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做什么!还不进屋躺着!这命可是捡回的,再丢了,阎罗王可就不还了。”阮蘅搀着她就往偏房走,银春伤口深,失血过多,需好好养着。
“姑娘,那日是不是献王殿下救——”
阮蘅有些烦躁, 她不知为何父亲要用那种目光看她,就像她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因阮盈与阮松,阮远征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阮蘅亦有些心疼,便未曾开口问过他为何如此。
“姑娘,你怎么又躺在院子里,院子里风大,会受凉。”
“好了!”阮蘅打断她,“我与你说过几回了,别提他,小心隔墙有耳,经历过这一回,还兜不住事儿,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早已昏过去,根本不知是谁送回来的。”
阮盈被抬进朱家做妾,市井之上众说纷纭, 可除了朱阮两家,并无人再知实情,此事也是那几日闹腾了一阵子,待初十这日朱家离京后便也无人问津了。
阮家哪里像是嫁了个女儿, 毫无生息,顶多只是紫竹苑挂了几盏红灯笼, 约摸三日便尽数取下, 去了库房继续落灰。
阮蘅对此根本不放在心上, 阮松就算被赶出了府,她亦不会说什么。
她躺在院子里闭眼休憩,脑中反反复复皆是昨日阮远征离去前的目光。
紫竹苑的婢子们不由感慨, 这最为眼高于顶的阮家四姑娘却是落了这般地步,可也无人同情,毕竟皆是自讨苦吃。
阮松也醒了,这几日能自行行立躺卧, 因他也重伤处愈, 阮远征便暂且免了对他的责罚,不过阮府无人不知, 二房这一脉已是落败, 阮松还能好好待在府中,也不过是因为还需养身体罢了。
阮盈被送去朱家那日正为六月初六,日子算不得很好,可朱家急于离京, 再等差不多的日子也得半月后了, 他们等不起。
复杂中带着一抹无奈、亏欠以及……恨意。
阮蘅哑然失笑,缓缓打开。
锦盒中躺着一支簪子,是如今京城姑娘们时兴的鸢尾花样式,阮蘅倒是不注重这些,可这是阮岑第一回送她东西,意义自然不同往日。
“知晓了知晓了。”银春明白此事都是因她而起,哪里还敢再添乱,乖乖回榻上养身子去了。
未见阮岑,先闻其声,“阿姐,阿姐,我回来了!”
阮蘅一走出偏房便见阮岑捧着一锦盒匆匆跑来,“不是买马去了吗,这么快回来了?”
“阿姐。”阮岑将锦盒递给阮蘅,“这个送你。”
“什么?”
阮岑没回答,“打开看看就知晓了,你定会喜欢。”还未等阮蘅打开,阮岑一溜烟儿就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摆在妆台上。
她的阿岑如今也会讨她开心了。
“二姑娘,老爷请姑娘去一趟。”房门外传来婢子轻唤。
阮蘅心里咯噔一声,“只我一人?”
“奴婢不清楚,应当是的。”
“好,我知晓了。”
难得阮远征见她是在书房,阮蘅心知,此事不简单。
阮蘅在外轻叩着门,“父亲。”
“来了,进来吧。”一字一句道尽苍桑,阮远征眼角的纹也稀碎不少,能瞧出这几日他睡得不踏实。
“父亲找我何事?”
阮远征并未多考量,径直问道:“我问你,那日你落下山坡可有见到献王殿下?”
阮蘅心口一滞,未料到阮远征会问她这个,只故作惊讶,“献王殿下?并未,为何父亲会说见到献王殿下?难道他也落下山坡了?”
若是以往之日,她或许真的会对父亲实话实话,可不知为什么,如今望着阮远征探究的目光,她一句真话也说不出口。
她对自己父亲有了防备之心。
阮远征盯着阮蘅的眼睛,目光定然,未见飘忽,不似说谎,阮远征松了口气,“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
“最后一次见献王殿下是何时?”
阮蘅一五一十道:“巫山后院的流水宴,女儿只在宴会上见到他,散宴之后如何便不知了。”
阮远征依旧发问,“献王殿下可有与你说过什么话?”
阮蘅凝视着阮远征,想从他身上琢磨些许痕迹,“说过。”
果不其然,阮远征眉尾一挑,带着迫切的期许,“他说什么了?”
“女儿唤了他一声献王殿下,他回了个‘嗯’。”此话不假,那日确实如此。
若非见阮蘅面色如常,阮远征还以为阮蘅这是有意在打趣他,“好,我知晓了,你回去吧。”
“女儿告退。”阮蘅缓缓往外挪动步子,手还未碰上门栓,便听阮远征叫住她。
“阮蘅。”
“父亲还有事?”
阮远征眼神飘忽,十指交错相握,“你祖母近日可有给过你什么?”
这是阮远征第二回问这话,阮蘅再迟钝也知这东西非比寻常,阮远征很是看中,“有,祖母赏了我不少簪子玉镯,还有云锦绸缎,药也送了不少过来。”
听得阮蘅这回答,阮远征显然有些失落,“没有其他了吗?”
阮蘅故作沉思,“似乎没有了,不知阿爹说的是什么?或许你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阮远征犹豫片刻,才压低声道:“是一个锦盒,应当有这么大。”
阮远征以手比了比,阮蘅心中暗惊,这大小与祖母给她的那锦盒无异。
父亲在找这个锦盒?
阮蘅面上波澜不惊,“我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没见过,若真有这么长的锦盒,我定有记忆。”
“伯父呢,可有给过你?”
阮蘅毅然摇头,“没有。”
阮远征暗暗舒了一口气,“好,没事了,你回去吧,此事不必放在心上,是父亲将一物件弄丢了,也不知放错在何处,想问问你可有见过。”
“父亲放心,平日我会多加留意的,若见着了,我给父亲送来。”
“好。”
阮蘅退出了书房,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匆匆往海棠苑走去。
那个锦盒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父亲在找那个锦盒,显然有些迫切,还有,他为何会问起那夜可有见过李玠?他究竟知道什么,又还么?
阮蘅愈发觉得阮远征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如今一想,前世之事也颇为怪异,阮远征于此地做了十多年的京官,为何突然去了蓉城?他一去蓉城,蓉城就突发瘟疫,这也太巧了吧。
回海棠苑后,她托阮岑去府外打听,打听到了父亲询问她的缘由。
李玠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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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难缠的阮盈, 连着几日阮蘅耳根子都清净不少。
阮岑有些不好意思,“那马我相看许久了,就是没银子,如今一得银子,哪还需要看,直接买下了。”
这可羡煞了顾昀那几人,一听是阮蘅给他买的,更是羡慕不已。
阮蘅腾坐起,转身看向惨白着小脸缓缓走来的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