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燃烧的怒火太过炽烈,让白灼的双掌鼓鼓生风,速度奇快地从她他腰间摸出赤翎,迅速向着兵将们投掷出去。
而她的心底,竟异常平静。
其中一枚赤翎撂倒一个赤膊的小兵,白灼迅速从他手中夺过一把利剑,直接跟着这帮兵将对打了起来。
纵然如此愤怒,她也深知自己的立场,不忘自己是小火种的身份。手中的利剑并没有刺向兵将们的要害,而是用这把剑,一步步地杀向寒嫣所在的地方。
偶尔她听见身后也厮杀了起来,方知宋今非也跟着她一同进入了军营,一步步地为她扫清身后障碍。
她来不及冲宋今非感激,却在还有数十步就要到寒嫣那边时,那帮轻薄寒嫣的兵将们,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欢腾。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似乎是个将领,从寒嫣身上爬起来后,胡乱拿起丢在一旁的小巾,将自己腰间围住。从一旁的小兵手中拿过一把剑,便冲着正在厮杀的白灼刺了过去。
白灼跟他对打了几个回合,一边想要狠狠地把这些轻薄寒嫣的人都给杀了,一边却在心中哭泣自己的身份断然不能伤害凡间任何一人。
于是,她只能带着哭腔,边打边呐喊着:“放开她!放开寒嫣!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她!为什么要欺负她!”
可透过众多兵将的围攻,依稀间可以看见在不远处的寒嫣扭过头去,并没有看向白灼这里。
白灼从她抖动的双肩,瘦弱的胳膊捂着的脸颊能分辨出,寒嫣在哭。
她那么瘦,那么轻薄。躺在早春湿冷的操练场地面,那会是多么刺骨的寒冷。
可就算白灼疯了一样的去呐喊,去厮杀,却没有一个人能放了寒嫣。
又或者说,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轻薄寒嫣了。但寒嫣依旧躺在那儿,像是一片已经被糟蹋了,□□了的碎布,混乱不堪。
眼下,这男子不声不响地跟白灼拆了数十招后,觉得白灼的每一剑都不会刺中他的要害,他心中大奇。借着操练场周边的火把再这么凝神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即将跟皇上大婚的白娘娘!
男子大骇,用力一挑白灼的利剑,压住她的再度进攻,说:“娘娘!这个□□,你认得?”
白灼再度大怒,被压着的利剑动弹不得,她的手被气得微微发抖:“既然你知道我是娘娘,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们为何还要如此对她?寒嫣是我的人,谁准你们这么对她的?”
男子:“……”
围攻的众兵将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面面相觑。
白灼崩溃大喊:“让我过去!我要带我的寒嫣回家!”
谁知,男子跟山峰一般,站在她的面前,没有挪动半步。他松开了压着白灼利剑的手,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个礼,道:“对不起,娘娘,恕难从命。”
白灼大脑一懵,口中不自主地,问:“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这般对她?”
男子看着白灼,和她身后已经走近的宋今非,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大清楚。总之,这□□是皇上赏赐给我们的。”
宋今非一步上前,问:“皇上?他回来了?”
男子并不认识宋今非,但看着眼下情况,料定宋今非应该是白灼请来的帮手,白灼的武功就已经让他暗暗惊叹了,便更是不敢怠慢宋今非。
于是,他冲着宋今非诚恳道:“皇上提前回来的。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知道,皇上体恤我们留守城内的兵将们辛苦,说是把这□□赐给我们享用。”
白灼听到这儿,气得全身颤栗:“皇上现在回宫了?”
男子顿了顿,说:“是。但是娘娘,恕我奉劝一句,这□□一定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否则,依皇上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命令来。”
“寒嫣是我贴身丫头,是我的家人,她也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白灼扫视了一眼周围衣衫不整的兵将们,又说:“既然你尊称我一声‘娘娘’,还请今夜放过寒嫣。我这就进宫向皇上请命,若是寒嫣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们!”
男子面露难色,只能冲着白灼的背影拱了拱手。
直到宋今非带着白灼驾马离去,其他小兵问这男子:“将军,你说我们还要继续玩儿吗?”
男子轻蔑地冲着寒嫣冷笑了一声:“玩!为什么不玩?这是皇上下的命,她一个尚未被册封的皇后娘娘,暂时也没有多大的权利!”
随后,整个军营再度地动山摇,一阵欢呼。
城北军营靠近皇宫玄武门。宋今非直接挑了个近路,直奔玄武门。
谁知,此时已经是戌时末,玄武门已然紧闭。
白灼有些着急:“我就在这里叫门,不信他们不开门。”
宋今非看了一眼周边,这边靠近大罗山,没有他们清雁宗的人存在。皇宫四周虽然重兵把守,但今夜若真是闹出什么事儿来,恐怕,清雁宗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于是,宋今非依旧紧紧地勒住缰绳,刻意将白灼拉紧在自己的怀中,不待她反抗什么,直接驾马向着南边朱雀门奔去。
白灼急了,扭身忙问:“你要去朱雀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你绕到朱雀门那儿,寒嫣还有救吗?”
“朱雀门附近有我们清雁宗的人,等会儿若是不得不动手,我们好歹会有人帮。”
宋今非的话语在这早春的深夜里异常清晰,也清晰地理清了白灼脑海中的混乱思绪。
她蓦地安静了下来,任凭夜风在自己的脸上如匕首般刮过,她难过地说:“谢谢你。”
宋今非淡淡道:“我说过,我们清雁宗的人永远会是你最大的靠山。”
白灼没有吭声。
宋今非又补充了句:“我,才是你最大的靠山。”
马速非常快,不大一会儿他们便到了朱雀门前。
朱雀门此时尚未关闭,白灼心中大喜,迅速翻身下马。她抬头一看,今日朱雀门前当值的,是她认得的几个侍卫。平日里她只要出入皇宫,他们都会跟她请安问好,十分恭敬。
谁知,当她跑到宫门前,这几个侍卫们竟然竖起佩剑,一脸难色地对她说:“娘娘,今夜不宜进宫。”
白灼忍着愤怒的冲动,握紧了手中那把从军营里带来的利剑,耐着性子说:“我有急事找帕夏公主。”
谁知,这话刚说出来,这几个侍卫们手中的佩剑举得更高了。
甚至从宫门内又跑出好几个侍卫出来,一同阻挡着白灼的路。
“怎么了?”白灼生气地大声问:“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宫?怠慢了帕夏公主的事儿,你们担当得起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一个小侍卫迅速地跑回去通报了。
站在白灼面前的一个年轻侍卫半是讨好,半是为难地说:“娘娘,您……明天早上再来行吗?这会儿夜深露重的,别冻坏了您的身子。到时候,我们也不好跟皇上交差啊,是不是?”
白灼看着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难过地后退了三步,冷笑着说:“是不是皇上今晚不想让我进宫?”
侍卫们没有回答。
白灼难过地呵呵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那个年轻侍卫试探性地说:“娘娘,既然您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那您今晚先回去,等明天一大早再来都行。”
白灼不答,反问:“是不是皇上知道,我一定会为了寒嫣的事儿前来,所以,命令你们在这儿等着我?”
这话一说,那几个侍卫本是谨慎的,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变成一脸茫然。他们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便冲着白灼摇了摇头,说:“不是啊!”
那个年轻侍卫更是心直口快地问:“娘娘,寒嫣是谁?”
白灼:“……”
“哦,是每次都跟你一同前来的那个小丫鬟吗?”
宋今非见状,轻步走近,对白灼说:“看来,皇上今晚在宫中有要事,这事儿跟寒嫣应该无关。小灼,我们先回去吧!”
白灼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她怒视着面前那些侍卫们,过了良久,不见那个通报的侍卫回来,便心急如焚地说:“我不走。我这会儿走了,寒嫣就完了。”
“如果皇上一夜不出,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也待一夜?那寒嫣不是一样救不出来吗?”
那些侍卫们听见宋今非的话,纷纷冲着白灼点头,说:“是啊,娘娘!皇上今晚真的有要事,您先回去吧!”
白灼提起手中的利剑,瞪向侍卫们,道了句:“如果,我今晚就是要进宫呢?”
说完,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便冲着侍卫们杀了过去!
这些守卫城门的侍卫们哪儿是她的对手。白灼杀气腾腾,侍卫们节节败退,更让他们恐慌的是,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大帮子清雁宗的人,如深夜秃鹰,速度极快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朱雀门前的保泰场上。
白灼越战越勇,就在她快要击退这帮侍卫们时,突然,从朱雀门内传来一声不悦的男声。
这声音如早春阳光,是白灼期盼已久,等待已久的,却用两个字直接喝退了白灼的接连进攻。
“住手!”
白灼看向门内,只见一大帮子侍卫,太监们,簇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白灼只看他一眼,所有的难过,痛苦,全部好像有了真正的依靠似的。她委屈地放下手中的剑,三两步走上前去,委屈地喊了声:“琮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纵然段琮在得到通报时是有多么不快,但在看到白灼的瞬间,他也喜不自胜了起来。他露出惯常的,温和的笑容,大踏步地走上前去,笑着张开了怀抱,说:“灼儿,朕出征的这段时日,真的好想你。”
白灼笑着仿若欢快的鸟儿,雀跃地想要扑到段琮的怀里,却在快要跑到他跟前时,突然,吴南洲从宫里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大声喊着:“皇上!皇上不好了!”
白灼一愣,盯着段琮那张依然充满笑意的脸庞,看着疾步跑来的吴南洲,一个猛子扑在段琮脚下,说了句:“皇上,帕夏不愿去死牢,这会儿咬伤了好几个侍卫,正大闹尔雅居呢!”
白灼怔住了。
早春深夜的冷风并不比寒冬腊月时分温润多少,依然能将白灼的全部身心冻成个三尺冰凌。
她不知道到底是被段琮的身份震惊的,还是被吴南洲口中所说的话给震惊了。
她只能喃喃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段琮那隐在夜色中的身形,崩溃地问:“琮哥哥,你……你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