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钱辉的死跟连环案有关系?”
回到警局后,沈兆墨拨弄着从钱辉家中搜寻回来的物证,每一份物证上都贴有其编号、名称、现场地点以及获取时间。
凶手或许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弄不好,新的受害者很快就会躺在玊老的解剖台上。他拿起塑料物证袋,摸了摸。一边,紧盯着电脑的秦壬转过头来,问道。
“有。”沈兆墨肯定的回答道:“虽然杀人手法不同,但钱警官的死和于坤他们三人的死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说,他们都是死后尸体被整理过,现场也被打扫过,还有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从案发现场状况来分析,杀害钱警官的凶手有很大的可能以前杀过人,有过清理现场和处理尸体的经验,说实话,太干净了,我都开始佩服起凶手来了,最重要的是,钱警官家中有大量的关连环案的追查资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跟连环案有关。然而钱警官是失血过多而死,死法不同。”
“当凶手为同一人,其动机不同时,罪犯的犯罪特征(signature)不变,作案手法则会改变(Modus Operandi)……”
沈兆墨念出了一段他上学时曾在课本上读到过的句子。
“被灭口了吗?”
“**不离十。”
“凶手是一个人犯案,还是多人?”
“恐怕是单独作案,从钱辉被残忍的通了数十刀的情况来看,凶手抱有仇恨心态,兴许还有快感。”沈兆墨破天荒的发表了自己的直觉。
他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自己是多久没有睡觉了?
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夜以继日的大强度工作,像这次一样连续几天强制保持清醒也是时常发生。此时让他大吃一惊,不,应该说让他不愿承认的是从未有一次如这次般苦苦煎熬,每分每秒都有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压在心头。
“假如是同一人作案,那就不可能是于巽了。话说你一开始不相信于巽是凶手吧,即使他把干尸的剩下部分全都挖了出来?对于澹台梵音所说的什么狂躁症的原因,即使我承认是有些道理,可就这样撇清于巽的嫌疑是不是有点草率?要是杀害钱辉为了转移警方视线从而洗清于巽嫌疑呢?”
“于巽是凶手故意放出来的这点一目了然,也许是凶手抛出挑衅警方的棋子,也许是扰乱侦破而施的障眼法。总之,于巽的行动背后一定是凶手在操纵。就好像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密室逃脱游戏,根据留下的线索寻找出口的钥匙。”
“于巽就这么听话的受凶手摆布?死的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凶手只怕在威胁于巽,最有可能的是拿仲怡夫人和她腹中孩子的命让于巽不得不听命于他。”
“要是于巽能开口就好了,我们也就不用这么折腾。”
“希望贾大夫的治疗有效。”
沈兆墨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那双如同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深不可测的黑眸若有所思的望向前方。
“于坤死时体内存有大量生物碱,而汪祯和卢睿体内生物碱份量明显减少。凶手在成长,第一次是因为没有经验,因此用了过多的含有生物碱的植物致使被害人完全晕死过去。而在第二次和第三次时,他已经了解如何控制受害者,如何掌控全局,所以他才会使用少量的生物碱,只达到了丧失抵抗力的状态而非完全晕厥。第四起,如果有第四起,我们将会发现一具被折磨致死的尸体也说不定。对了,汪祯与于坤的关系,查到了吗?”
秦壬没说话,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叫《犯罪大剖析》杂志,出版时间是五年前。他翻开贴着红色标记纸的那一页,递给沈兆墨。
沈兆墨接过来,认真的读起来。
那是一篇有关心解析杀手心理的文章,以一位投资界的精英谋杀父母为例作为整篇文章的主题,而报道的署名正是汪祯:
一位著名的精神科专家指出,导致魏某某最终犯下杀人罪的与其说是他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不如说是被环境一点点逼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他的这种仇恨究竟从何时开始,说不定连他自己也毫无头绪,甚至从未察觉过,然而从他至今为止的成长轨迹上来看,我们大致可以猜测一二。魏某某并未感受到过父母的爱,无论他多么努力学习,无论他多努力的做一个父母心目中的好儿子,换来的始终是冷眼相对。
长时间的无视导致他渴望获得关注,更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优秀虽然得不到亲人的称赞但换来了周围人的崇拜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于是,**便越发强烈,心理也逐渐扭曲,逐渐增多的成就感让他自我膨胀到坚信自己是位无比伟大的人,他想让全世界都承认自己的优秀。相对的,他无法接受任何否定和批判的声音,特别是来自自己的父母。
两种截然不同又都十分极端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偏激的个性。他疯狂的杀害自己的父母,是否就是想发泄心中一直以来的不满?用亵渎尸体的方式嘲弄他们之前的愚蠢?现此阶段,魏某某并未给我们答案。但是,按照这位精神科专家的说法,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任何种类的人格障碍与他的生长环境密不可分,跟很多恐怖片中所述的情节一样,吃人的“怪物”往往是我们自己创造出的……
“这是五年前的案子,凶手是个商界精英,在当时十分轰动。”秦壬解释道:“这是汪祯最著名的一篇报道,当年PGAI杂志破天荒的制作出一本名为《犯罪大剖析》的杂志,记录了全世界各种各样的罪案。汪祯为了这本杂志费了不少功夫,同时也凭借着这篇报道成功升上主编之位。”
“精神科专家就是于坤?”
“是的,汪祯截取了于坤在《医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篇针对这起谋杀案的凶手的人格分析报告,这是能找到的两人唯一的关联。不过还是没什么意义,因为到头来汪祯还是不认识于坤,联系于坤征求使用权的是汪祯助手并非汪祯本人,两人的联系仅仅在于他知道有于坤这么个人而已。”
“汪祯知道于坤,同时也认识卢睿……”沈兆墨拿着那本资料,嘟囔道。
“不会吧……案子的关键在汪祯?”
秦壬开始感觉这三起杀人案似乎像个无底洞,怎么都查不到尽头。
突然,一阵吵闹的来电铃声在桌边响起,沈兆墨抓起手机,没有看来电显示就放到了耳边。在听到对方声音后,他立刻身体坐直,双眉紧蹙,嘴唇紧绷,宽大的颌骨在他牙齿的不断咬合中一隐一现,他在生气。
可,渐渐地过了几分钟,这种愤怒逐渐被另几种不同的情绪所取代——惊讶、不忍、疑惑。他多次试图插话,但似乎总也无法找到合适的时机而被对方挡了回来,只好在恰当的地方以“嗯”作为回应。
“什么!”
突然,沈兆墨叫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被碰倒的椅子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使得方才还吵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兆墨无视周围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继续大分贝的声音冲电话那头的人喊着:“去挖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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