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放下了,可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到底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哪里就真的能够彻底的置之脑后呢?
兰姨的心里暗暗存了心思,但是面对着唐非鱼,却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兰姨,这候府的人比唐家多多了,这里面的明争暗斗,也比唐家复杂多了。也不知道候府里请了咱们过来,到底是想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咱们会不会是人家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唐非鱼并不知道兰姨心里的想法,但是她自己却是越想越觉得这候府里的情况太过奇怪了。
既然是请了她们来做客,那么她们在这候府里等了也快有一个月了,这归期总有一个定数吧?
偏偏,这候府里却是让她们那么多人一起上课,却始终没有人一个提过她们是不是待的时间太久了些?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她之前就疑惑过这候府里到底是怎么样情况,而现在,她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出了唐非鱼住的秋水阁,王氏姐妹却并没有着急回她们两个住的芳华园,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往二夫人住的正安堂去了。
正安堂里,王思琴和王咏诗将装了人参的礼盒还给了二夫人江王氏,两个人说起了唐非鱼拒绝收下人参的事情。
“姑姑,那个唐非鱼根本就不识抬举。”
王咏诗的性格本就爽利,说起话来自然是大大咧咧,看着端坐在上的二夫人江王氏,她心里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姑姑为什么要让她和姐姐与那唐非鱼交好?那个唐非鱼太小家子气了,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一支参,竟也不敢收下。
“姑姑,那唐大小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王思琴的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疑惑,她与王咏诗交换了彼此的疑惑,而后开口询问着二夫人,想要知道这其中是否有着什么其他的内情。
“既然她不愿意与你们相交,那就算了!”
二夫人江王氏并没有回答王氏姐妹两个人心里的疑惑,她平淡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先回去歇息吧!”
“是,姑姑,思琴(咏诗)告退了!”
王氏姐妹俩见二夫人江王氏并没有解答她们疑惑的意思,也不强迫着一定要找个答案,两个人顺从的退了下去。
王氏姐妹两个结伴离去,江王氏的心里却并不能够很快的将唐非鱼给放下。眉头微微皱起,想到了唐非鱼,她眉头皱的更紧了,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
“何嬷嬷,杰儿这些天怎么样呢?”
江王氏又睁开了眼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问了一声身边的何嬷嬷,只暗暗祈祷着自己的儿子千万别犯了浑,发了痴。
“夫人,二少爷都挺好的,今天一直都在和文先生一起讨论文章呢!”
何嬷嬷将探到的消息报给了江王氏,看着江王氏依旧是愁眉不展,她身为江王氏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她心里的烦恼,好言劝说道:“夫人,您也别操心太多了,那唐非鱼与二少爷之间绝无可能的。”
“可是,杰儿卧房里的那张画,那分明就是画的唐非鱼啊!”
原来,昨日江明杰自江老太君的静慈院离开以后,二夫人江王氏与江老太君又深聊了起来。
直到那个时候,江王氏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突然的开了窍,其中却是有着原因的。
有了江老太君的提点,江王氏在暗中查探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儿子开窍是因为一副画儿。
一副画?
江王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内情。
直至……
在仔细的问过了他身边小厮,知道了画那副画儿时的情形,探查之后得知那日去了临芳园的只有唐非鱼姐妹两个,再端看着那画中的人像,江王氏很快便知道了那画儿与唐非鱼之间的关系。
为何偏偏是唐非鱼?
知晓了那画中人极有可能是唐非鱼,知晓了自己的儿子情窦初开却是因为一个商户之女,江王氏的心里又惊又怕。
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她还指着他出人头地,还希望他能够娶个贵女,结一门好亲,将来有机会去争夺候府的爵位。怎么可能让他爱上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让那商户女子有机会接近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一只蝴蝶飞过,煽动翅膀,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引起一场龙卷风。
二夫人江王氏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异常,也查探出了江明杰那画中的女子十有**是唐非鱼。
她小心翼翼的隐瞒着这个发现,甚至于不惜利用王氏姐妹去试探唐非鱼。
可是,当事的两个人由头至尾都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形。
唐非鱼根本不知在自己一个不经意的时间里,闯入了江明杰的视线里,成为了他画中的那个身影,更是引动了江明杰步入成熟。
在唐非鱼和江明杰都不知道的时候,窥探到其中的机密的二夫人江王氏心里只有无法言说的苦恼。
理智的她,知道全部的情况。
那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唐非鱼和自己的儿子并没有正面的接触,甚至于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那一副画儿。
可是!
对于一个丧夫的寡母来说,她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自然也愿意扫清所有可能阻碍自己儿子前途的人、事、物。
既然是拉拢不成,那么……!
唐非鱼!
虽然她与候府里的关系应当是极亲密的,虽然她的母亲也曾是候府里的姑娘,可是,不过是一个记在老太君名下的庶出女儿罢了。更何况,那个江碧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唐家与候府里的那一段姻亲的关系也早就断得差不多了。
对付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对于当年能够与丈夫同上战场的二夫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有的是办法。
只是,自丧夫以后,二夫人江王氏便一心抚养着唯一的儿子,皈依了佛祖,一心向善,一边是为先夫积年的杀戮赎罪,一边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祈福。
她只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功德替儿子求得事事如意。
而现如今,面对着眼下的情况,江王氏有些犹豫,有些迟疑,因为一个唐非鱼,便放弃了她近十年的虔诚,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夫人,您也别想太多了,那唐非鱼今年不过十一,她与二少爷之间,是不可能的!”
江王氏沉默了许久,她的手一直都在默默的数着手上的佛珠,左右摇摆的心思,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最后,何嬷嬷的一句话提醒了她,这才不至于让她就此起了心魔,“对,对,我竟是差点想岔了。”才十一岁啊,等到她长成,杰儿都已经成家立业了,那个时候,只怕是连孩子都有了。而她,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做了别人的祖母了。
江王氏因为何嬷嬷的一句话,放下了心里的结,待想到了自己可能成为别人的祖母,心里又是一惊,待清醒过后,不由暗恼自己差点堕入魔道。
而唐非鱼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差点成为了她人的心魔,更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与她素不相识的何嬷嬷一句话,却是解救了她。
松园里的江明杰尽管已经让自己去忙碌,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书卷中。可是入夜以后,他的脑海里依旧是浮现那日的情形。
“你出去吧!”
青画又抱了被子过来,她以为经历过一次,自己与二少爷之间便会多了一种只有两个人才懂的默契。
所以,今天晚上她并没有求着江明杰让她睡在屋里,而是在天黑以后,便自己主动的抱了被子过来。
可是,江明杰却并不愿意再发生昨夜的事情了。
冷静过后,他清楚知道自己对青画是全无情意的,而昨夜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意外,只因为他心里想念的着那画中的女子,而对那女子唯一记忆深刻的便是那只伸出来的手。
意外,一次就够了!
“二少爷!”
青画有些委屈的望着江明杰,眼睛里全部都是疑惑与不解,她怯怯地喊了一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江明杰再次的出声给打断。
“出去!”声音里更多了几分坚定与冷淡,江明杰没有多看青画一眼,只冷静地说了一句。
“是,奴婢告退!”
眼泪涌了出来,弦然欲滴,可是却博不到一眼的关注,青画满腹委屈,只得咬着牙,忍下了要落不落的泪水,抱紧了怀里的被子,满心羞愧的转身跑了出去。
青画跑出去以后,江明杰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门口,他的心里有些不好受,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压抑的有些难受。
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抬眼看去,黑色的天空,明亮的星光,带着吸引人的深邃,仿佛一不小心便让人整个的被吸引了过去。
她!
她究竟是谁呢?
江明杰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心里却如猫抓一般,那样的迫切,那样的强烈,却最能够隐藏,隐藏,将那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隐藏在心底深处,不让人有窥探的机会。
正博院大夫人江郑氏的屋子里,大小姐江明媚正与娘亲挤在了一张床上,母女两个还没有入眠,正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大夫人江郑氏原本是威远候府的候夫人,可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劫难,让威远候府大伤元气,皇帝盛怒之下真接将当时的威远候江正鹏下入死牢。
一场浩劫,承担着通敌卖国的罪名,威远候府堂堂候爷,江家的长子江正鹏死在了天牢之中,二品的镇西将军,江府的次子江正鹤远在边关,却也难逃噩运,竟在睡眠之中被属下割下头颅。
当年,江老太君宁死不肯认下罪名,当着宣读圣旨的太监撞柱以明志,最终被救回性命,却被剥夺了一品的诰命。
无论是否接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旨已下,事成定局,任谁也无法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