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挥开挡在身前的卫兵，冲了出来，苏染离没有拦，更是一脚将掀帘的秦勇踢了出去。
透过秦勇掀起的缝隙，苏染离看到结界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铠甲，嘴角露出了笑意。
结界，是她进来前就布下的。
“看到没，他们还是慌了。”苏染离缓缓靠近池朝的床榻，“他们不畏惧生死，却害怕未知。”
这些人，面容严峻，目光死寂，浑身戒备，视死如归刻在姿态，融入神态，可畏惧印在心里。
苏染离看不到池朝的脸，却想着，他一定恨极。
“副将怎么还不回来？”
一开始没人回答，也没人接话，苏染离破晓的余威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会是……不会是那东西出去了吧，外面是不是危险？”
“那……我们要出去么？”
冷汗和血液混在一起，被沉重的盔甲包裹，难受至极。
苏染离不出剑，更是放大了这些人的猜测。
“出去做什么！首领不管了么？外面若是抵御不住，我们出去能起什么作用？好好守着首领，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此话一出，众人又安静了下来，警惕着守护者池朝。
苏染离挑眉，挥出剑气，在池朝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首领！”
比起这些士兵能动手的地方少之又少，池朝身上没有盔甲，很好下手。
只要他们止血，她就继续划。
就算知道她是调虎离山又如何？军医，止血药，干净的布条，总需要吧，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池朝失血过多而死？
果不其然，池朝在他们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几乎没有迟疑，就有人站出来。
“我出去找军医。”
“站住！”又是他，那个阻止旁人离开的士兵，“留在这里，我们都不会死的。”
他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铁枪，目光游移。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想杀我们，不然，以你的身手要取我们的性命易如反掌，你出来，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要怎样才能放军医进来，我会尽量……不，只要你不要首领的性命，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苏染离拉了拉龙灵的尾巴，盯着那人手中随时准备刺出的铁枪，“在他心里，我是不是特别好骗？”
“他是没辙了。”
不引诱苏染离现身，就必须出去找军医，之前找军医的人还没回来呢！
“我挺想出去，将这些人都杀了，”许是怕龙灵念叨，她又补充道：“不用灵剑。”
“前晚池朝看到了我的模样，我今日来，是要在读取记忆后，将他杀了，也不差这几个。”
昨日清晨离开时，没有解除禁言术和静止术也是为此打算。
“随你。”它昨日知道池朝看到苏染离的模样，便打定主意跟着来，若是苏染离心软不杀他，它也不能留他。
以后无论苏染离去哪儿，它都得跟着。她没有历经男主亲自炼制，修为虽在人界算得上顶尖，与它却是天壤之别。
它是主宰神亲手点化，而她只是鬼界一株灵植，且是披着凡人躯壳，有着鬼界戾气的那种。
苏染离倏地撤了隐身术，五指召唤，池朝的佩剑飞来她的手中，她侧身躲开持枪那人的进攻，扔出手中的剑，凌厉的剑式势如破竹，在一瞬间划破所有人的咽喉。
等所有人都咽了气，苏染离缓步来到床榻内侧，半蹲着凝视目光沉痛压抑的池朝。
“他们是因你而死，你不该将他们牵扯进来的！”
苏染离指尖魂息萦绕，冰凉触感落在表情逐渐狰狞的池朝的眉心，记忆铺天盖地朝苏染离席卷而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吃有住……”
“这是我们的主子，他将带领我们……”
“砰！砰砰！砰砰砰！”
漫天火光里，苏染离透过池朝的眼睛，看到了定襄城傀儡爆炸的场景，迅猛而惨烈。
池朝回首，举手放下，黑甲军冲锋陷阵。再回首时，黑甲铁骑踏过城东每一个角落。
没有苏乔之的身影。
那封信中，是要池朝率五万驻守定襄城外的黑甲军绕合工山脉以东的崇南城，沿北界，援助定金城，拦截梁邱的粮草和援军。
苏染离收回手，以指为刃，划破了池朝的脖颈动脉。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有剑法可以教我么？”苏染离问龙灵。
“有剑谱，天下第一的剑圣——云南的剑谱，不过，你需要自己参悟。”
“这算不算偷师？”苏染离有些纠结。
“怎么不算，人家又不是你师父，也没有教你剑法。”龙灵很耿直，“你剑法那么烂，本大爷都没拿出来给你用，还不是因为那东西不是本大爷的！要是云南死了，本大爷为了不让剑法失传，将剑谱给你倒还说得过去，可人家还活着。”
“哦。”
苏染离撤了结界，迅速隐身，看着秦勇等人闯进来，看着他们对着满帐的尸体，怒骂嘶喊，泣不成声。
哭的最凶的，便是池朝心仪的继位者，方才被她伤了手背的秦勇。
“走吧，他们接下来整顿的日子，忆豪的伤也好了，援军物资也该到了。”
“敢情你一举多得？”龙灵落到苏染离的肩上。
苏染离抬头望天，目光凝滞，“不算，七叔的下落，我依旧没有头绪。”
龙灵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苏染离回到院子的时候，见唐欢还站在屋外，就知道忆豪还未起。
“辛苦你了，我回来了，不必守着。”
“是，夫人。”唐欢看到苏染离衣裙上的点点血迹，目光一冷，“夫人，您没事吧？”
苏染离笑着摆手，“不是我的。”
她回房换了衣裳，坐到床边，看着尔朱忆豪不再过分惨白的脸，发呆。
当初师尊对她说，若是梁秋生不自己暴露野心，谁也觉察不了他的谋划。她当时并未质疑过，毕竟师尊比她了解梁秋生。
可到今天，她回过头来细想，才惊觉，梁秋生的野心是藏不住的。
所谓的梁秋生故意暴露出野心，是因为他准备已经周全，且动作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太容易被察觉，不如虚虚实实，好教人猜不透。
这一点，从外祖父身上就能看出来。
左岐黑铁，是秣马厉兵的基础，梁秋生最先渗透的不是云阳，而是左岐。
自母亲遇害后，外祖父也转居幕后，防了梁秋生大半辈子。而母亲，曾是梁秋生最大的威胁。
而梁邱，忆豪的祖父尔朱维林是梁秋生的至交好友，师尊又对梁秋生有情，后来的长风伯伯身残沉寂，有沈希胡胡搅蛮缠，也无力关注炎楚。
说起来，只有云阳……祖父受情之一字所累，完全不在意炎楚。
如今，最累的便是毫不知情的忆豪了。
她，幸得大梵天和龙神垂怜，又受龙灵庇佑，比起他来，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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