必定常存,你也知道这个道理?”赵明钰嗤笑一声,柳叶刀一甩竟然没甩歪,虽然刀子没开刃也没什么力道,但是只要打在了金九龄身上,他练了这些天就有成果。
小王爷激动的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懒得和这人打机锋,经过无情的允许,直接让人把金九龄偷偷藏起来的金银珠宝搬上来,“证据确凿,你还想怎么狡辩?”
别人查不出那宅子是谁的,他要是还查不出来,就白瞎了九哥多年的教导。
“劫盜死罪情重者斩,你犯下那么多大案,还闯入王府行窃,身为六扇门的捕头却如此行事,已经足够秋后处斩。”无情冷冷的看着愣在当场的金九龄,扬起下巴示意铁手封了他的穴道,然后让人把他押入地牢。
金九龄在珠宝箱子被搬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得,既然已经逃不得,于是狠了狠心咬牙道,“无情总捕,属下还有话说。”
“如果要说东南王府的事情,那就不用说了。”无情推着轮椅出去,“王府的事情自有皇城司接管,把他带下去。”
赵明钰跟着狐假虎威,“带下去!”
他早就说以六扇门的俸禄,根本供不起金九龄的花销,这些可好,贪污**不够他玩,还弄出了个江洋大盗来。
抢来的东西都得还给失主,那些因此变成盲人的受害者也得安抚,这些钱看着多,安排好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剩下。
小王爷看着成箱成箱的珠宝,心塞塞的扭头不再去看,算了,想什么呢,只要不用朝廷补贴就好,其他还是不要幻想了。
冷血走在后面,看到小祖宗恋恋不舍的模样,加快脚步挡住他的视线,然后让捕快赶紧把箱子搬走。
只要看不到,就不会心疼了。
赵明钰皱皱鼻子,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谢谢你啊。”
冷血回头,认真道,“不用谢。”
赵明钰:……
不能欺负老实人,不然容易遭到反噬,太刺激人了。
司空摘星说抓住绣花大盗时喊他,其实不用喊他自己就找来了,不管人来了,还带了刚烤好的美味烤鸡。
赵明钰分到了肉最多的鸡腿,用荷叶垫着美滋滋啃着,一边附和着司空摘星的话,“陆小鸡交朋友的眼光的确得提升提升,他的朋友中坏人的比例实在太高了,当然,小爷没有说你。”
“当然不包括我,我司空摘星就是偷东西也有自己的原则,这叫盗亦有道。”司空摘星擦擦嘴,坚决不让金九龄那种贼孙子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当贼就老老实实当贼,伤人算什么,那金九龄看上去人模狗样,没想到下手那么狠。”
“有些人坏起来就是没法想,听说江湖中有个组织,专门喜欢砍人手脚鼻子耳朵,这得受过多少刺激才能干出来这么可怕的事情?”赵明钰放下鸡骨头,拿起一片干净的荷叶,朝剩下的鸡翅膀伸出罪恶的手。
司空摘星拍拍胸口,幽怨的看着还能啃下去的小祖宗,“咱能不能等吃完再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好哦。”小王爷笑的眉眼弯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胆小的赵小明了,在经历了海上激斗绑匪、船上智斗盗帅、月下对峙光头……等一系列起伏跌宕的事情后,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吓到他了。
司空摘星盘腿坐在台阶上,托着脸叹道,“陆小鸡到底跑哪儿去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找到他了。”
“啊?”赵明钰惊讶的看着消息有些滞后的偷王之王,放下被啃的面目全非的鸡翅膀说道,“他又去沙漠了啊,你不知道吗?”
司空摘星比他还惊讶,“我该知道吗?”
“好像的确不太能知道。”赵明钰后知后觉意识到使团是伪装成商队离开的汴京,陆小凤他们自然也不能暴露身份,司空摘星又没有天天都在京城,不知道陆小凤如今的行踪才算正常,“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吃到中原没有的好吃的?”
小王爷擦干净手,和司空摘星一起托着脸看着外面,吃的喝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到石观音的老巢了吗?
*
陆小凤他们找到石观音的老巢了吗?
当然是找到了。
不光找到了,他们现在就在石观音的石林洞府外。
千里无极的大沙漠中,陡然出现一片石林,岩石大大小小千奇百怪,有些如峰排云高入云霄,抬头也看不到顶。
两山夹立一线天,人走在峡谷中,除了漫天的黄沙外什么也看不见。
陆小凤护着花满楼,眼巴巴的看着被小祖宗费尽心思磨过来的玉罗刹,非常庆幸他把信送去了万梅山庄。
要是没有西门伯父出手,他们怕是刚到绿洲就把命丢在那儿了,谁能想到石观音不光派了无花去龟兹国作乱,还亲自扮成了龟兹王妃待在被赶出龟兹国的龟兹王身边。
“伯父,石林洞府真的没有别的机关阴谋等着我们吗?”这地方看起来太奇怪,陆小凤不敢掉以轻心,想学着小祖宗往日的模样朝玉罗刹求助,却只得来了一个煞气满满的眼神。
行吧,是他不配。
玉罗刹负手走在山谷之中,其他人身上都沾了黄沙,他看上去还是一尘不染,像是走在自家后花园里,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区区一个石林洞府,还不足以让他紧张。
楚留香摸摸鼻子,再一次认识到了玉罗刹的强大,他是个惜命的人,又和玉罗刹不熟,就是再给他九条命,他也不敢去招惹这般强大的存在。
江湖上都说石观音的武功无人能及,然而那么厉害的石观音,在玉罗刹手中没能撑到三十招,就变成了一堆枯骨。
这么可怕的男人,难以想象他愤怒时会有多恐怖。
峡谷越来越窄,温度也越来越高,沙漠的夏天本就难熬,这里的温度竟比外面还要高,像是身处火炉之中,就算内力高强,也止不住汗流浃背。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风中传来阵阵花香,万峰合抱间,竟是一片花海。
天地间仿佛被鲜花充满,楚留香站在那里,忍不住叹道,“想不到荒漠之中,竟然能开出这样美丽的花。”
陆小凤点了点头,花满楼最喜欢花,要是他也能这么瑰丽的花海就好了,“花满……花满楼!”
陆小凤刚想说什么,花满楼整个人就朝他栽了过去,慌乱之下将人扶住,没过一会儿,自己也开始脚步发软眼前发晕,“怎么……怎么回事儿……”
玉罗刹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倒下,瞥了一眼还站着的楚留香,勾起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你怎么没有跟着倒下?”
楚留香绷紧了身子,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前辈?”
西域大魔头终于要撕破无害的假象,露出凶残的本性了吗?
不对劲,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是傻子,要是玉罗刹会对他们不利,他们根本不会求玉罗刹带他们来沙漠。
玉罗刹悠哉悠哉看着大惊失色的楚香帅,逗弄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又恢复了淡定的模样,耸了耸肩很快失去兴致,“这些花叫罂粟花,草叶叫□□草,只有在炙热的地方才能生长,这一片花海,都是石观音从天竺移植过来的。”
还是京城的那小家伙逗起来有意思,这些江湖经验丰富的小子,可不及那小家伙的万分之一。
楚留香长出了一口气,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以后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和喜怒不定的大魔头打交道,压力太大容易变老,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长白头发,“罂粟□□,这名字倒是奇怪的很。”
“这东西吃多了会穿肠剧毒,吃的恰到好处却能让人飘飘欲仙。”玉罗刹迎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满山谷的罂粟花香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这东西还能用来做迷药,这俩人就是受不住花香,所以才会倒下。”
楚留香摸摸鼻子,笑着说道,“不巧,在下的鼻子天生有毛病,经常闻不见气味,所以练了能用皮肤呼吸的内功。”
因为他不用鼻子呼吸,使用轻功时也不用换气,所以练轻功也比别人更加容易。
玉罗刹挑了挑眉,“难怪。”
楚留香又笑笑,然后问道,“陆小凤和花满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前辈,现在怎么办?”
“你应该知道本座是罗刹教之主。”玉罗刹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拍拍手唤出早就将石林洞府洗劫一空的属下,让他们将地上的两个人带出去,然后继续说道,“罗刹教教徒无数,石观音已死,剩下个无主的石林洞府,还要考虑怎么办?”
楚留香:……
他以后再相信西域有谁和玉罗刹齐名什么的,他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