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生人如其名,天生就什么都会做,薄樰知道他能干,但没想到他能干到这个地步。
当薄樰被拖到理发店硬塞在椅子上时,内心极度不安,甚至脑补出了一大堆他磨刀霍霍的场景,不停挣扎着想下去。
但程天生的力气太大了,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老实点坐着,”程天生把她按在椅子上,手一扬一块遮布就盖下来,薄樰只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程天生轻笑一声,“别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手艺还可以。”
薄樰没有睁开眼睛,于是听觉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有剪刀在耳边和脑袋上叮当作响,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最初一直觉得程天生的脸很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他,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一次特殊的“见面”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他和一个活人联系在一起。
薄樰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当初见到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得非常彻底,除非借尸还魂,否则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活生生站在她眼前。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会不会与赵志平有关?
“还不肯睁眼?”程天生“啪”地一下把剪刀拍在梳妆台上。
薄樰抱着“大不了去买顶帽子”的心睁开眼一看,却意外地愣住了。
镜子里的女生本来的一头自来卷乱发被剪短,不知道被抹了点什么,原本根根独立,骄傲不肯折腰的小碎发如今都妥帖地归置在自己该在的位置,额前还留了两根呆毛,搭配一脸错愕的表情,竟然生出了几分俏皮可爱。
这是让薄樰无比陌生的自己。
程天生解开遮布,随手一抖,把上面的碎发都抖落下来,随着他故意耍帅的节奏,薄樰生出一种心跳漏了一拍的奇怪感觉。
“我说过,”他嘴角微微上扬,“我要带你认识全新的你自己。”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薄樰一路上都在被他刷新对自己的认知。
他一路恰到好处的关心和吐槽让薄樰有些手足无措,她内心深处对他的身份保持高度怀疑,可在这样生动的人面前,好像被他感动也是很自然会发生的事情。
程天生把薄樰带到了商场里,在他的摆弄和挑选下,薄樰懵懵懂懂地抱着一堆裙子进试衣间。
薄樰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帘子忽然被人从外面“嗖”地一下拉开了,她惊魂未定地把衣服捂在胸前,直接尖叫出声。
掀开帘子的是个中年妇女,发现薄樰在里头之后一脸意外,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小姐,我女儿调皮,跟我玩躲猫猫呢,我以为是她在里面……”
“薄樰?”程天生提高了音量在外面喊,“还没换好吗?”
薄樰高声答应了一句,匆匆换好衣服出来。
程天生看到穿着新裙子的薄樰,眼神有一瞬说不出源自哪里的亮光,但很快消失了,换上一幅一如既往调笑的表情:“这样多漂亮。”
说起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直到坐在西餐厅,薄樰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丝羞赧和紧张,她借口去卫生间,逃也似地跑开。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多,她从卫生间出来,迎面碰上一个女人,那么宽一条路她都不走,非要冲薄樰撞过来,那女人力气非常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差点把她撞散架。
女人冲过来,正准备说话,薄樰忽然被人大力拉开来。
“怎么这么久?磨磨蹭蹭的。”
程天生忽然出现,那女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有些发愁地看着她:“这小胳膊小腿的,我真恨不得把你揣兜里才好。”
直到这顿饭吃完,薄樰被撞到的那只胳膊还在隐隐发痛,也不知道那女人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程天生一路无语,严肃得令薄樰奇怪。
直到到了家门口,程天生忽然停下来,认真道:“你这儿我装了监视器,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刚才被撞到的地方一会儿洗澡的时候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细小的伤口,如果有……立刻让我陪你去医院。”
直到这时候,薄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故意来撞我的?”薄樰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她!”
“买衣服的时候她也跟着你进去了,这绝不会是巧合。”程天生冷静地回答。
薄樰的眼睛慢慢瞪大:“你是说……”
“做了简单的变装,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程天生简单地说完,伸手替薄樰整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语气温和地补充道:“也不需要太害怕,你遇到的怪事一桩接一桩,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更何况还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有时候你真的很难分辨眼前的究竟是猎人还是狼。
薄樰的思维渐渐恢复,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程天生的眼睛,虽然他一直是笑着的,但那双眼睛里非但没有丝毫笑意,反倒有几分狠厉。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地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