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领我过去。”
江正鸥不在府里,三夫人江林氏是个内宅妇人不便露面。
是以,江老太君即便是知道三夫人江林氏那边,定然也会收到同样的消息,却还是打算亲自出面。
当然,她之所以这样做,内心里对于三夫人江林氏还是有着一定的怀疑。只不过,这样的话她不会说出口,旁人自然也不会知晓她真正的心思。
来到江府的不过是两个寻常的皂吏,威远候江府如今虽然只能算是京城里的末流世家,可是积年的余威还是让两个小吏不敢造次,待到江才太君亲自出来了,那两个小吏更是诚惶诚恐。
“我府中并无人报官,不知两位差爷所为何来?”
江老太君坐到了主位之上,又命下人换了茶水端上来,看着那两个小吏在她的面前坐立不安,她却仿佛并未看见一般,只疑惑地询问着。
“有人报案说贵府中有丫环为人谋害,这才来的。”
一个还算伶俐的听到了江老太君的问话,赶紧的站起了身答了一句。而另外一个相对老实木讷些的,则是跟随着站起了身,嘴唇抖动话有些说不全乎。
“两位差爷莫不是跑错了吧?”江老太君微皱了眉头,试探着又说了一句:“也许报官的是其他府中吧?”
刚刚她已经特地点明了府里并无人报官,表现出了对于两位差吏到来的惊讶,所以这样的疑问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自然,若是足够机敏的差吏听懂了江老太君话外的意思的话,自然会顺着江老太君的话,立马起身告辞了。
“没有错,报案的人说的就是威远候府的江家。”
只不过,江老太君的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
今日来到江府里的两个差吏算不上机敏,自然是无论配合着江老太君的意思行事了。
“是吗?”
江老太君心中已然十分不满,可是面对着眼前的二个差吏却还得保持着自己的形象。一声疑问后,江老太君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轻啜细品。
“那个,死了的丫环现在在哪里呢?”
端茶送客,可是那两个差吏显然是不懂这些规矩的。
那个有些木讷的坐在那里,眼见着江老太君迟迟也不开口,只觉得自己坐的椅子上好像是长了钉子一样,身体扭捏着,最终没能沉得住气,站起了身冲着江老太君询问了起来。
“两位差爷的话,老身听不明白。”江老太君一面说着话,一面站起了身,目光直视着前方,郑重道:“老身刚刚说过了府中并无人报案。”
“啪哒!”
江老太君将茶盖重重的盖到了茶杯上,目光在两个差吏的身上扫过一通,眼见着两个人还是不懂变通的一根筋模样,决定直接将两个人给打发出去了。
*
“来人,送客!”
“且慢!”
江老太君的声音刚刚喊了出来,外边又传过来了一个声音,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郑重,声音不小,硬生生的将江老太君威严十足的话语给打乱了。
“什么人?”
在这江府之中,还有谁敢与自己唱反调?江老太君心头怒起,对着门外的方向又喊了一声。
“老太君安好!”
唐非鱼与三夫人江林氏一并走到了厅中来,唐非鱼看了一眼站着的江老太君缓缓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
江老太君见到了唐非鱼有些惊诧,又看到三夫人江林氏与唐非鱼同行,眉头皱起,目光落在三夫人江林氏的身上。
“唐大小姐报了官。”三夫人江林氏眼神闪烁,有些不敢正视江老太君的眼睛,嘴唇嚅嚅,将目光放到了唐非鱼的身上。
“老太君,是我报的官。”唐非鱼站直了身体,直面着江老太君说道:“安丫是我身边的丫头,如今遭遇不测,于情于理我都应当给她一个公道。”
“两位差爷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尸首呢!”唐非鱼一回到江府便去找了三夫人江林氏,为的就是要回安丫的尸首。
三夫人江林氏虽然坚持不肯将安丫的尸首交出来,奈何唐非鱼语气逼人,甚至直言三夫人江林氏就是谋害了安丫的凶手,所以才会如此的心虚。
三夫人江林氏本身就在江老太君那里受了委屈,受了气,这会儿再被唐非鱼一激,当下便冲动的让人将原本准备埋了的安丫的尸首交给了唐非鱼。
待到她又跟随着唐非鱼来到了正厅的时候,听到了江老太君的声音时,她这才恍然自己干了一桩蠢事,竟是中了唐非鱼这个小丫头的计。这会儿,面对着江老太君她只觉得心中泛苦,却是苦也说不出口来。
“两位差爷,请随我走一趟吧!”
唐非鱼对着江老太君解释了一番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两个差吏的身上,她已经命兰姨留在那里看着。是以,这会儿她只能够领了唐贞婉一起给两个差吏带路了。
“胡闹!”
眼见着那两个傻呆呆的差吏竟真的要跟了唐非鱼一起去,江老太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也顾不得埋怨着三夫人江林氏,当下对着就要离开的唐非鱼等人喊道:“站住!”
“老太君,这是……”
两个差吏听到江老太君的话,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满面怒气的江老太君,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唐非鱼则淡定多了,她回头对着江老太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地道:“老太君,安丫死的不明不白,难道我报官想要查明真相,是胡闹?”
江老太君被唐非鱼的话给噎住了,瞪大了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唐大小姐,我已经说过了那安丫是失足落水的。”三夫人江林氏眼见着江老太君气得不轻,赶紧的说了一句。
这样的话,她之前也对唐非鱼说过了,可是唐非鱼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而这会儿,她之所以再说一次,也并不是为了劝服唐非鱼,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无奈表现在江老太君的面前,好让江老太君对她将安丫的尸首交给唐非鱼一事少些埋怨。
“就算是失足落水,也分很多种的。安丫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而且她本就是会水的,轻易就失足落水送了命,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内情,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
什么?
安丫会水!
为什么之前竟没有人告诉她这一点呢?
三夫人江林氏听到唐非鱼的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傻了眼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意找的一个借口,竟也是存了这么大的疑问。
江老太君更是被气得险些仰倒,她竟是从来都没有发现唐非鱼竟是这样难缠的性格。
再想要出言阻止,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否则,便是她们府里真的清白,落到了外人的眼里也定然是她们心里有鬼了。
“你到底是怎么办得事?”
眼睁睁看着唐非鱼带了那两个差吏离开,江老太君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一把将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到了地上,对着三夫人江林氏厉声责问起来。
*
江老太君和三夫人江林氏要怎么闹,唐非鱼不管。
她带了两个官差去查看了安丫的尸首,让人意外的是,之前那个在江老太君面前表现的十分木讷的差吏,竟还精通仵作才知晓的验尸知识。
“应当是撞在了尖锐之处,流血过多而死。”
安丫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那人查验了一番后,一口道出了致命的伤就是安丫脑后的伤口。
唐非鱼已经问了唐贞婉安丫出事的地方,又让唐贞婉带路,带了两个差吏去了那处假山后边。
虽然假山后边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可是因为血水浸入了土里,并不能够完全的清理干净,黑色的土地上用手一擦,还是能够嗅到血腥的味道。
唐非鱼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差吏的动作,想到原本活生生的安丫而如今却成了冰凉的尸体,心中极是悲伤。
之前,唐飞虹推了她一把,就在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尖起突出的石头。她原本以为自己避无可避,可是因为打喷嚏的缘故,在身体落下的时候,她的头低了一些,这才堪堪避过了最凶险的地方。
可是,仿佛冥冥之中的注定,这里有假山,安丫伤在了后脑,也许也正是撞上了某一处尖石上也不一定。
重新活过一次的唐非鱼不由在心里暗暗想着:难道说,原本应当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劫,最后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却是让身边亲近的安丫代过了吗?
“就是这里!”正当唐非鱼愣神胡思的时候,那个差吏好像发现了什么,大声的喊了一声。
“什么?”
唐非鱼凑了上去,刚好看到了地面上那一处突起的尖石,那尖石上虽然也被清理过,但是却还留下了一些被血浸透了的些微头皮。
当然,因为清理过的原因,那头皮已经是微乎其微了,那个差吏用手抹过了那尖石突起的部分,一点细末便沾到了他的手上,仔细地辨认,也因为有着经验才能够确定那是人的头皮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