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宁离开后,叶溪也借着困倦的借口,回了自己房间。
从监控里看到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人,暗中监视着叶溪的人毫不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叶溪躲在被窝,借着依稀透过被缝的光亮,轻轻展开了一直紧握在掌心的纸条。
“溪溪,不要相信院长。等着我,我会带你回家。”
看着纸条上的字,叶溪下意识握紧了它。
几分钟以后,叶溪将纸条撕扯成了细小的碎片,将它一点一点全部吃了下去。
“我也是近些年才知道,院长还有着一个小孙女。”
阮新知从空间钮里取出了一瓶并未开封的果汁,拧开后递给了叶溪。
就像刚刚的阮新知一样,叶溪也没考虑过阮新知会不会在果汁里下毒的问题。
她接过果汁,喝下一口后说道:“那他一直将自己的小孙女保护得很好。”
阮新知拧开属于自己的果汁,同样喝下了一口。
他面上带笑,语气中却满是嘲讽:“他的小孙女还有着最后一口气,这么多年来被他用各种方法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为了让她活过来,他想要研发一种药物,一种能够让他的小孙女真真正正活过来的药物。”
叶溪握着果汁瓶的手一紧。
她喉咙微涩,心中涌起了巨大的荒谬感。
“他抓星兽提取病毒样本,又以蓝星为练蛊场,除了想要得到源源不绝的百色晶外,还想要同时试验自己的新药?”
阮新知摇了摇头,却不是为了反驳叶溪的话,而是纠正。
“溪溪,你说错了。在他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救他小孙女的药物重要。百色晶在外面引得无数人追捧疯抢,可是对他来说,那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就算手染无数鲜血又如何?
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院长早已化身地狱恶魔,并永不会回头。
叶溪眼睫轻轻垂落,巨大的愤怒将她完全淹没。
“偶然一次,我看到了院长小孙女的照片。她也有一双可爱的葡萄眼,和当年的你十分相似。更巧的是,她的名字叫做连向希。”
“只不过你是溪流的溪,而她的希,却是希望的希。
希望二字,应对着院长的磅礴野心,何其讽刺。
叶溪低声道:“那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在院长身边时,叶溪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够见到周长宁。
倒是院长像是真的很喜欢叶溪,不仅有空就将她带在身边,还会亲自教她读书认字。
叶溪看似乖巧宁静,实则早就把周围摸了个透。
除开院长的原因,光是叶溪的年龄,就又为她消散不少人的戒心。
毕竟一个几岁的小女娃,连研究院的大门都跑不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
直到半年后,周长宁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机会,带着叶溪逃了出去。
但他们并没能逃多远,就因为研究院的追杀,而慌不择路地坠落在一颗偏远星上。
当时的那颗偏远星,正是现在这颗a-367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候的a-367星并未完全荒废。
就算位置偏远,但它依旧属于帝国的庇佑范围内。
在周长宁和叶溪乘坐的星舰坠落之时,他们就已经引起了当时驻守在a-367星的远征军军团注意。
星舰坠落的冲击力太强。
惊险之际,若不是叶溪及时发动异能,勉强借用植物之力为两人缓冲了一瞬,怕是他们会当场身亡。
饶是如此,两人也毫无疑问地全都受了伤。
周长宁作为大人,承受力自然比只是一个小孩的叶溪强上不少。
他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看到的,却是歪着头昏迷不醒的叶溪。
“溪溪。”周长宁面色剧变,不顾自己同样重伤的身体,飞快向叶溪爬去。
叶溪呼吸十分微弱,似乎稍不注意,就会在周长宁面前停下呼吸。
周长宁紧紧咬着牙,看着已然成了一堆废铁的星舰,忍痛背起了叶溪。
紧追而来的第一研究院人再张狂,也不能真的毫无顾忌地直接降落a-367星,和远征军对上。
或许也正是因着这一点微弱顾忌,才给叶溪和周长宁争取来了一点点逃脱的时间。
周长宁背着叶溪在戈壁滩上奔逃,直到夜色坠落,星辰高挂,他才踉跄着停了下来。
现在的阮新知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背着叶溪究竟走了有多远。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带着叶溪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可实际上,离星舰坠毁之地,或许只是一段很短很短的距离。
“长宁叔叔,你为什么要改成阮新知这个名字?”
听到叶溪口中的长宁叔叔四个字,阮新知蓦然恍惚一瞬。
他唇角微弯,似叹息了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名字。”
就连他自己,也早就将周长宁这个名字抛在了脑后。
阮新知看向叶溪,似真似假地说道:“或许是因为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起你的小舅舅,让我也有了一种向往吧。”
阮新知单腿屈起,一只手十分随意地放在膝上,就像叶溪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候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很担心你会就此死去。坐在你身边时,我就在想,我说了要带你回家的,可不能食言。”
随后发生的事,叶溪并没有了记忆。
但她能够推测出,当时的周长宁为了救自己,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我引开了研究院的人,希望因为星舰坠毁而赶来的远征军能够救下你。”
“幸好,我还是赌赢了。”
看着阮新知脸上温柔地笑意,叶溪并没告诉他。
当时的自己,或许真的已经死去了一次。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
她失去了记忆,失去了异能天赋,成为了蓝星孤儿院里因病去世的“傻孩子”叶溪。
而她被周长宁妥当安置在山洞里的那具身体,则被另一个陌生灵魂占据。
“我再次被抓了回去。”
阮新知将当初被抓回去后发生的事轻描淡写的略了过去。
就好像那些事,完全不值一提。
“院长派人对我进行了催眠,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最后并没能成功。我顺水推舟伪装了过去,最后重新为自己取了‘阮新知’这个名字。”
或许在那时候的‘周长宁’心里,除了羡慕外,他的确也无法控制地深深嫉妒着叶溪口中那位厉害的小舅舅。
因为就连他和叶溪的初遇,也是因为这张和阮风霖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