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熙七年,腊月。
吕长欢北郊除魔,一时间名噪天下,不仅满门富贵风光无限,而且营救傅老于墟山,也有了途径和希望。
通济大街的吕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送礼巴结的金陵权贵一直排到了夫子庙。
当然,还有很多是专程感谢吕大人,大都是修行界的名宗望族。
甚至不少高境武修和术士,冲着吕长欢的修为和名望,报名加入北府司。
维持秩序的绣衣卫,足足调了三百多人,连五城兵马司都来了上千甲士。
四大金卫带着樊超马琼此时也从北直隶赶了回来,马化龙和降龙僧牛远伯则被留在顺天府。
自从范彧吐露实情后,吕大人便命人召回薛梁等人,同时言明,大外甥和降龙僧留守北直隶,等候差遣。
如今北府司高手云集,不缺他一个水母巅峰的马化龙。
关键是对这个小子不放心,离得京城越远越好……
他身边有个清风境的降龙僧看着,想必也不敢动什么花花肠子。
要不是看在大胡子姜烈的份儿上,早就将他踢出北府司了……
而剑山庄大的大师兄魏衡,伤势也彻底痊愈,除了无法再破镜外,一切如常。
当然,吕大人也不会对这事儿置若罔闻,况且有玄玑真人在,魏衡的修行之路也不会就此而终。
投靠北府司的各路散修,加起来有三百多号,武修居多,术士次之,大部分人都是清风境的高手。
吕大人将这些散修们单独设了编制,称为“绣衣暗使”,无官无品,俸禄却是绣衣银卫的数倍。
如今大明朝廷富的流油,而且这些银子花得也值。
绣衣暗使们起初只是抱着仰慕的心态投奔吕长欢,并非贪慕这一官半职,至于银子吗,够用就行,大都对身外之物不在乎。
可进了衙门,才知道自己捡到了宝,个个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究其原因,还是吕大人手里的三脉五轮观想图。
北府司可不是什么江湖门派,没有所谓的传道受业,只能用观想图做为教程,福缘深浅全凭个人造化。
当然,也不是人人每天抱着观想图修炼,而耽误朝廷的差事。
吕大人定了条简单而有效的规矩,每隔十日将绣衣暗使召集在一起,亮出观想图,供他们参悟。
而立大功者,可借阅此图一整日。
北府司武库中的秘籍功法,也同样向所有人开放,算是额外的福利。
这三百多位,个个桀骜不驯自视甚高,管理起来也成了难题。
吕长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重用指挥同知范彧。
这家伙每隔几日便蛊毒发作,全靠吕大人咬破手指喂血才止住噬骨之痛。
想要彻底治愈他体内的蛊毒,得花不少功夫。
幸好洛千芊又送来几瓶挽夜司的丹药,这才然范彧蛊毒发作的时间延长,不至于耽误差事。
自己不但侥幸活了来,再加上指挥使的求情,朝廷和太后也未追究,这种幸运可不是人人都有。
范彧因此对朝廷,对吕长欢越发的感谢和忠臣。
如今又将绣衣暗使这只劲旅交给他,一时间,更是备受感动。
鸟枪换炮的北府司,如今的实力可谓今非昔比。
虽然北郊折了不少绣衣卫,可换来的,是另一番局面。
吕长欢如今手里不仅掌控着上千人的绣衣卫,其中包括三百多清风境高手。
而且,五城兵马司的三万兵马,也尽归他统辖。
吕大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撤了原指挥使,调银卫姜烈去做了正四品指挥使。
也算是为老大哥某了个好差事,顺便为他和罗玉裳的婚事献一份大礼……
照理说,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轮不到他吕蛮子指手画脚。
即便朝廷加封他为骠骑大将军,统辖这三万人马,也不可能随意撤换金陵城防卫戍的老大。
归根结底,还是那位兄台,是庆王朱允聪的人。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端康太后是借着吕长欢立功的机会,进一步削弱大明第一藩王的势力。
只要朱允聪一天不离开京城,始终都是朝廷的心患。
这些日子,庆王府倒是异乎寻常的安静,连那位小郡主没了影踪。
坊间传闻,朱允聪本打算北郊出事那天,携一儿一女离开金陵。
可一场大雪封住了通往蜀地的官道,所以等着雪融冰消后再启程。
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吕长欢现在的心思,也不在庆王府,而是夜天子和傅老。
一邪一正的两个人,都让他如芒在背。
大罗刹修为深不可测,而且行踪诡秘,因此再不敢派人四处打探,以防再发生魏恒那样的惨剧。
心里担心的,反而是红袖雅筑几位尊者和冷美人的安全。
既然他明目张胆地踏足金陵,想必不会放过西荒这些人,势必斩草除根。
幸好秦淮河畔离着十字大街的挽夜司不远,洛千芊在两地都布下预警的法阵。
一旦有风吹草动,能阻止夜天子一伙人的,也只有镇魂楼里的几位大神。
至于被囚墟山的傅老,却因为一场北郊魔患而引出了白衣楚夜,使得希望渺茫的挽夜司众人再度重拾信心。
目下只等着余西峰和殷少亭他们的好消息。
而且吕长欢乾坤袋里十界星图,也突然少了一道虚影,建木之巅四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古图之上。
十大秘境现其九,唯剩一处不知为何地!
吕长欢这些日子,除了看望魏六哥,就是待在北府司衙门,基本很少回通济大街。
吕府门前整日围着一堆人,看着就烦。
因此,那些京城的权贵富贾们,连吕大人的影子都看见。
想去北府司拜访,又没那个胆儿,只得想尽办法见一面诰命夫人刘氏。
承安大少爷早前便交代过吕府上下,不得收受任何人的礼物,而且命令值守的绣衣卫,不论来者是什么身份,都不允许迈进吕府大门一步。
甭管是朝廷一品大员还是皇亲贵胄,就算是冷岳和苏阁老来了,也只说自己在衙门,有事去北府司找他。
通济大街街口巷尾一片喧闹,吕府内也是一派欢天喜地。
南姝妹子瞧着身穿霞帔,头戴礼冠的二品诰命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刘氏出身江南一家绸缎庄,早年家道中落后,幸运地嫁给了当时的戍边参将吕腾川。
自己的夫君常年驻守山海关,其人又是个木讷憨直的粗人,做了十几年的五品参将,想要再往上爬,几乎没什么可能。
荣华富贵于她而言,也只是奢望罢了!
一儿一女,再加上一个螟蛉之子,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活个温饱日子到老。
原来还将希望寄托在文修身上,期望着吕家能出个读书人,从此改变命运。
可没曾想,宝贝儿子压根不是读书那块料,最后居然选择了去莫愁湖做个牛鼻子道士。
小女儿南姝虽说脸蛋儿漂亮,可吕家的门第,想要一门好亲事,也是不容易。
至于养子承安,更没指望。
结果半年多功夫,自己一介商贾之女,居然穿戴上了二品诰命夫人的冠服,还有幸入宫面圣。
这定是李吕两家上辈子行善积德攒下的因果。
当然,说到底还是承安这个养子,才令得全家上下如此风光和荣耀。
有些时候,瞧着面前的吕长欢,隐约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被人易容顶替了。
南姝妹子心思单纯,眼见着自幼崇拜的大哥,一步一步从北府司的绣衣铁卫,变成了今日的骠骑大将军,简直跟做梦一样。
朝廷赏赐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她早已见怪不怪。
唯一令他的欢喜的,不仅是大哥的官儿越做越大,还有阿娘脸上灿烂的笑容。
金陵城出名的,不仅是吕家长子,还有吕家的小妹。
谁不知道长安街护妹杀人的事情,偶尔见过吕南姝姿容的吃瓜群众,如今因为吕长欢的威名,更是把吕家小妹传的神乎其神。
什么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类的溢美之词数不胜数。
当然,吕南姝也配得上这些美誉,连端康太后见了她,也忍不住夸赞其美貌无双,且眉眼间的英武飒爽更是显得与其它女子不同。
上门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当中不乏豪门贵胄。
可吕家小姐就一句话,“打得过长兄吕长欢再来……”
试问天下间正当婚龄的年轻人,有谁的修为能与半步绝天武尊的吕大人相提并论。
别说打赢打不赢,恐怕连下战书的胆量都没有!
刘氏被册封诰命夫人的当天,吕府便派人去莫愁湖道院请二少爷回家。
可道宗大门紧闭,据传是宗首赫连朝树下令,所有弟子近日不得擅出……
但吕府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少了二少爷而显得冷淡。
这些日子,可忙坏了白管家。
吕府不让外人进,可拦不住所谓的亲戚。
三天两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登门,刘氏又不好意思拒而不见,每日大小宴席款待着他们。
大多数人都是从肇庆府赶来的,也就是刘氏的故乡。
吕长欢每日半夜三更回来,见了养母的这些亲戚,也是好笑。
这些七大姨八大姑半夜不睡觉,各自领着自己闺女,甚至是侄女外甥女的,站成一排,等着给吕家大少爷检阅。
万一谁家姑娘被他看上,岂不是一步登天。
一时间搞得像是皇帝选妃似的,弄的吕家上下一片尴尬。
吕大人怎会瞧上这些小家碧玉,敷衍地点了点头,踱步回了自己房间。
圣狐小白推门而入,盈盈一笑:“承安大少爷,看来咱们吕府得把旁边的宅院,也并过来才好,不然,真的住不下这么多位少奶奶……”
“是啊!咱也过一回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神仙日子,白姐姐倒时记得帮忙翻牌子哦……”吕长欢狡黠一笑言道。
“那有何难,不光是凡间女子,连青丘众姐妹都嚷着要与你定情盟誓,别说三千佳丽,三万都是小意思……”
白若曦美眸流盼,神色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吕蛮子原本想刺激她一番,没曾想,白姐姐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替他做媒拉线。
青丘狐女众多,光是他亲眼所见的,不下数千人……
但相比傅老被囚墟山,以及挨得那二十下散尽修为的杖刑。
曾经向往的洞天福地,美妾成群,于今日的吕长欢而言,已经变的没那么重要了。
小白瞅着他突然间神色黯然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玩笑惹恼了老公。
葱削玉指勾在他的肩膀,柔声言道:“一句玩笑,何必当真呢!是不是还在为傅老的离开自责?”
二人已经很长一段日子没有细聊,御马湖天人之战以及后来的北郊魔患,都未曾细说与她。
正待吕蛮子想开口的时候,小白接着言道:“初七,咱们一起返回青丘参加幽昙宴,可别忘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