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邢嬷嬷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邢嬷嬷突然砰的一声摔地上,三公主和半夏都吓了一跳。
“秦姐姐,她怎么了?”
秦娆淡定的从邢嬷嬷的肩膀处抽出一根银针,“没什么,邢嬷嬷每日照顾太后,太累了,让她歇会儿。”
三公主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吞了吞唾液,“她没事吧?”
“睡一觉就好了。”
“那就好。”
秦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以为我对她下毒手?”
三公主涨红了脸,用力的摇头,“不是的,她好端端的突然倒下,我还以为……”
“三公主想要什么气味的香水,便把花瓣带来吧。”
“真的?秦姐姐要给我调制香水和精油?”
“还能有假?”
“我这就去。”
三公主带着宫婢们火急火燎的去御花园辣手摧花了。
秦娆吩咐半夏把邢嬷嬷弄进房间,免得在外头冻僵了。
没多久,小宫女来禀,薛太医要见她。
秦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脸色平静,可那双冷清的眸子却有暴风雨在涌动。
邢嬷嬷幽幽的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
三公主得了秦娆调配的冷梅香水和精油,乐颠颠的回了厢房试用。
邢嬷嬷推门进来,面色沉沉的,“秦三姑娘好手段。”
秦娆把那天从太医院顺回来的药材拿出来整理,人参和阿胶都是滋阴补血的,给祖母和伯母炼制药丸服用。
三七、白芨、仙鹤草等都是止血药,伯父不知何时回边关,战场残酷,刀枪无眼,她要给伯父配些止血药、续骨连筋膏等。
面对邢嬷嬷的咄咄逼人,秦娆丝毫不惧。
“嬷嬷的腿脚一到阴雨天气就疼,我给嬷嬷扎了几针,回头再服用几服药就能痊愈。”
邢嬷嬷动了动脚踝,往日像灌了铅的双脚倒真的轻了许多,也不疼了。
她张了张嘴,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娆将一盒线香递给她,“太后夜里少眠多梦,这是助眠安神的香,每晚用一卷。”
“太后要老奴教姑娘规矩……”
“嬷嬷觉得我的规矩没学好吗?”
邢嬷嬷接过安神香和秦娆开的药方,昧着良心咬牙,“自然是好的。”
“那就行了。”
邢嬷嬷知道秦娆有本事,她住进慈宁宫的这几日,不仅没有吃苦头,反而还处处压制她们这些奴婢,就连太后也不敢罚得太狠。
这秦三姑娘邪门得很。
邢嬷嬷走了。
半夏松了一口气,“姑娘,您真的太厉害了。”
接下来的两日,邢嬷嬷还是会到偏殿来“教”秦娆规矩。
这一日,寒风凛冽,昨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天空乌云笼罩,阴沉沉的。
邢嬷嬷奉命来通传秦娆。
正殿和偏殿离得不远,一路上邢嬷嬷一直在纠结,最后在抵达正殿大门时,终究还是低声说了一句“今儿是福安郡主下葬的日子。”
秦娆神色一顿,“多谢嬷嬷提醒。”
“此事也瞒不住,老奴多嘴了。”
福安郡主下葬,太后的心情可想而知肯定不会美妙,这个时候召见她……
秦娆叹气,好想问一句太后,她这个出气筒可好?
秦娆走了进去,果然太后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刚跪下,一个茶杯就朝她飞了过来。
秦娆偏过头躲开。
茶水飞溅起来,滚烫滚烫的。
“你还敢躲!你学的规矩呢?”
“邢嬷嬷并没有教长辈打骂不能避开。”
她没有还手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好你个秦娆!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
“臣女有把太后放心里,时刻谨记着您的身体健康,熬夜给太后制作了安神香。”
太后脸色阴沉。
想起她那个活泼俏皮可爱的福安,从此长眠地下,再也见不着,再看看眼前安然无恙的秦娆,到底是意难平。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太后切记莫要动怒,要保持平和的心态,如此才是养生之道。”
“给哀家滚出去外头跪着!”
又罚跪?
福安郡主终究还是不能葬入皇陵,而是葬在了周驸马精心挑选的一处风景秀丽之地。
太后心里不舒坦,有对秦娆的恼怒,也有对夜墨澜的怨,但怎么都敌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秦娆神色平静,“若是福安郡主没有中蛊毒,臣女有把握解了她的毒。”
太后抓着茶杯的手顿时用力。
她厉声道,“周福海,宣旨!”
周福海是慈宁宫的太监,很得太后倚重。
他拿着明黄色的懿旨走了出来,“平南侯府秦娆,接旨!”
秦娆心里涌过不祥的预感。
“平南侯府秦三姑娘贞静贤德,秀外慧中……”
难为太后为了算计她竟然还能违心夸她。
周福海尖细的声音说到了重点处,“特赐婚与诚意伯三子谢鹏,钦此。”
周福海念完了懿旨,对着秦娆道,“秦姑娘,接旨吧。”
那天听到太后提起她的亲事,秦娆就知道太后肯定在谋算着什么,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还把她赐给与她仇恨最大的谢鹏。
难怪昨天太后召见了诚意伯夫人,想来就是在谋算此事。
亏得诚意伯夫人竟然也不反对,是打算让她嫁进伯府后百般折磨?
这个旨,秦娆不能接,也不想接。
她抬起头来看着太后,“能得太后赐婚是臣女的福气。臣女听说得了太后赐婚的姻缘都幸福美满,太后功德无量,但这婚姻若是不幸福反成了怨偶,就不是积德了。”
太后信佛,就不相信她不怕佛祖生气,净干些亏德的事。
果然太后听了这话,眉头拧了起来。
“臣女知道郡主红颜薄命,太后十分伤感,但太后怎么不细想,到底是谁将她推上了绝路?”
太后抿着唇不说话,盯着她的目光却凶狠犀利。
秦娆轻笑,“郡主天之娇女,身份尊贵,有康平长公主和太后的爱护,活得十分恣意潇洒,但也被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太后知道京城中的百姓是如何看待郡主的?”
“草菅人命!野蛮跋扈!心思恶毒!”
“住口!”
“生了她却不教养,以郡主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的性子,树敌颇多,她若是与人为善,又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太后已经气得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