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雷秋生这样霸道型的皇帝。
即便是守土之君也不愿意自己的领地越来越下，自己麾下的派系越来越强。
所以皇权与王权之间会不断碰撞，如果那些藩王一个个就像刺猬一样棘手的话，那么皇权的更迭就会演变成龙子夺嫡，皇帝的儿子们在皇都中阴谋诡计频出，为了一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不惜手足相残，直到抉择出皇子中最强的那一位。
单是林渊给出的推恩令不同，这是一剂猛药，但却打着温顺柔和的皇子，逼着藩王们跟皇帝一样，在自己死后，将自己的领地平均分配给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虽然称呼没变，但是实际上的势力差距就太大了。
王爵便公爵，公爵变侯爵，两三代人以后，这些藩王的后代们多半也是各自守着一城之地，想要跟皇权叫板就是痴人说梦，到时候皇帝找个由头，领地说收就收回来了！
偏偏推恩令还是一条毒计，就像朝堂重臣按照各自的亲疏、派系都看好不同的皇子，藩王的下属们自然也看好不同的王世子。
一旦推恩令被拿出来，藩王愿不愿意是一说，但是除了嫡长子之外的王世子们，一个个都会花大力气确保推恩令的实行，毕竟能得到父亲一部分的领地，总比什么都没有，在王领当个富家翁都要提心吊胆怕哥哥找个借口把自己杀了要好。
等他们后悔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将藩王领地分裂开来，并且要传承给下一代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后悔，还有什么用？
“唔。”
看完了林渊的推恩令，雷秋生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冷笑道：“厉害，厉害。若寡人这些儿子们能有这条黑蛟一半的本事，寡人如今都不需要打着天罡境的名义继续执掌朝政，早就找个灵气浓郁得地方好好修行了。”
张绣微微俯身，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作为雷秋生最为新任的特务头子，张绣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百无禁忌，甚至三品以下的官员有什么得罪了张绣的地方，张绣连借口都不用找，说杀就直接给他杀了！
但是关系到皇位传承的事情，张绣却是半分都沾不得。
“陛下，推恩令虽然可行，但如今还不是我们效仿黑蛟推行新政的时候。”
张绣压低了声音，脸色严肃的说道：“神林军虽强，但也不可能以一军之力横扫全境，等到那些叛军们反应过来，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又会出现变数，如今黑蛟已经愿意与我们合作，若是能够说服青蓬王，三路兵马齐出，方才能平定天下，那时候，才是我们用推恩令的时候。”
雷秋生微微阖拢双眼，靠在了大椅之上。
堂堂神武大帝，居然被一伙伙弹指可灭的叛军逼得患得患失，连拱卫皇都的禁卫出动都没能一役让所有叛军销声匿迹，偏偏青江、霜鉴两大皇朝仍然如恶狗一般扑咬，皇朝军力几乎都集结边境战场，根本就抽调不出多少兵马平乱，能维持住如今的局面就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雷秋生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叛军中最大的两支能够接受招安，只有青蓬王跟北境起兵戈讨伐那些叛军，神武皇朝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
“就让他们去吧。”
雷秋生缓缓睁开了双眼，精芒在瞳孔中一闪而过，沉声道：“北境那边无须担心，领兵将领李忠胜、张启林都是神林军里出去的，这些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对寡人兵戈相向，只要黑蛟没有临阵换将，那就代表它暂时还没有不臣之心，反倒是青蓬王那边……要多加注意。”
“微臣明白。”
张绣微微欠身，沉声应了一句。
……
另外一头。
北境之中。
李忠胜穿着一身玄黑甲胄，看着自己身前那杆红底黑字印着一个李字的大旗，眼中流露出了沉思之色。
一百三十万征南军集结于李忠胜的身后，在各部将领的率领下结成一个个方阵，全然看不出当初地痞流氓的模样，反而流露出了一抹雄师气度。
半个时辰后，征南军将正式踏出北境地界，扫定附近的叛军，然后将战线不断拉伸，直到将整个北方笼罩起来，与神武皇朝的皇都隔着一条渭水遥遥相对。
“大帅在想什么？”
亲卫上前为李忠胜披上了大氅，低声问了一句。
李忠胜右手按着腰间的剑柄，苦涩道：“君恩，万民，龙王大人给了我一道难题啊。”
以李忠胜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来看，世家的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毕竟神林军挑选兵源要么是从各部队战死将士遗孤中选择，要么就是挑选皇都附近家世良好的少年，这些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便是皇权至上，除此之外，便是世家为尊。
可是在北境的这段时间里，李忠胜已经在林渊的引导下，看到了百姓的力量。
李忠胜原本要维护神武皇朝的统治，减少百姓的福利，奴役天下万民是理所当然的理念，在北境不止一次的受到冲击，甚至到了此刻，李忠胜都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否则接到林渊调令的时候，李忠胜便回去北境王府与李忠透个底，那样一来，即便是李忠，也不至于挑起北境百姓的怒火来针对世家，可李忠胜到底是没去，多多少少都带点逃避的意思。
亲卫沉吟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帅，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次我等兴兵讨伐北方不臣之人，乃是奉了神武皇朝跟龙王大人的谕旨。大人心中所忧，属下不懂，但是大人可以以后慢慢想，为今之计，还是办好手里的差事要紧。”
李忠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卫。
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
征南军出征的确是清扫不臣，但按照林渊的意思来做，跟按照神武皇朝的意思来做，却属于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他如今的迷茫，就是因为不清楚自己要走的是那条路！
“出发！”
李忠胜一抖身上的大氅，转身低吼了一声，一百三十万征南军顿时附和的低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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