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吹得树叶草枝飒飒作响。
不知何时,夕阳已斜斜挂在了天际。
火红色的晚霞遍布天空,瑰丽明媚,似一只漂亮火凤正昂首展翅。
“溪溪,其实我也曾去找过你。”
听到这句话,叶溪眼睫微颤。
阮新知并没有发现叶溪面上异样。
他望着天,看明艳的红随着太阳坠落而一点一点重归雾色。
“那是在一条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我和你擦肩而过,你并没有认出我。那时候我就想,其实这样也好,至少那段仓皇又不安的记忆,并没有对你真的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
虽然设想中本该温情的见面场景,被女孩那矜傲而轻蔑的眼神取代时令他有些失望。
但就如他所说,叶溪能够忘记那段磨难好好长大,也算是圆满。
那一次擦肩而过后,阮新知并没有再继续关注叶溪。
因为对叶溪来说,没有阮新知对她的关注,反而更安全。
叶溪问道:“那为什么,你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边卓失踪,引出了听月星的高家。
高家毁灭,又牵引出狂浪星的幽灵拍卖场。
就连黄老头,也是阮新知提前安排好的一个棋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阮新知指引着叶溪前进的同时,也将第一研究院的存在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叶溪面前。
阮新知轻笑一声,“当年你为爱步入娱乐圈,各种黑料闹得满城风雨。也是那时候,我重新开始关注起你的动向。”
阮新知轻敲了敲手里的饮料瓶,语气里又带上了几分怪异。
“都说三岁看老,我遇到你时,你的性子虽没有完全定型,但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我很奇怪,怎么你长着长着,就长歪了起来。”
看到叶溪的资料时,阮新知完全不理解。
那个小时候会笑着喊他长宁叔叔,和他分食一颗小小糖果的女孩,怎么长大后会变得那么骄纵而愚蠢。
为了一个男人,舍弃尊严与骄傲,让自己陷入黑料缠身的境地。
这种行为,也只配得上一个蠢字了。
虽然当时的那个灵魂并不是自己,做出了这么多蠢事的也不是自己,但叶溪依旧觉得脸好像烧了起来。
她轻咳一声,解释道:“当时,其实是出了一点意外。”
阮新知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倒也没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
“后来你参加《原始逃生》节目时,众目睽睽之下使出了返祖觉醒的能力。直到那时我才真正确定,你的确就是小时候和我同经过生死的那个小女孩。
虽然那时的你同样引起了研究院的关注,但你也清楚,早在很久之前,返祖觉醒对某些人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
加上院长的研究正值关键时刻,这才没有分出多少心力关注到你身上。
后来,我隐约察觉到你对望蓝星和十九军团之事十分关注......”
无需听阮新知剩下的话,叶溪也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望蓝星和十九军团都和第一研究院有关,若是贸然让叶溪查下去,怕是会直接惊动院长。
叶溪虽身份不一般。
但敌暗我明,若院长真的对她起了杀心,防不胜防之下,更容易出事。
于是阮新知心里生出了一个胆大的想法。
“我在研究院多年,虽然坐上了情报科科长的位置,但其实院长一直防备着我。”
宗季同能够跳得那么高,心心念念着和阮新知分庭抗礼。
若是没有院长在背后支持,又怎么可能会如此顺利。
“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设计引你去了听月星,成功覆灭了高,符两家。
但由于听月星是第一研究院一个极其重要的据点,此事一出,我毫无疑问地被宗家抓.住了把柄,将我从情报科科长之位上拉了下去。”
宗家以为自己掌握了上.位的绝好机会。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在阮新知计划之内。
就宗季同那个张扬自大又好高骛远的性子,只需要稍微引导引导,他就能做出阮新知想要的那个选择。
最后,也的确和阮新知设想出的场景相差无几。
光宗季同惹出的祸,需要为他收拾的烂摊子,就将阮新知设计送出的一切,又重新给拿了回来。
“此事之后,院长对我虽依旧不是百分百信任,但也有了个百分之八十的信任。”
这一句句话听着轻巧,可想要按照他的预想走,也不知道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
叶溪轻出一口气,问阮新知:“长宁叔叔,你的最终目标并不是院长,而是第一研究院,对吗?”
阮新知点头,脸上笑意渐渐归于冷寂。
他轻轻抬手,向着只堪堪露出了一点儿边缘的太阳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想要杀院长并不难,他再警惕,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找到机会。但是,一个院长下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院长站起来。只有将第一研究院这颗毒瘤彻底消灭,才算是随了我的意。”
第一研究院再庞大,也大不过帝国。
只有将第一研究院的暴行公之于众,才能将它的存在,彻底抹杀。
“总有一天,第一研究院会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叶溪仰头,将最后一口果汁喝下。
回去时,只有叶溪一个人。
阮新知并没有和穆止戈等人会面的打算。
他所处的世界,终究是和他们不一样。
踏着淡淡月光,叶溪慢慢顺着来路走去。
她若有所觉地一抬眸。
不远处,一盏暖黄灯光亮起。
穆止戈正提灯站在林子边缘处。
看到叶溪的身影,穆止戈迈步,迎着夜风向叶溪走去。
心中思绪缓缓沉淀下去,叶溪唇角扬起,向着穆止戈小跑过去。
“等了很久了吗?”
“不久。”
穆止戈浅笑摇头,牵起了叶溪的手。
因为夜风吹拂而有几分冷意的手被包裹进温热掌心,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穆止戈牵着叶溪往回走,问道:“阮先生已经离开了?”
叶溪点点头,“他情况和我们不同,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阮新知离开得十分潇洒干脆。
他甚至都没有对叶溪说出一句再见,只随意地向叶溪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
“长宁叔叔。”
走出几步,叶溪的声音忽地在身后响起。
阮新知脚步微顿,下一秒,一句话清楚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些年,我也杀过很多人。想杀我者、恶贯满盈者,就算皆死在我手中,但我依旧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