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伊湄的惊呼声,一大群穿着兽皮,身上披挂着贝壳兽牙等装饰物的野人,齐刷刷地蜂拥而来。
为首的那个大个子,估计是野人部落的酋长,他叽里呱啦的怪叫几句,他身后的野人们,随即举起火药枪,瞄准陆希捷,开枪射击!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飞出枪膛,射向陆希捷。
要采摘石胡荽,陆希捷没能及时跳下峭壁。好几颗子弹击中他,钻进他的肩膀胳膊以及后背。
眼见他身中数弹,伊湄惊惧的魂飞魄散:“小叔叔!小叔叔!”
还好,火药枪的子弹威力小,挨了几枪,陆希捷也没死。
他从悬崖峭壁上跳下来,用未受伤的左手抱起伊湄,迅速钻进峭壁后方的密林里。
这片密林里,古木参天,枝繁叶茂,地面堆积着厚厚的落叶,陆希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他被地面的藤蔓绊倒在地。
陆希捷立即起身,刚刚站起来,他依稀听见,密林外的野人,在叽里呱啦的交谈。
从他们交谈声里,陆希捷听到“神明居住地”,“惊扰神明”,“天谴”之类的单词。
野人们在密林外叽里呱啦的说话,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进来。
他们为何不进来呢?联想到他们的谈话,陆希捷分析认定:那些愚昧的野人,把这片密林,视作“神明居住的地方”,他们觉得,进入这片密林,会遭天谴,所以不敢进来。
陆希捷稍微安心,野人们不敢进来,那这里,就是安全之地!
“伊妹儿,”他放下伊湄,背靠着古树坐下,对伊湄笑了笑,“别怕,我们暂时安全了!”
陆希捷挨了好几枪,他胳膊肩膀和背后的伤口,都在稀里哗啦的流血。
由于伤口在背部,陆希捷自己也不方便处理。
现在,他也没法处理伤口,只能做简单的包扎。
陆希捷将衬衣的衣襟撕下,简单的包扎住伤口。
他包扎伤口时,伊湄看到他身上那些血肉模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情紧张到极点。
在这与世隔绝的海岛上,陆希捷身受重伤,他恐怕……凶多吉少!
伤口恶化,或是伤口感染,都足以要他的命。
越想越害怕,伊湄抓着陆希捷的手臂,惊恐万状地说:“小叔叔,我怕!”
“怕什么呢?”陆希捷温和地安慰她,“有我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我不是害怕外面那些坏人,我是怕你有危险,”伊湄抬起小手,捧着陆希捷的脸庞,胆战心惊地说:“小叔叔,我们赶紧离开这,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还是继续去海上漂流吧,大海上,至少没有坏人要杀你。”
陆希捷没说话,海岛上确实危险,大海上,也危险啊。
“咱不说这个,”陆希捷岔开话题,“你坐下,我给你敷药。”
他从怀里掏出几颗石胡荽,用手心把它搓烂,再把青绿色的草泥,涂抹在伊湄的伤口处,最后,他用衬衣上撕下的布条,一圈圈的裹住她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陆希捷已是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他脸色苍白,是伤口一直在流血,失血过多导致。
冷汗淋漓,是他全身的伤口,都在撕心裂肺,火烧火燎的疼痛,疼得他一直冒冷汗。
大量的失血,让陆希捷脑袋发晕。
这两天,他一直没合眼睡过觉,精神已经极度疲倦。
头晕再加上困乏,让他的精神越发萎靡,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上下眼皮直打架,眼看就要睡过去。
“小叔叔,”伊湄小声问:“你是不是想睡觉呀?你想睡,就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放哨,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叫醒你。”
陆希捷揉了揉眉心,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现在,不能睡觉!
以前经常受伤,他深深明白,在失血过多时睡觉,很可能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对生死,陆希捷早就看淡。
他无惧死亡,可他现在,还要保护伊湄呢。他要是一命呜呼了,谁来保护伊湄?
“我不睡,”陆希捷强打起精神,“我精力好着呢,几天不睡觉,我也精神百倍!”
陆希捷说话之间,密林间的阳光突然消失,继而,沉闷的雷声响起,又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节奏。
陆希捷真想骂娘,他们的处境,都恶劣到这个地步了,老天爷还下雨,真踏马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雨点噼里啪啦的坠落,瞬间把陆希捷和伊湄浇成落汤鸡。
为给伊湄遮挡风雨,陆希捷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上半身挡住她。
雨水稀里哗啦的冲刷着陆希捷身上的伤口,鲜血混合着雨水流淌,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条条血河。
因雨水的冲刷,身上的各处伤口,更是疼痛钻心。
因伤口的剧烈疼痛,陆希捷牙关紧咬,身躯瑟瑟发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接连渗出,混合着雨水一起滚落。
感受到他身躯的颤栗,伊湄从他怀里抬起头,“小叔叔,你很疼吗?”
“没事,”陆希捷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你别乱动,当心淋到雨。你是小孩子身体弱,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被他按着脑袋,伊湄再也抬不了头。
雨声稀里哗啦的乱响,不知过了多久,瓢泼大雨,终于停下。
这场暴雨太大,即便被陆希捷护在怀里,伊湄全身上下也淋湿了。
陆希捷按着她脑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伊湄从他怀里抬起头,她惊讶地发现,陆希捷背靠着古树,双目紧闭,他的脸色,呈现着病态的红晕,像是在发高烧。
伊湄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好烫,估计有四十度!
他果然发高烧了!
浑身的伤口被雨水冲刷那么久,他的伤口感染恶化,不发烧才怪呢。
伊湄最担心的状况,终于发生。
她掐了掐陆希捷的人中,连掐好几下,把人中掐出血之后,陆希捷才迷迷糊糊的苏醒。
“小叔叔!”伊湄焦虑地问,“你怎么样啊?”
发着四十度的高烧,陆希捷现在头晕目眩,眼花缭乱,说话都有气无力,“伊妹儿,别怕,我,我……”
不想让伊湄担心,陆希捷想说“我没事”,可他现在过于虚弱,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脑袋一歪,又昏迷过去。
他再度昏迷,伊湄彻底慌神,她摇晃着陆希捷的上半身,一叠连声地喊:“小叔叔,你醒醒啊!你别吓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伊湄又是喊叫呼唤,又是掐人中,陆希捷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伊湄胆战心惊地试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仿佛马上就要……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