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提着一大袋水果把谢朗送回了谢家。谢朗本来不想要的,帮成玉本来就是他自发的行为,哪还要人东西。
但成阿姨跟他说,都是点吃的,不值钱,吃点水果甜甜嘴。她家成玉不也经常去谢家吃零食。
谢朗拗不过,只好收下了。这要换了其他贵重东西,他肯定就不要了。
谢凛出门了,不在家里,谢朗把水果放桌上,邀请成玉留下来玩会儿。
成玉摇了摇头:“我回去看看我妈。”
“也是。”谢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怕。天塌下来,我陪你一起扛。”
成玉笑了笑,跟谢朗挥挥手,转身走了。
谢朗关好门,从水果袋子里挑了一串提子,碧绿色的小果,晶莹剔透,他拿到水下冲洗,然后装盘。
拿着吃的,把电视打开,同时还打开了vcd,然后小鞋子随便一蹬,谢朗就盘腿坐在了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动画片。
青提甜甜的,汁水又饱满,就是皮不好剥,谢朗嫌麻烦,直接一口吞了。然而多吃几个,就酸着了,青提皮太酸了。
可让他一颗一颗老实撕皮,他又做不到,他还要看电视呢。
于是,他吃一颗青提的时候,用手捏着,从中间咬开,牙齿咬着果肉,然后小手指捻着皮扔垃圾桶里。汁水流得到处都是,吃得小手小嘴都是粘乎乎的。
电视机里传出阵阵喧闹,谢朗看得小脸严肃,忽然激动:“卧槽,倒挂金钩!”
“你mua的大空翼,太他爹帅了。”
他看得太认真,忘了手里还握着提子,一不小心给捏爆了,有几滴果汁溅他眼睛里了。
他下意识拿手背擦,但他手背更脏,痛得他在沙发上打滚,眼泪哗哗流,倒是免去了清洗。
谢凛回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谢朗眼睛还有点模糊,试探喊:“爸爸。”
谢凛垂眸,取了面巾打湿,过去给他擦脸。
谢朗总算舒服了,就是眼睛还有点红,水汪汪的,瞧着怪可怜。但是也不能掩盖他的错误行为。
谢凛居高临下俯视他:“沙发上不能吃水果。”
谢朗小身子僵住,糟糕,今天太得意忘形,把这茬给忘了。
他脑子飞快转动,一把扑过去,抱住谢凛的大腿,“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谢凛把他拎起来,谢朗一脸无辜地回望他,四肢软软垂着,仿佛一只被咬住了命运后颈的小猫崽。
这么一个柔软无害的小孩子,谁能想到谢朗在外面叫嚣着日.天日.地呢。
他想起回来时,被人半路拉住,给他科普谢朗的“光辉战绩”。不提那人目的如何,他倒是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老实说,他还挺喜欢的,嚣张跋扈总比窝囊好。
谢凛想得出神,直到手里传来一阵摇晃,谢朗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点无聊,把自己当个秋千荡了起来。
谢凛:………
谢凛把他放地上,谢朗一得到自由,又立刻扑上来抱住他,仰着小脸,眼睛水润润:“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念在我是初犯,别跟我计较了。”
谢凛终是没绷住,眼里流露出些笑意,“没有下次。”
“嗯嗯,肯定没有。”危机解除,谢朗立刻松开了谢凛,搬了个小板凳,坐茶几边继续吃青提看动画片。
谢凛感觉手有点痒痒。
谢朗专心地盯着电视屏幕,小手拿了一颗青提塞嘴里,可能是注意力分散,一小截肉指头都跟着塞进嘴巴里,拿出来时,手指头上有明显的晶莹痕迹。过一会儿,又捻着青提皮扔垃圾桶里。
谢凛看得糟心极了,他揉了揉眉心,决定去做他的事,眼不见为净。
谢朗察觉到他要走,手里捏着的青提立刻转了个方向递给他,“爸爸,你吃不,可好吃了。”
谢凛扫了一眼谢朗的手,又扫过谢朗的嘴巴:“不用,你吃吧。”
“喔。”谢朗当即把青提放嘴里了,眼睛锁在电视机屏幕上,再没给谢凛一个目光。
另一边,成玉回去后,给他妈帮忙,晚上早早就关门了。
他们坐在一起看电视,成玉心不在焉地削苹果皮。成梦无语:“你那爪子不想要了?”
成玉回神,干脆把苹果和刀给了成梦,还抱着点儿侥幸:“妈,以后不会有人说朗朗吧。”
“怎么可能不会。”成梦拿刀削苹果,那刀仿佛也戳破了成玉的幻想。
他哀嚎一声,趴在桌上,像被霜打的茄子。
成梦把苹果削好了,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成玉,笑道:“你嚎个什么,这对谢家来说不一定不是件好事。”
成玉含着块苹果,傻乎乎望着她。
成梦问他:“你只有我,谢朗也只有他爸爸。我不想再找,你以为谢朗他爸想再找吗?”
成玉想了想,摇头。
“这不就得了。像你和谢朗那样,名声浑一点反而是好事。人嘛,大多数不都是欺软怕硬的。”成梦把苹果咽下肚,脸上的表情像是感慨,又像是嘲讽。
成玉似懂非懂。成梦揉了揉他的头,眼神爱怜:“小玉,你要相信妈,不管妈让你做什么,本质都是为了你好。妈就是宁愿自己去死,都不会害你的。”
“咱们是外乡人,在这个镇上立足不容易。你那么小,妈咋舍得你东躲西藏。”
成梦眼里有些哀伤,看得成玉心里一疼,她凑过去一把抱住成梦,“我会永远陪着妈。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傻孩子。”成梦拍拍他的背,“好了,看电视吧。”
屋子里只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成梦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吧。
她想到了谢凛,有些羡慕对方。底气足,才能轻易对别人说“不”。
不像她,哪怕她对外表达过很多次,她不想再找,别人就像听不懂一样,认为她在说反话。
而她每次拒绝时,都还要顾忌别人的脸面。倒不是她真有那么大度,不过是逼不得已。
他们孤儿寡母,又从外地来,本来就比旁人更难些。这世上不缺好人,但坏人也从来不少。
都不需要坏人多做些什么,平时添油加醋抹黑几句,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如果只有成梦一个人,大不了拿着菜刀跟人拼了,好赖就是一条命而已,可她有成玉。她总要护着成玉周全,能好好过,谁愿意做泼妇样。
其实比起其他人来说,成梦已经做得够好了,不是谁都有那个魄力和能力,带着个孩子从身无分文打拼到现在有个门面,下雨有地儿躲,刮风有地儿挡。
这次成玉被陈婆欺负,如果没有谢朗,她肯定会出面,只不过后续又会引起一系列麻烦。
而谢朗替成玉出了头,这事儿就变成了小孩儿跟陈婆之间的矛盾,严重性大大降低。
就像当下好多人念叨的:孩子懂什么,你个活了几十年的大人还跟孩子计较啊。
同样的,小孩儿“犯浑”,好多人也会选择避开。
成梦摸摸成玉的小脸,还捏了捏:挺好的。浑点儿好,浑点总比被人欺负了好。
“妈,你干嘛捏我。”
成梦眉毛一竖:“我是你妈,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我捏两下怎么了。”
成玉:………
成梦拿过遥控板,“今晚就看到这里,走,妈带你去洗澡。”
成玉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不,不了吧,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后背你搓得到吗。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成天瞎跑,身上都垢了一层泥,不仔细搓干净,留着过春节啊。”成梦单手拖着成玉就往卫生间走。
成玉死命挣脱,然而没得屁用,他还是被拽进了厕所,灯一亮,水一开,他就被成梦快速脱了光溜。
“妈,妈,水好烫。”
“烫个屁,大冬天不用热水,你想进医院是不是。”
“不是啊妈,真的好烫”成玉光着身子躲来躲去,成梦气得一巴掌拍他身上:“别乱动。”
“嗷嗷——,妈,妈,我的皮,我的皮快让你搓下来了……”
好不容易洗完,成玉浑身都红了,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成梦让他那副样子给气笑了,“你妈伺候你一场,你还摆上脸色了。”
成玉默默背过身去,这伺候他受不起。
他小声咕哝,念着念着就睡着了,第二天他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他快速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谢朗正在吃米粉,碗里的臊子都堆冒尖了。他看到成玉,乐了:“懒猪。”
成玉狡辩:“我不是,我就只有今天睡过头了。”
他看着忙活的成梦:“妈,你咋都不叫我。”
成梦忙着呢,随口回道:“叫不醒。”
谢朗笑得更猖狂了,“叫不醒的大懒猪,略略略~”
成玉就好气呀。他妈肯定没叫他。
他特别好叫,一叫就醒了。
“成玉,五号桌的叔叔阿姨吃完了,去收钱。”成梦喊他。
成玉:“喔。”
他走过去,看了一下碗的大小,然后报了个数。
对方给了张二十,成玉拿着钱跑他妈旁边,伸进他妈兜里找零钱。
谢朗一直看着,成玉要把钱给客人时,他喊道:“笨蛋,你多找了一块。”
成玉一惊,又数了一遍,还真的多找了一块。
那个男人闻声看过来:“朗朗算数这么好啊。”
“那当然了。”谢朗扬了扬眉毛:“我是年纪第一。”
那个男人让妻子先走,他在谢朗对面坐下:“朗朗怎么一个人来吃东西,你爸呢。”
“我爸爸今天不想吃米粉。”
男人一噎,换了种方式:“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爸爸是不是很忙啊。”
谢朗一口吃下一块牛肉臊子,嗯嗯啊啊应着。
男人眼神一亮,压低了声音:“朗朗知不知道你爸爸在忙什么。”
谢朗盯着他,男人眼神殷切渴望,谢朗朝他龇牙一笑:“当然知道了,我爸爸忙着给我买飞机。”
男人差点让口水呛住:“朗朗真会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得都是真的。”谢朗不太高兴,用筷子夹了一截米粉,然后在空中卷啊卷,卷啊卷,卷成一团,啊呜一口吃掉。
男人又问了些其他的,谢朗要么嗯嗯啊啊敷衍,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男人没招了,愤愤走了。
他出去后点了根烟,“妈的,这小子成精了。”
谢朗嘁了一声,“傻.逼。”
吃完米粉,谢朗给钱,成玉没收。
成梦也笑:“不就一碗米粉,还给啥钱,玩你的去吧。”
谢朗不依,成梦就道:“那以后成玉去你家,他吃了你家的瓜子奶糖,喝了你家的汽水可乐,也得给你钱。”
谢朗:“这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成梦挥挥手:“朗朗乖,成阿姨这会儿忙,空了再陪你玩啊。”
谢朗无奈,“行吧。”
他路过成梦身边时,伸出小手在嘴上拍了一下,给了她一个飞吻:“喏,这当餐费吧。”
成梦乐得不行。
谢朗吃饱喝足,揉着鼓鼓的小肚皮,大摇大摆回家了。
谢凛在写着什么,谢朗眼睛一眨,就冒出了个坏主意。他猫着腰,轻手轻脚跑过去,刚要吓唬谢凛,对方就转过了身。
谢朗就跟被施了定身魔法,好半晌没动静。还是肌肉有点酸,他撑不住了,才反应过来。
他趴在书桌边哈哈笑,“爸爸你好敏锐啊,你咋知道我来了捏。”他自认为他脚步声够轻了。
谢凛:“关门声。”
谢朗:“诶——”
居然从刚回来时候就暴露了。
“那爸爸你怎么没动静,你说,你是不是想钓鱼执法,就等着我上钩。”
倒打一耙,颠倒黑白,谢朗用得也是很熟练了。
可惜谢凛不吃这一套。
他静静地看着谢朗,谢朗忍不住抠了抠手,然后一把抱住谢凛的胳膊:“爸爸,我今天早上在成阿姨家吃米粉,她给我舀了好多臊子,还不收我钱。”
“我觉得不太好,非要给。她就说,我真给了钱,以后成玉来咱们家,吃了咱们家的东西都要算清楚给钱。所以我就没给了。”
谢凛:“嗯。”
谢朗拿小脸蹭了蹭他,“爸爸,今天早上还有个男人跟我打听你,想窥探你的行踪。那傻帽把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呢,结果被我玩得团团转哈哈。”
他抱着谢凛的胳膊摇了摇:“爸爸,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是挺聪明,转移重心,模糊主题,掩盖错误。
谢凛把手抽出来,谢朗刚鼓嘴,谢凛就伸手给他戳破了,“尚可。”
谢朗开心了,“嘿嘿,爸爸你真有眼光。”他伸出大拇指:“你这是慧眼识英雄。”
谢凛:………
“爸爸,你在写什么,我也要看。”谢朗说着话,就爬谢凛怀里,伸着脖子去看桌案上的东西。
谢凛扶着他,“早饭吃了,等会儿把生字抄了。”
谢朗顿时也不想去看谢凛写什么,扭过头望着他,有点委屈:“爸爸,一天时间那么长,这才刚开始呢。”
“一日之计在于晨。”
谢朗双手揉脸:“哇啊啊啊。”
谢凛任他闹,闹够了,该做什么还是要做。
谢朗觉得他就是欠儿,本来嘛,借着吃早饭的功夫,出去溜达一圈,多好的安排。他非要回来,非要进书房,让谢凛逮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515:41:52~2021-06-1611:4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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