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上风来,白雪依依,明月高悬,清华许许。
长悦苡碎静静站在红梅树下,一双蓝眸在月下纯澈而迷人,夜风吹起了她的雪衣袂,拂起了她白发,冷冷冽冽。
她安安静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蓦地,外边传来一阵子吵闹声,循声瞧过去,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白狐狸被扔入了红梅林子。风雪之后,是几道远去的黑影。
“小狐狸……”
长悦苡碎走过去,蹲下身子,把小狐狸抱进怀里。小狐狸的身子已然冷却,生息全无。
“小狐狸,原谅长悦,长悦还是要救活你……”
长悦苡碎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无奈,无奈的命数总是摆在她面前,总是令她无奈心痛。
清清月光之下,她的指尖凝起这风雪之地的雪灵之力,再汇入小狐狸的身体,渐渐的,小狐狸身上的伤好却,醒了过来,蓝光一闪,化作孩童模样。
那小狐狸生得瓷肌粉唇,睁着一双淡蓝颜色的眸子,神色间满是娇憨可爱。
“你是谁?”小狐狸问。
“长悦。”长悦苡碎温柔地笑着,扶着小狐狸站起来。
“你救了我,我会记住你的!”小狐狸开心地说着,全然没有对以往劫难的恐惧,似乎,早已习惯。
“长悦信你。”长悦苡碎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咧嘴笑了,“那你也要记住我。可是,我还没有名字。父君不喜欢我,没有给我取名字……”
长悦苡碎拉过小狐狸冰冷的小手,给他一块糖,“没关系的,小狐狸,长悦给你取。你的母君以容为姓,你便也以容为姓,今日月色正好,月夜遇见,也是缘分,就以月为字,容月。”
“容月,”小狐狸容月的笑容更灿烂了,“我有了名字!我有了名字!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母君以容为姓?你是神吗?你是公主神熙吗?什么都知道?”
传闻之中已逝世千年的公主神熙,神熙神熙,为神为熙,万物万生、银河世间无不知晓。
如今,千年为纪,六界之中莫不猜测公主神熙已转世而生。
长悦苡碎笑而不答,倒是这边的动静将殿中的白离愁招来。
白离愁看长悦苡碎一身的血迹,又看来历不明的小狐狸,眉头一皱,拉开长悦苡碎。
“你这小狐狸从何处而来?这是长悦宫,你不该待在这里。”
容月看面色冷峻的白离愁,吓得退后几步。
“小离愁,你吓到他了。安心,他不会伤害长悦的。”长悦苡碎拉开白离愁的手,走向容月。
“小公主……”白离愁还欲阻止,看长悦苡碎摇摇头,就不再动作。
容月看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眼睛颜色的长悦苡碎,问:“那是保护你的人吗?”
长悦苡碎点头。
“我也想要叫小公主,我也想要被人保护。”小小的容月兴奋着说着,像是说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满是高兴。
“好啊,小公主。”在这天寒地冻里,长悦苡碎的笑容就如四月的暖风,如此温柔,如此美好。
容月笑起来,那双淡蓝颜色的眼睛里都是纯洁的善良。“我得走了,要是我父君发现我在这里,会连累你们的。我要去找我的母君,我好想见我的母君。”
长悦苡碎的长睫颤了颤,这只可怜的小狐狸,不知道自己的母君早已不在了。
“小公主,你觉得我会找到母君吗?”容月希冀地问着。
她始终不想让这个单纯而脆弱的小狐狸伤心,点了点头。
像是得到神的容许,小狐狸容月心满意足,他满怀希望,攥紧着长悦苡碎给的糖,在风雪中远去。
长悦苡碎看容月小小的身影愈远,夜风早已吹凉了她的指尖,冰冷入骨。
“小公主,我们会再见面的,那时候,你会恨长悦的……”
白离愁看她,“小公主,你知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吗?”
“一个恶魔,一个罪大恶极、罪不可赦的大恶魔。”
“那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救他?”
“至少,他现在很善良,很可爱……”长悦苡碎笑着,平静地回答。
想着之前容月的话,白离愁因问道:“你真的是公主神熙吗?”
“小离愁,那你相信长悦吗?”她反问着。
白离愁冷哼一声,“我才不相信你呢!我是你的护卫,我就要跟着你,我才不相信我会后悔呢!”
长悦苡碎没有再说话,夜里的风轻轻吹过,却冷似利刀,割面生冷。
翌日雪止风止,天晴日朗。不欲在风险之地多待,长悦苡碎与白离愁离开了长悦宫。
才出宫门,见一众黑衣之人物气势汹汹而来,看来尤是不善。
见状,白离愁将长悦苡碎护在身后,拔出大刀,一时刀光凌冽,刺目非常。
长悦苡碎看闪着银光的刀尖,说道:“小离愁,小姑娘家家是不要舞大刀的,快把刀收起来。”
白离愁不收,回道:“我可不是小姑娘家家,我是九大家给你精挑细选的护卫!”
“傻离愁,”长悦苡碎一笑,道:“我不要你保护我,我会保护你的。”
“就你?就你能保护我?”白离愁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并无异常。“你怕是病得愈发糊涂了,回去了,可得请大夫好好瞧瞧。”
一个黑衣之人持剑上前,白离愁眉眼一冷,挥刀欲砍,但听得清润之声。
“姑娘请住手。”
话音落,见一身墨衣的公子来,玉容灿华,俊美无双,正正是公子浅萧。
白离愁一看攸宁浅萧,反应过来,原这些是浅家人,并非恶徒。笑着对长悦苡碎大喊:“小公主,你的梦中情人来了!”
闻言,长悦苡碎苦苦无奈,“离愁,再莫要这样言道。”
攸宁浅萧停下步子,看长悦苡碎,阳光之下,她眉间的朱砂愈显得殷红,美丽而圣洁。
长悦苡碎且温温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得罪之处,长悦同公子赔罪,还请见谅。”
“敝者不敢。外间险恶,敝者不敢放心,还请公主随敝者回罢。”他拿出手中一块暖玉给她,“风寒,公主仔细冻着。”
她接过暖玉,看他的脸,长睫微颤。就算他不说,她也知晓,自昨日离长悦宫后,他根本没有走。
他总是没有学会听她的话,总是那么任性……
白离愁看静默无言的两个,疑惑念叨起:“你这公子,昨日不是说走就走了,今日怎又现身?莫不成,生生在外边吹了一夜冷风、淋了一夜雪?”
攸宁浅萧转身走开,不欲作答,道:“请公主随敝者走罢。”
长悦苡碎看他背影,心中心绪万千且不宁,更如刀割。
“小公主,你的梦中情人走了!”白离愁冷不丁说一句。
“离愁,”长悦苡碎没有法子,欲责备却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语,“莫要胡言。”
白离愁撇了撇嘴,自以为未言错。
听身后言,攸宁浅萧的步子顿了顿,却始终未回头,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依然清冷得无一丝烟火情谊。
雪道行,红梅香溢,冷香之中却隐隐一股子暗暗的血腥之味。白离愁环顾四周,白雪铺道,无半分不对,仔细相看,见白雪中有殷红之色,俨然为血。
看来,昨夜定有外人来袭,不过,被攸宁浅萧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