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真是崩溃极了。
她总觉得,就算今天是腊月初二的日子,全京师的百姓们依然想要扎堆儿地往清雁山跑,但是,总应该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可以来她的小破屋里求问求问姻缘,占卜占卜前程吧?
可是压根儿什么人都没有!
她从辰时等到了将近午时,都没有一个人踏入她的门前。
她觉得今天真是倒霉极了。本来打算起个大早,到城南边那儿守着。今天段琮带着大批人马远赴边界,就是从城南的方向离开的。
可昨天晚上她兴奋地一夜没睡。脑子里总是在想着自己在段琮怀抱里亲吻,缠绵的画面,羞得她在床上来回滚了不下于几百圈。都没把她滚个疲乏。
直到天色擦亮,她才昏昏沉沉睡了一小会儿。等她醒来慌慌张张地洗漱穿衣,寒嫣遗憾地告诉她:“皇上的军马在寅时过半的时候就已经出城了。”
白灼懊恼极了,她幻想的挥泪而别,幻想的追随军马好几里的忧伤场面,终究是没有实现。
“那谢临石呢?”白灼着急地问。
寒嫣笑着对白灼说:“小姐,你放心吧!为了谢临石我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大概是丑时刚过,我托的人到刑部大牢去问了,他们告诉我,皇上宽宏慈悲,把谢临石带去沙场,让他历练去了。”
“哦,那空山派凶手的事儿呢?”白灼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白灼放心了,但不知怎的,这一上午没有半个人影来求测占卜,她就总觉得有些心慌。
右眼皮子总是在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一般。
她担心段琮是否会出行不利,甚至看了眼天象随手起了个卦,卦象上却显示一切顺利,将会大捷而归。
白灼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应该是自己这一晚上没睡好,太疲劳了。
她站起身来,刚准备关门回去休息,谁知,却被人横了一道。
她抬头一看,顿时怒火猛蹿:“你怎么来了?”
宋今非坦然一笑,行了个礼,道:“白姑娘好活力,每次看到我都是精气神十足。本来我还以为白姑娘太饿,打算请你吃顿好的,这么看来,似乎不必了。”
白灼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宋今非忍着笑意,又道:“但这会儿已是晌午,不知,白姑娘是否能赏个脸,跟我一起吃顿便饭?”
“不用了!”白灼断然拒绝:“宋宗主真是神机妙算,我确实不饿。”
宋今非:“???”
白灼死要面子地扬着自己的下巴,对他说:“我的肚子刚才在说‘你说得对’!”
宋今非:“……”
“宋宗主请回吧,你这几天赚得盆满钵满,就别影响我小破屋的生意了。”本来白灼打算回去吃饭休息的,被他这么一闹,也不准备走了。
她继续回到自己的祥云书案旁,翻开手边的星历表,大有一副自己太忙的模样。
宋今非一屁股坐到她面前的小方凳上,微微咳嗽了两声,道:“你若是够精准,怎么怕我清雁宗影响到你?”
白灼:“……”
“更何况,有不少人告诉我说,京师城内有个白小仙,不仅测算准确,而且,还能把当事人之前的一些状况,为人处世都能说一遍。”宋今非定定地看着她说:“其实你算是开了个好头,该担心的是我,而不是你。”
“谢宋宗主抬举,我这里太忙,就不送了。宋宗主应该很饿了,早点回去吃饭吧!”
宋今非没搭理她,而是继续道:“但从专业命理角度来看,我觉得,你还不够准确。”
白灼放下手中的星历表,瞪了他一眼:“嗯,宋宗主最精准了,上天入地,遍及三界,就你最精准!不送!”
宋今非终于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渐显:“白姑娘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没错!”白灼倒也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对我的意见来源于两点。”宋今非竖起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第一点,你恼我吻了你。”
白灼气得拿起星历表就要丢向他的脸。
宋今非不慌不忙地说:“第二点,你怪我没有对你坦白身份。”
白灼将厚厚的星历表往书案上一摔,道:“你这人太不厚道了!请你离开,介于我不爽你的第一点,咱们之间还是有点儿距离为妙。”
宋今非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嘴角浅笑,问:“怎么?你是怕段琮吃醋?”
“这你管不着!”
“关于第一点,其实我有我不方便告知的理由。关于第二点,其实我本身就是表字渊之,并没有对你撒谎呀!”宋今非很无辜地说:“再说了,一般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但凡走出去,都是有自己惯有的称呼的。就连皇上也不例外呢!”
宋今非是想好心提醒,谁知,白灼压根儿就没听明白,而是抓住他的漏洞,耻笑道:“皇上可不会像你这样儿的,人家是明君,是为了全天下百姓谋福。你看看大街上,那些百姓们提及新帝,有几个不是脸上带笑的?他们都感恩皇上的新政,你怎么能跟皇上比?”
宋今非扬了扬眉毛,说:“所以我说,白姑娘虽然星盘图看得准确,但却不够精准。”
“同行是冤家,宋宗主请回吧!”
“如果你看得够精准的话,怎能没在我的星盘图上发现,我就是宋今非呢?”
一句话堵得白灼哑口无言。
谁知,白灼却又迎来了被堵的第二句。
因为宋今非说:“如果你看得够精准,也该看出段琮是什么人。”
白灼:“……”
“但你不仅什么都没看出,而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来回绕。”宋今非笑着说:“当然,这是我个人之言。”
白灼其实觉得宋今非说得很对,但她觉得自己看出段琮是什么人了。
段琮是帝王命,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但这种事儿,是要暴露出段琮的野心了。若是被旁人知道,到时候告发了当今圣上,恐怕,对段琮的立场不大好。
所以,白灼还是忍了忍,没吭声。
毕竟,对于宋今非的星盘图她确实是看了明白,但是,是真的没有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见白灼脸色忽变的厉害,宋今非站起身来,笑着说:“我每天上午将近午时会忙好求问坛的事儿,下午直到戌时才会回祈福阁准备酉戌仪式。白灼,你若是愿意和我切磋,我随时恭候。”
白灼一抬头,刚准备想问一句“切磋什么”,谁知,门外却见一名壮汉以疯跑的形式,如山呼海啸一般,似夺命而来。
白灼吓得猛地站起身来,刚准备一步蹿去想关门,谁知,那壮汉“噗通”一声,对着白灼跪倒在地,口中嗷嗷地大声喊着:“白小仙,救我啊!我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白灼:“……”
宋今非倒更像是当事人一般,一本正经地对着俯身跪拜的壮汉说:“这位兄台快起来说话!”
那壮汉抬起头来,看着白灼,嗷嗷哭得像个孩子。这么大动静杵在白灼的小破屋门口,一时间,引来很多过往行人驻足观看。
大伙儿指指点点,大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白灼只觉得头疼。
等了一上午都没半个客官上门求测,这倒好,出了点事儿马上就有一大堆人围观了。
只是……
白灼只觉得跪在自己脚下的这名壮汉非常眼熟。
那壮汉用袖口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对着白灼一抱拳,说:“白小仙,之前我多有不敬,请你多多包涵。之前你帮我看过一次星盘图,之所以看过,是因为当时是我在找茬儿。”
白灼想起来了:“哦,你是那个我说你要注意口舌,一天之内有官非的……”
壮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白小仙,你说得太准了,我第二天就被抓进地牢去了。”
白灼尴尬地笑了笑:“嗯,我有听说。”
白灼虽是如此回答,却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宋今非,给了他一个“我很精准”的眼神。
宋今非心领神会,冲她笑了笑。
“白小仙你不知道,我真的是被吓死了!”壮汉急得满头是汗:“我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白灼惊讶了:“这么久?你犯的是什么事儿啊?”
“还真不是我犯事儿,横竖就是我嘴欠。”壮汉说着,还顺势给了自己一把罩,怏怏道:“你给我解盘的第二天,我跟大伙儿吹嘘,我说我力气大,身段儿好,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刀斧手咔咔的,一劈手下去,空山派就能死个大半。”
白灼:“……”
宋今非:“……”
“倒霉的是,我这话刚说完,就被官兵给抓了。”壮汉悔不当初地说:“谁知道怎么就这么巧呢?空山派在前一天晚上被灭门了。我怎么跟刑部老爷们解释都不行,白白挨了一顿好打,真是苦了我了!”
白灼叹了口气,道:“那你以后要记得啦!你的口舌真的会引发太多问题呢!”
“是啊是啊!若不是空山派凶手被抓了,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放出来。我之前还担忧着,是不是要在地牢里过年了。”
白灼一愣:“凶手抓住了?是谁?”
壮汉茫然地说:“具体我也没搞清,一会儿说是豺狼,一会儿说是谢临石。”
白灼的大脑嗡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