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谢凛的目光下,谢朗捏着鼻子把药吃了,然而吃完之后就干呕不止,谢凛眼疾手快拿了一颗糖塞他嘴里。
谢朗眼泪汪汪,无声控诉。
谢凛垂眸,温声哄他:“吃了药,就好了。”
谢朗别开脸,不想跟他说话。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没多久他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凛把他抱回屋,放床上躺着,卧室的门虚掩着,每隔二十分钟,谢凛会进来看看他。
老话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朗在家里养了好几天,谢凛不允许他出门,怕他还没好全又受了凉,导致病情反复。
这几天,谢朗过得是又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谢凛什么都依着他,愁的是在吃药这事上,谢凛坚决不惯他。
成玉和王铎来谢家找他玩,不能出去,他们面对谢凛都有些拘谨。
谢朗也觉得待屋里很无聊,那些玩具都玩腻了,要是有游戏就好了。
他突然愣住,对啊,现在虽然没有手游,可是已经有游戏机了啊。
他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晚上吃了晚饭,谢朗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目光却一直偷偷瞄着谢凛。见对方终于做完了活,赶紧招手:“爸爸爸爸,快来。”
谢凛步子一顿,随后朝他过去。
谢朗立刻趴他肩上,挽着他的胳膊,“爸爸,你看我这几天乖不乖。”
谢凛一时沉默。
谢朗能问出这话,应该是真的自我感觉良好。
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谢朗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我觉得我很乖啊,你不让我出门我就不出门了。”
谢凛:果然。
谢朗的确是没出门,可在家里上蹿下跳,一点都不安生。尤其是每次吃药,跟要他命似的。
谢凛违心道:“算吧。”
“什么叫算吧。”谢朗噘着嘴,“我都为了你做到这份上了。”
“也就是你是我爸爸,我才听你话。你看换了旁人,这么管着我,我早跟他闹了。”
抱怨一通,谢朗又爬进谢凛怀里,打了个滚,然后躺在谢凛怀中,仰视他:“爸爸,我好乖的,你奖励我点什么吧。”
“想要什么?”
谢朗脸上一喜:“我想要游戏机。”
“不可以。”
谢朗立刻坐了起来:“为什么!”
“只是一个游戏机而已,我难道不值一个游戏机吗。”
谢凛拿出了万金油回答:“有了游戏机会学坏。”
谢朗郁闷得想吐血,他攀着谢凛的肩膀站着,“爸爸,你怎么能跟其他家长一样呢,那种洗脑包早破了,游戏机不但不会让人学坏,还可以开发孩子的想象力,创造力,反应力。”
“听你的意思,这东西比学习机还好用。”
谢朗点头如捣蒜:“对哒对哒。”
他期待地看着谢凛,买吧买吧,给他买吧。
“不行。”谢凛还是拒绝。
谢朗气得不行,“这次又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谢朗:很好,这果然很谢凛。
谢朗委屈地不行,他搂住谢凛的脖子,一蹦一蹦的,拉长了调子磨他:“爸爸,我想要游戏机,特别想,你给我买吧,好不好嘛,求你了。”
“爸爸,我的好爸爸,我的亲爸爸,我的亲亲好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了……”
谢凛不松口,谢朗就缠着他,一会儿爬谢凛背上,一会儿钻谢凛怀里,时钟的针不知不觉指向了九点。
谢朗满头汗珠,谢凛捉住他,给他擦汗:“去洗澡。”
“我不。”
然后谢朗就被提起来了。
“啊啊啊,你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挂件,不要把我拎来拎去。”
抗议不管用,谢朗被拎进了卫生间,谢凛先放热水,让卫生间温度升高,期间去脱谢朗的衣服。
谢朗有点懵:“爸爸,你要给我洗澡啊。”
“嗯。”
很快谢朗被脱得光溜溜,温热的水避开了头,从肩膀冲下来,暖暖的,很舒服。
谢凛等他适应了,才让他弯腰,给他洗头。
开始的时候,谢朗还乖,快洗完了,他突然在卫生间里乱蹦,把谢凛的衣服都打湿了。
谢朗扭着屁股朝谢凛做鬼脸:“略略略~~”
谢凛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谢朗老实了。
他被毛巾裹着,放进床里,谢凛给他吹干头发,怕他无聊,又给他拿了一本故事书。
谢朗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发,在床上晃悠。
谢凛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回头,“如果你以后每天比之前多抄写一篇生字,我就给你买游戏机。”
谢朗:“诶?”
他要说点什么,谢凛已经去洗澡了。
谢朗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握着小拳头捶床,他想要游戏机,他不想抄生字。
谢凛这就是为难他嘛。
谢朗在床上纠结,直到他视野中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谢凛已经换上了睡衣,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坐下:“考虑好了吗?”
谢朗捏着他的衣摆,晃了晃:“爸爸,我写不了那么多,字写多了手会坏。”
“不会。”
谢朗一噎,又道:“爸爸,我现在已经上一年级了,以后作业只会越来越多,你忍心看着我的童年被作业压垮,而没有丁点儿乐趣吗。”
他耷拉着小眉毛,表情做作又夸张:“爸爸,我不希望我以后回忆童年,只有做不完的习题和抄不完的生字,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难道愿意看到我今后用余生来治愈我的苦逼童年吗。”
见他越说越离谱,谢凛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拍了拍谢朗的小肩膀,严肃又认真:“不会。”
谢朗:咋就油盐不进呢。
谢凛看着他:“朗朗,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要游戏机,要么以后多抄写一篇生字。”
谢朗气得拍开他的手,把被子全裹身上,背过身,拿屁股对着谢凛。
少顷,卧室内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谢朗耳朵动了动,他听到脚步声,床塌陷了一块,紧跟着他连着被子一起被扯向了谢凛。
谢朗不服,艰难坐在床上鼓着脸:“爸爸,虽然我小,但我也是有人权的。”
“嗯,所以我给了你选择。我尊重你的人权。”
谢朗用力拽着被子: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法西斯。”他小声逼.逼。
他缩进被子里,不老实地滚来滚去,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谢凛强行按住他。
谢朗咬了他一口,没用什么力道,只糊了谢凛一胳膊口水,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他心不甘情不愿:“我要游戏机,我多抄生字,可以了吧。”
他摸摸眼角,大写的柔弱,委屈,无助。
谢凛也不安慰他,还拿起了故事书,“要不要给你念。”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认字了。”话还没说完,他嘀咕道:“之前念到33页了,你接着那里往下念吧。”
卧室内只余谢凛醇厚的声音,灯光温暖,谢朗听着听着,眼睛就闭上了。
他侧趴在谢凛肩头,一张柔软白嫩的脸蛋被挤压得变了形,嘴角微张,还有点晶莹的可疑痕迹。
谢凛把他脑袋放枕头上平躺着,随后关灯躺下。
须臾,一个小火炉缠了过来,谢凛无声叹了口气,动了动手,把他搂住。谢朗睡得更香了。
假期的时候,谢家是不设闹钟的,谢朗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显然环境不允许。
临近年关,小镇又热闹起来,早上七点多,外面就喧哗不已。
谢朗拧着小眉毛,凭着感觉下床,踩着小棉拖进了卫生间,放水之后,又爬回床上,再睡个半个小时,基本就可以起来了。
谢朗要市面上最新款的游戏机,只有县城里才有。他们吃过早饭,谢凛就带着他出门了。
本来是计划坐小车,谢朗不干,非闹着坐摩托车。
谢凛只好拿大衣把他包严实,然后才出门。
腊月里的县城是热闹的,人来人往,街边有很多小摊子,大冬天里冒着食物的香味,特别有烟火气。
谢朗想起去年过年的情景,眼眸弯弯,“爸爸,我们今年还吃汤圆吧,就去年卖汤圆的爷爷奶奶那里。”
“好。”
谢凛牵着谢朗的手,进了县城的电器市场,有些东西在如今来看是很先进,但要不了几年,就会被淘汰了。
很快,他们进了一家专门卖游戏机的门店,谢朗眼里直冒星星,差点想松开谢凛的手扑上去。
既然都到了游戏机的店铺,谢凛大方地让谢朗自己选。
这是他跟一部分家长不一样的地方,该严的时候严,该松的时候松。不像有些家长,答应了孩子要买游戏机,结果要么嫌贵了,要么嫌游戏机内种类太多,容易让人沉迷,最后挑一个孩子不喜欢的。本来一件好事,最后谁都不高兴。
谢朗经过精挑细选,还有试玩,最后选了一个最贵最好的。店主都做好了谢凛不会购买的准备,肚子里打好草稿,预备推荐其他款的游戏机。
谁料谢凛爽快地付了钱,拿上东西带着孩子走了,付款前后没超过两分钟。
店主摸了下脑袋,“嘿~~”
谢朗抱着游戏机,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抬起头,“爸爸,我饿了。我想吃炸鸡,还要吃薯条。”
“走吧。”
谢朗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他们到店里的时候,人满为患,收银机前面还排着长龙。
谢朗看得打怵,这得排到什么时候。不就是炸鸡嘛,居然搞得跟什么不得了的美味一样。
谢朗拉着谢凛的手往外走,“爸爸,我们不吃这个了。我们换一家店,大冬天吃什么炸鸡,咱们去吃火锅。”
谢凛有些意外,毕竟那是国外传来的快餐品牌,很受年轻人和小孩子的欢迎,谢朗说不吃就不吃了。
他回头瞥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收回了目光。
他们步行了一百多米,然后进了一家打着某山城招牌的老火锅。比起快餐店的火爆,这家火锅店中午的用餐人数并不多,多数是朋友相聚。像谢凛这样单独带一个孩子的,很少见。
服务员端了茶水上来,又递上菜单,等谢凛和谢朗点好菜,服务员才问:“二位是要鸳鸯锅还是红汤,或者清汤。”
谢凛:“清…”
“鸳鸯锅,我们要鸳鸯锅。”谢朗大声道:“我要调油碟。”抬头问谢凛:“爸爸你调干碟还是油碟。”
“油碟吧,我没什么忌口。”
谢朗:“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