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灼开始深吸一口气,大有一副说书人正准备进入上回剧情的模样,就差个惊堂木这么拍案一震了,段琮赶紧拦住了她:“你还是坐着说比较好,坐着我比较有感觉。”
白灼:“……”
我这是帮你分析利弊哎!不是让你找感觉的啦!
白灼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地坐回段琮身边的小方凳上,拿着星盘图,对他说:“刚才你提问的时候,东方地平线对应狮子宫,狮子的守护为太阳。现在是亥时,太阳正在四宫天蝎末位。而太阳的一切表象,都是你。”
这话段琮爱听,他笑着说:“没错,我就是太阳!”
白灼没理会他,接着说:“太阳合相了辰星,辰星速度极快,来自于第二宫和第十一宫。也就是说,你,九王爷,目前获得了一个消息,这消息相当重要,但是,这消息并非大家都知晓的,而是……秘报。”
段琮笑意更浓,觉得白灼蒙对了:“那当然是秘报了啊,如果弄得人尽皆知,那百姓慌乱就麻烦了。”
白灼没在意他的这句话,而是凝神盯着星盘图,继续说:“最近辰星与荧惑相合,所以这条消息,应该是一条可能会发动战争的消息。但是,荧惑目前处于天蝎位,虽然力量不错,那只能说明敌军他们准备充分,可荧惑并没有任何星星来牵引,所以,他们也在观察。而这条秘报,就是他们对咱们大越的试探。”
段琮笑意微敛:“你的思路不错。”
“咱们看敌军。”白灼指了指星盘图的另一侧,说:“在你的对面是水瓶宫,填星守护。虽然目前填星就是在水瓶位,但是,它沉下去了。它在第六宫里,还没爬到第七宫你的下降点的位置。”
段琮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放出消息,以及在边境做各种小动作,虽然是试探,但是,他们的动作极其缓慢。他们的意在骚扰,让你不得安宁,并不是真为了战争。”
段琮眉头微蹙,没吭声。
“那么,如果你主战,直接从天蝎末尾的暗处来,直接接下来奔往射手宫。突军四起,杀他个措手不及。注意,必须是突军四起,因为只有多方面的围攻,才能让他陷入水瓶的孤立无援状态。”
段琮惊讶的目光从星盘图上移向白灼认真的小脸上。
“而且你看,填星的四面八方并没有任何人来帮。所以你要是想解决这个事儿,必须直接突击。当然,如果说你不去主战,而是主缓的话,那么填星所代表的漫长时间,恐怕会让你非常非常烦恼。”
“这个漫长的时间大概多久?”段琮认真地问。
白灼摇了摇头,叹道:“少则一年,多则……一生。”
段琮:“……”
“所以咯,这张星盘图的解答是:主战。”白灼抬起眉眼,笑看着段琮,说:“而且你在这图上是太阳代表,太阳接下来就是走向射手宫,所以,九王爷,你恐怕也是主战的。而且,手头其实也在斟酌主战的行军计划之类的了。只是,由于天蝎宫的影响,你现在还是很担心,虽然看似好像平静无波,实则心存恐惧。”
“恐惧在哪里?”
白灼坦然地看向他,不笑了,一字一句地说:“太阳与辰星相合,辰星为十一宫,代表你手下的万千百姓。这是你的第一恐惧。你怕准备不足,便伤及百姓。”
“你的言下之意我还有第二恐惧?”虽然是这么说,段琮却一点儿都没笑。
“太阳与太岁相刑,太岁为五宫和八宫主星,代表的是……”白灼欲言又止。
段琮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代表什么?”
白灼静静地看了他好久,才说:“代表你在乎,喜欢,想得到的女子。你怕……得不到她。”
段琮笑了,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
“可是九王爷……”
“又不喊我名字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如果这张星盘图上你心底的第二恐惧真的是我的话……”
“就是你,不用怀疑。”
“如果是我,那么,你没有对我说实话。”白灼直接脱口而出:“你……对我有隐瞒。”
段琮:“……”
白灼笑了:“也许是身份,也许是立场,也许是其他什么,总之,你有秘密。”
段琮有点儿坐立不安,他眼神不自然地望向星盘图,故作没事人似的,说:“精彩!你的星盘图解读的相当详细。我确实手头在准备远征的事儿了。”
见段琮绕开了话题,白灼便不再追问。她笑道:“那你要好好准备了。这张星盘图上来看,你若是这场战役成功了,接下来,你就能轻松地享受尊贵生活了。”
谁知,段琮主动地说:“嗯,到那时,我会把我对你隐瞒的事,统统告诉你。”
白灼一听,用手指点了点这星盘图,说:“但是,你这次出征不能说完全顺利哦!”
段琮大震:“你不是说他们会孤立无援吗?”
“但是,你会被感情的事情给影响哦!”白灼暗戳戳地说:“我觉得吧,我是不会影响你的,因为我还没答应跟你怎样啊!”
“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段琮自信地说。
谁知,白灼话锋一转:“但这张星盘图来看,影响你的,是你本身就已经拥有的一段感情,而这段感情,可能还跟敌军有关……九王爷,你是不是已经婚配过了?”
段琮不屑一笑:“我征战多年,好不容易建立大越,内外事务繁忙,何曾考虑过婚姻大事?虽然臣子们催促许久,但婚配之事,我还是打算放在这场出征之后……”说到这儿,他的脸色突然一僵,不再吭声。
白灼偷偷地瞄了他一眼,试探性地问:“怎么?你是想到哪家姑娘了吗?”
“没有。”段琮口气有些僵硬。
白灼心下一沉,知道段琮心里想到什么姑娘了,而这个姑娘,应该不是她。
一个跟敌军有关的姑娘。
白灼不自主地脱口而出:“这次敌军是南疆那边吗?”
段琮一怔:“星盘图还能看到这些?”
白灼讪笑道:“你是皇上的兄弟,跟皇家有关的女孩子只有帕夏公主一个。而帕夏公主之前跟我说,她堂兄律里在边境那儿不安分了。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
段琮:“……”
白灼不知怎的,心底有些小小的酸,但抵不过困意袭来。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呵欠,再度多了一句嘴:“看来,九王爷想到的那个姑娘,就是帕夏公主那边的人了。”
段琮忽然后悔让白灼看星盘卜卦了,可他还是嘴硬了一下:“刚才你解读敌我双方的时候,倒是非常精准,十分精彩。但在分析我的感情上,完全不对呢!目前,我只在意你一人,也只想等你一人的回答。”
白灼整整累了一天了,纵然她知道段琮是在掩饰,但因为实在太困了,也不想争辩什么,便又好心劝了一句:“不管如何,你这次战役很重要。成功之后,没准拥有天下都有可能。”
段琮再度有一种被看了个通透的感觉,吓得脊梁一紧。
白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动了,眼皮子沉重,却依然在努力地睁着:“说不定啊,到时候皇帝老儿一下子崩了,他和帕夏公主又没个进展,也没个一儿半女,便只能将皇位传给你也说不定哦!”
段琮:“……”
“这张图上来看,太阳独一无二,十分尊贵,只有一人。所以段琮,你要好好加油努力,没准真能混个皇帝做做。”白灼又打了个呵欠,困得不行了:“行了,今天太晚了,你且回去吧!我要睡了。”
段琮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那你觉得,我有皇帝命吗?”
“那要你自己的星盘图了。”白灼只觉得困得头很重,单手托腮,闭着眼睛说。
段琮看着昏黄的烛光温暖着她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翳,他柔声地表明了身份,说:“刚才,朕告诉过你生辰了。”
白灼微微点了点头,困意席卷了她全部身心,她下意识地说:“嗯,记得呢。庚辰年九月初一,午时刚到生。”
段琮将白灼搂在怀里,看了她很久,见她浅浅的鼻息似乎是睡去,便轻轻地将她抱起,缓步走向一旁的床上。
恰逢此时,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一声声锣音,更夫的缓慢敲打和悠长的声调更是催人困乏。
三更天了。
段琮看着躺在玉枕上的白灼,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撩拨着他的心弦。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便决定,今晚不回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脱去白灼的鞋袜,将被褥给白灼轻轻地盖上。而后,他便侧身斜躺在白灼的身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想起自己曾下令捉拿白灼,曾将白灼打入死牢,曾暗处调查白灼的所有种种,却最终,都在跟白灼的相处里,一一推翻了之前的全部嫌疑。
一个清白的女子,却因为自己当初的调查不周,差点儿命丧黄泉。
呵,还自诩能成为一代明君呢?
若是如此不公,跟前朝昏君又有什么不同?
段琮小心地将白灼搂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在自己的胸前安睡。过了好久,他才轻声问:“灼儿,如果我就是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