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隐隐觉得,这吴南洲好像话中有话。
直到她回到大宅,吃了晚膳后,坐回书房摊开桌案上的星历表时,方才恍然大悟。
吴南洲说得对。
自己就算是和段琮成亲,也只是个王妃。跟未来的皇后之间终究也该亲疏有别。
更何况,雍华宫已经开始在整理打扫了。恐怕,等皇上他们班师回朝,便会有两场大婚了。
虽是这么琢磨的,但白灼还是帮帕夏重新画了一张星盘图,并用流年方式来进行推运。毕竟,帕夏所担心的,也是她担心的。
万一皇上忌惮帕夏和律里的亲属关系,那对帕夏就太不公了。
然而,当帕夏公主的星盘图画出来后,白灼却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大对劲。
若接下来帕夏公主能成为中宫之位,那她应该是能享尽殊荣,并且地位会非常尊贵。然而,她接下来的命运走向却是陷入了禁锢沼泽之地。
不仅如此,代表帕夏的那个太阳,却被隐秘宫主给牢牢地克制住。若是用推运方式来看,恐怕,必须要等到三年后才能慢慢走出。
可星盘推运是如此,但现实情况却是雍华宫已经开始做准备了,这……完全不符合啊!
白灼盯着眼前的星盘图陷入了沉思,忽然觉得,就算自己的全部占星天象知识都是月老所教,但懂得和实践,却真真是两回事。
就在她心中有了这么一丝感慨时,蓦地,大脑里响起了宋今非那声傲慢的嘲讽:“你解读星盘图还不够精准。”
纵然白灼认为宋今非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嫌,但她现在忽然觉得,他说得对。
若是不够精准,那么,帮百姓们寻找他们的良缘时,岂不会有误?
这一念头刚刚袭来,白灼就觉得有点儿慌。
她再度重新审查了一遍星盘图,用好几个流年方式再推运一遍,结果不管方式是什么,最终的结果竟然都是一样!
最终白灼推开帕夏的星盘图,在心中感叹:看来我火候还不到家啊!我肯定是哪儿看错了!
虽然具体哪里有错,白灼并不知晓。但她觉得,可以从身边即将发生的事儿着手,来进行验证。
而她和宋今非之间的比试,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于是,白灼开始研墨。
针对她和宋今非之间的比试,倒是有不少方法可以下手。首先她打算去做的,便是用宋今非的星盘图来进行流年推运。
这方式,是最简单直接的,而且,也可以验证帕夏接下来的运势到底哪里出错了。
宋今非的生辰她倒是还记得,画星盘图这事儿,最近她真是熟能生巧,速度能越来越快了。但她扪心自问,就算是再快,都快不过宋今非的速度。
只是,当她把星盘图画好,开始进行流年推运时,却猛然发现……不对了。
今天下午宋今非的所有走向的那个星星,竟然位置为空?
怎么会是空的?
白灼越想越抓狂,难道自己找错了象征星?
不怕,还有第二个方法!
占星卜卦!
白灼一边告诉自己别慌,一边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谁知,这会儿竟然下起了大雪。簌簌风雪带来刺骨的冰凉,却并不能缓和她心底的困惑。
她走到小池子边,双脚一蹬,一个轻功飞上屋顶。
上了屋顶才发现,整个世界早就一片银白了。傍晚回来的时候天气倒还不错,这会儿,哪怕是屋顶上都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了。
上一次上屋顶,还是段琮带着她上来的。
白灼在心中一阵感慨,那会儿两个人还十分暧昧,关系正迅速靠近。这会儿上屋顶仰观天象,虽然自己是独自一人,却跟他约定了终生。
白灼仰头看向星空四处,将星星所在的位置在心中默默记了下来。
突然——
在她耳边除了簌簌风雪声,似乎还夹杂着很细微的脚步声。
白灼猛地顺着声源方向望去,四面都是风雪漫天,这会儿都快子时了,整个世界早没了半个身影。
可她却又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周围应该有人。
纵然她视力足以看风雪之外的万千星辰,可在这会子,却在这漆黑雪夜中,看不见半□□影。
白灼心道,一定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可当她刚准备跳下屋顶时,余光却扫到旁边柴房的屋顶,在那儿的最角落,有一个浅浅的,男人的脚印。
白灼心下一沉,头皮发麻,踩着屋顶的积雪,小心地向着那脚印的方向走去。
刚走去没两步,便听见寒嫣在屋内大喊:“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呢?”
白灼快速地扫了一眼那男人脚印的四周,只有一棵稀疏的枯树,枯树早没了枝叶,上面根本没有人待过的痕迹。
随着寒嫣呼喊的声音越发焦急,白灼只能回去。
但这事儿,她没跟寒嫣说。
她总觉得,这种恐慌的事情若是跟寒嫣说了,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心底害怕,难以入眠,那就麻烦了。
所以,当她故作轻松地回到书房时,抱怨着寒嫣:“我才离开书房一小会儿,你咋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这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小姐的身影,可把我吓坏了。”寒嫣摸着胸口叹息道:“吴公公这今天派人来送银丝炭时,叮嘱了我好几次,让我一定要好生照顾小姐,千万不能让小姐冻了,伤了,乏了,困了。这不,我给小姐炖了碗桂花银耳汤,小姐快喝点吧!”
白灼开心地坐回桌案边,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小碗羹汤小口的喝着:“嗯!超级好喝!又甜又糯。”
寒嫣邀功似的在旁边说:“里面还有一些袖珍小汤圆,我搓的,实心的。小姐快尝尝!”
白灼吃着这些小颗的汤圆,激动地直跺脚:“啊,好好喝!再给我盛一碗来!”
寒嫣激动了,一溜烟儿跑去又端了一碗。
“你喝了吗?寒嫣你也喝一碗吧!今天晚上太冷了。”白灼舔了舔嘴巴,又端起第二碗,并无奈地感叹道:“等琮哥哥回来后,恐怕,我要胖一圈儿呢!”
寒嫣笑着将空碗放在托盘里,说:“奴婢不喝,专门给小姐喝的,我怎么能喝?小姐,这羹汤里甜甜的,还有点酸酸的,是我加了一些水果在里面。切得比较细碎,你大概没有吃出来。”
寒嫣这么一说,白灼才仔细品尝了一番:“嗯,好像有苹果。”
“嗯!还有一种小姐绝对没吃过。是今天下午你出门后,吴公公派人送来的。”
“是什么?”
“是浡泥进贡的椰子和香蕉。所以你品尝起来应该有点点不一样。”
白灼一听,眼睛都亮了:“你赶紧喝一碗!我一个人又喝不掉。还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称自己为‘奴婢’!”
说完,白灼故作生气般地将喝掉的第二个空碗重重的放在托盘上。
谁知,寒嫣竟然嬉皮笑脸地端起托盘,小跑到房门边,冲着白灼道了句:“奴婢遵命!”
不待白灼回应,她赶紧关上房门跑了。
白灼深深地觉得,改天得想办法给寒嫣上一课了。虽然凡间和天庭有别,天庭上的众仙平等,在凡间不一定会存在。但,在她这里,她真的不希望寒嫣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得太低。
吃饱喝足的白灼摊开笔墨,开始画出一张占星卜卦图。
只是,这星盘图在她手中慢慢诞生的时候,却让她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因为这卦象显示……一切都为空。
奇怪的是,大多数的星星都是相对独立。只有几个星星是有所牵连,结果,这几个有所牵连的星星却在星盘图上没什么用。
真正有用的,都明晃晃地表示,一切皆为空。
白灼知道自己完了,跟宋今非的第一场比试就要输了。
不甘心的白灼一夜难眠。她操心地实在太多,一会儿担心段琮那边走到哪儿了,所行进的路上是否有风雪。一会儿懊恼自己和宋今非的第一次战局竟然败得如此离谱。一会儿又担忧大宅屋顶上的夜行人。
总之,当她第二天睁着泛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满脸春风得意的宋今非时,心中的气更像是昨夜的风雪。
越来越大。
宋今非笑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白灼,说:“来吧,咱们交换答案。”
白灼冷笑了一下,嘴角抽抽道:“宋宗主真是好雅兴,这才辰时过半你就过来了。怎么,今天清雁山上的求问坛里,没人找你求测问卜吗?”
宋今非抬眼看了看窗外依然簌簌飞舞的大雪,笑着说:“这么大的雪,没有要命的急事,一般也不会有人上清雁山的。难得我清闲,来吧,把你写好的答案给我看看。”
白灼恨恨地咬牙切齿道:“宋宗主今天真是得了空了,但我这会儿没空啊!你看,昨天那个壮汉跟我约好的,他说他今天回来。”
宋今非看了一眼小破屋外,紧闭的房门完全没有半分要打开的意思。
他笑了:“这么大的雪,街面上也没几个行人走动。他今天来不来还要另说呢!怎么,白姑娘,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敢跟我比试了?”
白灼深吸一口气,恨恨道:“行吧,既然宋宗主这么爱卖弄,我就看看你的答案吧!”
“你的呢?”宋今非好笑地看着她,催道。
白灼烦躁地从腰间也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说:“喏,在这儿呢!”
两人互相拿过对方的答案,一起打开。
白灼顿时头皮发麻。
虽然她还没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但,宋今非竟然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张纸!
她耳边却传来宋今非夸张的笑意:“不会吧?你就写了一个字?!”
※※※※※※※※※※※※※※※※※※※※
冉冬:宗主,你已经在密室里闷不吭声地待了一整个下午啦!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你跟我说说呀!
宋今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