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原雄拨通电话的那一瞬间, 小莱想了很多东西。
从系统的各项技能到她拥有的全部能力，从龙生九子的多重属性和通过常年压榨蜘蛛之神侵入幻梦境后获得的古神级权能，从她强迫阿赖耶签订契约进入英灵座到fner这一职阶拥有的特殊保有技能……
而这么多能力里面, 没有一个是可以告诉她：当无意识博爱过头的后果暴露在这世界上最不应该知道的人的面前的那一刻，她应该怎么做。
冷静，总而言之先找找时光机——
“哎呀，龙龙。”
小福幸灾乐祸的咬着可丽饼，嘻嘻哈哈的看着她的模样，“被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表情看起来真可怜呢~”
小莱明显一顿, 忽然很慢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直勾勾的，莫名看得小福心里发毛。
“……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她眯起眼睛，慢吞吞地说道：“之前的日本泡沫经济的元凶应该就是——”
女神的眼睛瞬间失去了高光。
“啊, 你说那个……”
小莱一脸的跃跃欲试：“七海弄的是金融专业，如果你去搞一下股市再来一次资金蒸发他是不是就没空管我了？”
灰原：“……”
灰原：“虽然不知道你这种类似‘世界毁灭了我们就不用工作了’的消极思想是怎么冒出来的, 但是如果让七海知道他加班的原因是因为你, 我想那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小莱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失望的表情。
“而且那种东西不可以再来第二次了哦。”贫乏神揉了揉脸僵笑着回答，“绝对会被小惠比寿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的。”
“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第二种吧。”
小莱一脸惋惜的叹口气, 忽然伸手把小福拦腰拎了起来夹在胳膊下面,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单手结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神器大黑面前比划一下，流光闪过黑色折扇便落在了小福的手心, 粉头发的女神大人可丽饼可怜兮兮啃了一半, 一手可丽饼一手自己的神器, 忽然就被龙女强行掠走, 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
“啊对了，这个给你。”小莱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递给灰原，“晚上吃饭不用等我，还有知道不要去弄封魔瓶子吧？”
“你把我当做恐怖游戏里用作死推动剧情的主角么……”灰原一边吐槽一边收好钥匙，再抬头的时候眼前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他坐在椅子上呆了几秒，看了看手里死死捏紧已经勒出红痕的钥匙，然后神色自若地开始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要冷静。
只是她单独离开处理一点私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想高兴的事情，小莱回来了，七海马上也会过来，大家终于得以重聚这是好事情……晚饭，对了还有晚饭，之前为了考虑小莱的饮食健康收起了很多东西，买了些新鲜的肉食，可以做一下天妇罗，如果小莱能赶在八点之前回家可以允许她吃一份……
嘘，嘘，安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孩子总要有自己的生活，这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好了，我的病真的已经好了——不希望她回来继续为自己担心吧？用心理病拴住她那未免也太狼狈了，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保持冷静，你必须要保持冷静。
躁动的神经麻木了痛觉，他看到手机屏幕字迹模糊，用力闭了闭眼，剥夺了视觉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在隐隐发抖。
灰原雄张开五指试图掩住眼睛，却闻到了新鲜温热的血腥味。
钥匙锋利的边缘早已划破了手掌，而他对此浑然不觉。
……太狼狈了。
但是，至少，至少别疯到她的面前去。
知道的吧？她的精神状态不会比自己正常多少。
灰原雄的脚边堆着之前采买的东西，车子停在不远处，而他面无表情地在长椅上弓着身子耷拉着脑袋，手机屏幕早已变黑许久，半分没有重新点开用些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的打算。
好累。
灰原雄想。
……也很烦。
小莱什么时候会回来？
正当灰原雄漫无目的发散思绪的时候，忽然屏幕骤亮，七海建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与此同时一双黑色的漆光皮鞋停留在灰原雄的视野上方，深蓝色西装勾出比例匀称的一双长腿，精英，金融，社会人士，都是很容易和七海建人联想到一起的一些形容。
灰原眸光沉沉，无声抬起眼皮，对上了俯视着自己的七海建人。
“太狼狈了。”
七海建人无甚表情的如此评价着，他垂眸看着自己一脸沉沉死寂的老友，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场面，却没有什么令人感动的温馨气场。
灰原雄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翻过手背抵着额头，重重靠到了椅背上。
“很吓人吗？”
“如果你说你是这副样子和她待在一起，我不相信。”七海建人说完这话后顿了顿，从衣兜里掏出手绢递了过去，“你的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麻烦。”
灰原撇着嘴随手接过手绢粗鲁缠在手心的伤口上，然后满不在乎的低头开始收拾起超市购买回来的各类食材。
“小莱呢？”
“被你吓跑啦。”灰原雄用再轻松不过的口吻抱怨着：“我只是想问问她的过去而已，觉得自己控制不好就想叫你过来结果她就跑掉了……真的是，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他拎起一兜子递给七海建人，狐疑道：“该不会是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欺负她了吧？”
“我如果真的想‘欺负’就不会让她跑掉。”
七海建人多拎了一个袋子让灰原空出受伤的手，慢条斯理地低声道：“她需要一点磨合期，你也需要一点接受的时间。”
灰原雄皱起眉。
“我已经很清楚她还活着这件事了，理性和感性全部明确，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慢慢接受。”
七海建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缓缓落在他那一只受了伤的手上，“你确定吗？”
抱怨着拎起东西的灰原雄明显一僵。
“……我在努力了。”
他含糊解释着。
“我不可能真的和她说求求你不要走。”他有些烦躁的挠着脑袋，手绢被不小心蹭掉了，露出掌心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小莱不认识那样的‘灰原雄’，她离开太久了，我必须得找一些她熟悉的东西让她安静下来，过多的变化会让她觉得陌生……如果她不承认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
“……我不希望让她觉得，我的毛病是为了抓住她不让她乱跑才存在的。”
七海建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让她来找我，而不是和你一样主动去找她？”
灰原雄：“因为搞金融中介的心都脏，特别是你们这行号称‘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前两天我刚和小莱为了了解你现在的职业特意看完了《华尔街之狼》，老实说有点后悔，各种意义上。”
七海建人额头青筋一跳：“带着她看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点我们稍后再慢慢算账——现在的问题是，你得让她接受你的变化而不是一位迁就她让她以为什么都没变过；如果这样下去，她不会让你去触碰到她的过去……还有她的那些问题。”
小莱的自我意识一向强烈的可怕，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有胆子去招惹彼岸的存在，更何况现在？
伪装成最初的模样，用遥远的回忆当做重新牵系起他们的纽带固然是一种方法，可是虚伪的安定能在三个人都已经彻底变化的前提下勉强维持多久呢？
将选择权交给对方，让她自己来慢慢接受现在的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
制造弱点，寻找破绽，然后——
“一击必杀”。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愁眉苦思的老友。
“你的病，不可能永远不说。”
“我没病！”灰原雄反射性的回答，他一抬眼对上七海建人冷静过头的目光，悻悻道：“好吧我有病。”
他掏出车钥匙扔了过去，“地址你知道吧？”
七海建人面色不变的坐上驾驶位，熟练地启动引擎：“知道。”
灰原撇了撇嘴，东西扔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有些东西他们之间不需要交流太多，比如说看似没有交换过的情报，再比如说彼此的现状，高专时期开始便是一个克制内敛一个活泼开朗，灰原雄尚且还可以和五条学长偶尔发个疯抒发一下内心的崩溃，七海建人却是从那一年开始始终将所有变化都藏匿在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灰原雄精神不正常，那和他同期的这位挚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无论如今情况如何，他们毕竟都是在最纯粹天真的年纪里就开始专注与诅咒打交道的咒术师。
“我不知道怎么做……”
灰原雄喃喃道。
七海建人平静道：“我现在的工作你不是很清楚么？你还是可以相信我。”
“啊你提醒我了，回去我得把那张光盘销毁……不利于儿童精神健康。”灰原雄蓦地睁开眼睛：“你要不然也换个工作吧，我现在看着你这个样子总能联想到里面那一群衣冠禽兽。”
七海建人：“……”
他沉默不语，只是无声踩下油门，在灰原雄凄厉的惨叫中风驰电掣，等到他手忙脚乱去抓着安全带和车厢内的把手，又因为手心伤口疼得嗷嗷乱叫的时候，才重新降下了车速。
“简单来说，”七海建人慢吞吞的说，“你得让小莱觉得：是她自己主动决定这么做的，而不是你强迫她做出了什么选择。”
灰原雄一脸复杂的看着七海建人。
“你好熟练啊，究竟拿这招骗了多少人的钱？”
他痛心道。
“别告诉我那部电影是个纪实电影，这样的话爸爸是不会把我们家乖崽交给你的！”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真的会杀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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