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似乎对此也见怪不怪,只瞥了她一眼,便匆匆往宴厅赶。
那个叫阮蘅的姑娘跑得有些急,见他还在原地等着,松了一口气,眉眼都泛起笑意,“阿玠!”
她并非是一眼惊艳的面容,可越瞧约柔和, 多了些许江南女子有的温婉。
他只是站在院中的假山石后,可那姑娘似乎还是察觉到什么, 朝他所在之处看来,他并未躲, 他的身份迟早是要知晓的, 并未有何见不得人。
他皱了皱眉,对于不相熟的人,他不喜这般唤他。
既然他要演这出戏, 那他陪着演就是。
而看戏的人也来了大半个京城,京中正五品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来,各家嫡女也一并入宫,此举何意他哪里不知。
众人皆低眉规规矩矩走着,只有她走在人群中,笑着与身旁之人说话, 她后来才知,身旁那位是宰相嫡女谢渥丹, 是她挚友。
今日的她褪去那日狼狈, 梳着京中女子惯用的垂云髻, 一身藕色云锦衿上衣,项间戴着赤金鱼纹璎珞圈, 笑起来两弯眉梢似远山。
而他亦是在这一日第二回见到她。
京城一众莺莺燕燕,可他只是淡眼一瞥,还是能从中一眼认出她来。
那人分明恨极了他,可还要用这种虚伪至极的宴席昭告天下他对他这个弟弟有多在乎。
分明周遭许多女子与她是一般无二的装扮, 可她瞧着就是与旁人不同。
见身后的人欲要上前,他眸色一冷,“阮姑娘,我姓李。”
果不其然,她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一眼都没有留给她,若非她的眼睛与那人很像,他根本就不会这般耐心的与她说这些话。
“你究竟住在何处啊?我都差人打听了七日,都说并未有个名字中唤‘玠’字的公子,我还纳闷,你这字也不常见,不该寻不到人啊。好在今日在这儿遇见你了,你可是一人来的,还是与你父亲?”
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他原本也只是偶遇,并未想过在此久留,更不想与面前之人有过多的纠缠,他只留下一句,转身便走,“不必寻我。”
在外与外男毫不避讳,更何况这是在宫中。
面前的小脸先是一愣,而后又堆满笑意,“我将阿玠当做朋友啊,更何况我阿爹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沉声,“不必。”
身后之人没有跟上来,可他还是依稀听到她低声呢喃,“献王……难怪寻不到你,他们从未去献王府打探过呢……”
……
丝竹声起,宴席间觥筹交错,都是虚伪的阿谀。京城,本就是他的家,可他却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就连喝入腹中的酒都有些苦涩。
前厅席坐各世家大臣,身后是一道道屏风,各家女眷便坐于之后。
他抬眼,能隐约瞧见屏风后的数道身影慌忙低下头去。
可唯有一个瘦小的影子生怕他瞧不见她的似的,极力抬着脑袋,还朝他招了招手。
他暗暗冷笑一声,没再看她,明知他的身份,还不肯罢休吗?还是更想纠缠?
明黄高座之上的人满脸笑意,“献王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朕做哥哥的也该替你思虑起终生大事,若有心仪的女子,便与朕说,朕给你赐婚。”
他起身,行了个恰到好处的礼,眉眼未见波澜,“多谢皇上,全凭皇上做主。”
替他思虑终身大事?不过是想安插个人在身旁监视他罢了。
他又想起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想来即便她不愿,可后来也成了家族与皇室权势利益的牺牲品吧。
他又抿了一口酒,琼浆玉液比在西临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可他却尝不出半分醉人之意。
宴席散,在一片虚与委蛇之中,他只身一人向外走去,径间有人在等候。
来人见他,躬身一礼,“见过献王殿下。”
另一人走到他身旁,亲切地唤了一声,“皇叔。”
他颔首,“谢大公子。”
此人正是谢元睿,他早些在西临之时,与他就有过书信往来,生于世家,可却不骄不躁,是为难得。
李焕道:“方才谢大公子说有事相见皇叔,侄儿就让他在此路等候,果不其然等到了皇叔。”
谢元睿上前一步来,“还请献王殿下莫要责怪谢某来叨扰。”
“请说。”
“听闻西府海棠盛名,可谢某也无缘一见,知晓献王封地西临正与西府相接,不知谢某可否与献王讨要些海棠。”
他眉间微挑,“可是赠予佳人?”
谢元睿连忙否认,“献王殿下误会了,是舍妹,她惯爱养些花草,今日不知为何迷上了海棠,我这身为兄长的,自然要替她寻些。”
他颔首,也不作多想,“好,回去后,本王便差人去西府寻些花苗,到时送到谢府。”
谢元睿一喜,更是恭敬躬身,“多谢献王殿下。”
他不再二话,向着宫外去。
“皇叔,皇叔!”李焕速速跟了上来,往身后又看了好些眼,待走远了些,确认谢元睿听不到二人说话,这才道:“元睿家的那位妹妹怎么突然喜欢海棠花了?我倒不觉得她是个会捣鼓花草的人。”
“既然相求,那给便是了,不必在意那花究竟是给谁的。”他又怎会不知谢元睿那话有几分真假。
他既然瞒着他,那定有他的顾虑,他亦不会去揭穿。
李焕说自己马车坏了,非缠着要与他一同出宫,他也随他去了。
他喜静,马车也有意停在了无人的偏角,未上马车,他只往马车后看了一眼,便沉声道:“出来。”
李焕疑惑,“皇叔,有人?谁?”
马车后依旧静悄悄的,他也不愿多做纠缠,“本王话不会说第二回。”
李焕一听,也探过身往马车后望去。
一颗小脑袋偷偷探了出来,四目相对,满是被抓个正形的无措与尴尬,“献王殿……殿下……”
李焕有些不悦,“哪家的姑娘,不知这是献王的马车吗?为何会在此,速速回去。”
她缓缓走了出来,小心翼翼道:“民女阮家二姑娘阮蘅,正是在此等候献王殿下的。”
他看得很清楚,此时的阮蘅与彼时不同,戴着的金璎珞也有些歪了,颊旁晕染了些许红润,她手中还捧着一纸包。
“阮二姑娘?”李焕一听,声调都变了些许,“你就是阮蘅?”
“正是。”阮蘅拼命点了点头。
李焕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旁的人,“你找皇叔做什么?”
“我……”阮蘅有些犹豫,瞧这光景,李玠不开口,而李焕似乎也不愿避开二人,想了想,她还是走上了前,将手中的纸包递了过去。
“方才宴席之上见着献王殿下在吃茯苓糕时最为津津有味,想来殿下应当喜爱吃这个,在宴席上想来是没吃够,方才我便跑去糕点铺子买了些。殿下可以尝尝,这铺子我常去,是京中最好的糕点铺子。”
他抬眼,终是正眼看她。
他都不知面前的女子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歪打正着。
他从不表露自己的喜好,故而在席间所有吃食都会尝上一口,他承认,方才他在茯苓糕上确是稍作停留,可不想这细微之处也被她发觉了。
可不论如何,他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不论是真的聪慧,还是故作聪明。
“本王从不爱吃这些。”他搁下一句,便上了马车。
李焕处于二人之间有些无措,看这情形二人似乎早已相识,可这相处起来又如陌生人一般,他歉意一眼,“阮二姑娘回去吧,阮大人该着急了。”
可阮蘅站在原地未动,看着手中未送出去的纸包,眼底有些失落。
马车缓缓前行,娇小的身影这才回过神,快步追了上来,伸手就要来抓缰绳。
“阮二姑娘!”青云怕伤着她,慌忙一扯,堪堪停下马车。
李焕一把掀开帷裳,微恼,“阮二姑娘这是做什么,等等伤到自己了怎么办!”
阮蘅撇撇嘴,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纸包往他手中一塞,“殿下留着路上吃吧,我不爱吃这个,留给我也糟蹋。”话音落下,便提着裙摆跑了。
“诶。”李焕想喊住她,可她早已跑开去了,“皇叔——”
“走吧。”他合眼小憩,将纸包随意摆在一旁,“丢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出了街角再丢。”
别让她瞧见了。
以她那性子,怕是还要来闹,他不必要生事。
李焕有些可惜,“皇叔,这糕还热着呢,丢了多可惜啊,毕竟是她的一番心意,若皇叔不要,那侄儿替皇叔吃了罢,反正席间侄儿也未吃饱。”
他睁眼,看向李焕的目光多了些恼意,“乱吃旁人塞来的东西,不怕出事吗?”
李焕一听,将已递到嘴边的糕点又放了下来,“阮二姑娘……不至于如此吧。”
他轻嗤,李焕这些年被养在宫中,还是被养得太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焕歇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可还是想替阮蘅说两句,“皇叔莫要误会阮二姑娘,她虽说性子有些娇纵,哎,其实也算不得娇纵,只是人有些大大咧咧罢了,可听说她待人极好的,从不使小心思。”
他瞥了李焕一眼,“你与她相熟?”
李焕一噎,“没有……我也是听闻旁人这么说起的。”
他眼角的冷意更甚,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未说。
李焕知晓自己说错话了,闭上嘴不语。
那一纸包躺在那儿,无人再去留意,直至散尽了余热。
……
他倒是有些低估了阮家的那位,竟能持之以恒日日给他送来那茯苓糕,可他从未停留过一眼,便叫青云将它丢了。
这可茯苓糕的主人毕竟也不知她送来之物的下场,青云见了也有些过意不去,终是在丢了近半月的茯苓糕后,拦下了来送糕的婢子。
一来二去,青云也眼熟了她,来人正是阮蘅的贴身婢女银春,与她家主子一样,是个没什么心眼的。
“银春姑娘,日后不必再送了。”青云没结果纸包,又往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压着声道:“我家王爷当真不爱吃这些,姑娘送来也糟蹋。”
银春亦有些为难,“奴婢……也是只是替我家姑娘跑个腿,若这东西原样拿回去了,姑娘要恼我的。”
她瑟瑟往不远处的街角看去,又赶忙收回目光。
“属下也知晓阮二姑娘是好意,可这毕竟不妥,若是让旁人瞧见了……”阮二姑娘好歹是未出阁的姑娘,给外男送东西自然说不过去。
“我行得端,坐得正,怕什么!”侧前传来一道厉声,阮蘅快步走了过来,她一把将银春手中的纸包夺过,走到马车旁,对着紧闭的帷裳道:“只是那日殿下载了我一程,我心中感激,只想报答一二,这些糕点只当做谢礼,殿下莫要误会。”
而他依旧阖目而憩,恍若未闻,马车外的人一顿,“若是殿下不喜欢,那我不送就是了,不过,我过两日也来不了了,国子监监试,我得给阿岑送午膳去。监试那日殿下会去吗?”
他全然相信,若自己不开口,马车外的人能一直自顾说下去,他还要入宫,不可再耽搁了,“阮二姑娘。”他掀开帷裳,对上一双明眸,“还请日后阮二姑娘莫要来打搅本王,本王与阮二姑娘不是一类人。”
他生来就在黑暗,见不得一点光亮。
马车外的人胆大不已,见着他这般说,丝毫不慌,反倒笑意更甚,“怎么不是一类人?在我看来,这世上并无贫贱富贵之分,我们生来便是大梁人,自然都是一样的。殿下莫要板着一张脸,该多笑笑,殿下笑起来应当可好看了。”
她一双凤眼,不笑时已是眉目含春,可她似乎生来就无忧虑,不论何时见她,她皆是含着笑意。
可他瞧着甚是刺眼。
“待殿下得了空,我再来寻殿下。再过月余就是仲秋了,到时京城会有灯会,我带殿下去瞧,如何?到时我拉上谢三与谢大哥,我们一起去泛舟吃酒,可好?谢大哥是个极好的人,殿下定会与他相交甚欢。”
他什么也未说,松了手,帷裳摆下,将她的期盼隔绝在外,马蹄声起,徒留她立在原地。
谢大哥?说的应当就是谢元睿吧,再一想到那日谢元睿与他来讨要西府海棠的模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连谢元睿这般内敛自持的人竟也喜欢她那般模样的,想来是她真的很好吧,可那与他又有何干系。
光靠近他,最终也会归于黑暗的。
皇帝招他入宫所谓何事他一清二楚,可皇帝不开口,他也不急,只端着茶抿了一口又一口。
高座之人抬眼,泛着慵懒,“献王入京也有些时日了吧,可住的习惯?”
“多谢皇上关怀,臣一切如常。”
“是吗?”他站起身来,“可是朕一想着献王不论在西临还是京城皆孤身一人,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你可是朕唯一的弟弟,朕自然要应先皇嘱托好好照顾你的。”
他唇角噙着笑意,可攥着茶盏的手缓缓收紧,扳指磕在玉茶盏上,划出了一道浅痕。
“朕的好弟弟可有心仪的女子?”
他亦起身,“并未。”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朕可听太子说了,阮太傅家的姑娘似乎甚是欣赏献王,日日往来献王府呢。献王觉得如何?今日你若点头,我便给你们二人赐婚。”
他轻笑了一声,“众人所言,娶妻应贤良淑德,端庄秀丽,臣弟想来自己也不外乎如此的。”
皇帝倒是有些惊讶,“哦?献王的意思是不喜欢阮家那位?”见他没有反驳,继而道:“朕也未曾见过她,只是不时听人谈起过,说是个性子直爽的姑娘,朕瞧着你这般沉闷,她若是能到你府上照顾你自然是极好的,她是阮家嫡女,阮远征又是一品之位,也是门当户对,可你既然不喜欢她,那朕自然也不强求,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他躬身,“多谢皇上厚爱,是臣没有这个福份。”
皇帝啧叹了几声,“别家姑娘也是有好的,就如同谢家来说,他家女儿也是配得上你,只是朕觉着谢爱卿是个直性之人,你若娶了他家女儿,日后免不了受他叨叨的,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些倔,朕有时都见着他跑。”末了,又笑了几声。
这些话在他听来尤为讽刺,可他面上依旧是一贯的笑意,“臣弟并无他意,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一听,笑意更甚,“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便替你好好瞧瞧,身为我大梁的献王,自然是要全京城最好的姑娘配得上你的。”
“多谢皇上。”
他的好哥哥在告诉他,即便他来了京城,他也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的婚约也无法定夺。
……
“殿下,皇上真是欺人太甚了。”从宫中出来后,青云便一直打抱不平,“说得好听,什么谢大人脾气不好这才不好将他女儿嫁给您,这分明是怕谢家权势落到您手中威胁到了他。还有那阮家,阮大人瞧着是一品太傅,可也只是个虚名,手中并无实权,所以皇上这才毫不掩饰地说要将阮家姑娘许配给您。”
“阮家如今只有阮岑一个嫡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若王爷当真娶了阮家姑娘,那日后不仅要时时防备皇上,还得给阮家收拾烂摊子。”
听着青云的话,他眼前似又浮现起那张春色笑意,“不会的,本王不会娶她。”
青云一听,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没再说话,路过城中的糕点铺子时嗅到了淡淡的茯苓糕香气。
她那么干净的一个人他,不必将她拖到自己的泥沼中来。即便他对人无情,也不必害人家。
“青云,你派些人多去杜府外打探消息,隐蔽些,但要让太子的人察觉。”
“是。”青云一顿,想起什么来,“王爷,诏书就在杜家手中,何不派属下直接将诏书夺回来?”
“藏了那么多年,他会那么轻易让你找到?”
青云眼底一阵失望,“可让杜大人心甘情愿将诏书拿出来难如登天。”
他合上帷裳,马车外的香气渐渐消散,“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青云沉思片刻,“听闻杜家姑娘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轻笑,“那就将这颗珠子放在自己身边,一点点磨碎,就看他愿不愿意割舍了。”
青云惊呼,“王爷这是想娶了杜家姑娘?”见他不语,青云有些急了,“王爷,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可是一辈子之事。虽说诏书重要,可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姻缘!若真要如此,倒还不如阮家姑娘,她性子直爽,不像杜家那位心思深,若是——”
“青禾。”他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异常清明,“我那么脏,别将人家也弄脏了。”
青云一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自那日后,阮蘅没有再来寻过他,阮家不会有消息传出,他亦不会去打听,半个月来他都过得极为清净,却又似乎少了些什么。
可兜兜转转,有些事又会回到原点。
这日府上来了不速之客,不是她,而是谢家三姑娘谢渥丹。
谢渥丹走得有些急,额间冒着薄汗,她在府外等了许久,这才被人带入了前厅。
一见到他,谢渥丹便噗通一声跪下,“献王殿下,民女求您了,求求您应下吧,若再拖下去,阿蘅就要死了。”
他微怔,何意?
谢渥丹有些急切,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好半晌才从她话中找寻到事情来龙去脉。
阮蘅绝食了,已是第五日,为了求他父亲去向皇上讨要一份赐婚的圣旨,嫁给他。
谢渥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不知她突然遭了哪门子邪,五日前回府后就突然绝食,我以为她只是闹着孩子脾气,谁曾想都五日了还未放弃。阮大人被她闹得无法,已经去了宫里,可皇上说,王爷先前就说了不愿娶阿蘅,所以民女求求王爷了,王爷松个口,这可是一条人命,可好?”
听她说了这一番话,他也未起丝毫波澜。
“与本王何干?”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说的,“那是她的事,本王不会干涉。”
谢渥丹愣在原地,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献王殿下,可是阮蘅为了你——”
他眼中锋芒不减,“若是所有人都如此,本王都要娶了不成?”
谢渥丹看着他,许多要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又咽了回去,末了,只开口道:“可这世上也只有她会如此啊……”
本以为会得一丝怜悯,可他终究是令她失望了,“本王什么也未让她做,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看不清,谢三姑娘这旁观者也看不清吗?”
若他有一丝愤恨也好,有一丝厌恶也罢,那也好在是有些情绪的,可他神色平静,对此事毫无波澜。
谢渥丹神色也愈渐黯淡了下去,“既然如此,那民女先行告退,今日叨扰殿下了。”
谢渥丹退了出去,在踏出前厅之时堪堪停住脚步,“殿下,阿蘅不常与我提起您,可但凡提起,她总是满心欢喜,她说您总是一人,瞧着孤寂,本不该如此的。她这人总将旁人的好记在心里,会愿意拿千倍百倍回报。他说你人很好,只是瞧着面冷,可民女今日觉着没有人比殿下心更冷了。”
“阿蘅心思纯,但她不蠢,殿下方才那番话就不要在她面前说了,她听了会难受。民女知晓今日前来与王爷说这些确是有些强人所难,是民女思虑不周,还请殿下宽恕,权当今日未曾见来过。”
“可民女还是要说一句,阿蘅突然这么做有她的缘由,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也很想知晓她为何这般铁了心要嫁给您,可她不肯与我们说……若殿下知晓一二,还请殿下劝诫她。”
“民女此话有些冒犯,可还是要说,殿下并非是她的良人,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她早些断了念想吧。”
说完这些话,谢渥丹便走了。
“谢三姑娘。”他喊住谢渥丹,取下腰间的佩玉,“告诉她,到时我会娶杜家那位。”
谢渥丹颤颤接过,上面刻着“献”字,“殿下心真狠,让您断了她念想,可您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回京七日后, 是替他接风洗尘的宫宴。
“那不成。”阮蘅追了上来,“那日还未好好谢你呢,今日宫宴规矩多,定然是吃不饱的,待歇了,我带你去江满楼吃可好?那里的菜肴一绝。”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他毫不掩饰地流露自己的不耐,“阮大人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
她起初一愣,又揉了揉眼,待确认是他时, 眼眸刹那而亮,与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