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百姓本以为李世默真要挺身直谏,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过几天就没听到他的消息了。百姓皆暗暗失望,觉得颇有贤名的三殿下也不过如此。他们哪里知道李世默禁足府上的事情被封锁了,连带着宁妃在宫里也被禁足。宁妃本就不喜多走动,禁足并无多大不适应之处,只是她心忧世默,在宫里苦思冥想对策。
就在李世训春风得意之时,钦天监突然说天象有变,请求面圣。皇上本一向相信这些东西,于是难得召了钦天监监正入见。那监正行过礼之后道:
“启禀陛下,臣近几日来夜观天象,发现星宿有异。西北天狼星光芒大盛,似有危及心宿主星心大星之嫌。但心后星移动后以身挡天狼星之盛。”
“你的意思是……”
“陛下您是知道的,心宿代表天子祈福的明堂所在,心宿中央大星则象征天王,心前星象征太子,心后星则象征庶子。天王有危而庶子救之,且危自西北来。”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在下面奏报的钦天监监正,许久才道:“你想说什么?”
监正再拜道:“观星乃臣本职,星象如有异常,臣自当第一时间向陛下禀告。至于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皇上一只手慢慢地搓着龙椅的扶手,一边凝神细思。过了许久,他对着钦天监监正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钦天监监正走后,皇上竟难得起身在乾宁宫里来回踱步,转了几圈之后,他对着王朝贵道:“去把中书门下的萧安世、柳慎哲他们叫来,朕有话要问问他们。对了,还有户部的沈辅言,一并叫来。”
王朝贵面色凝重地出去,看了一眼天空,若有所思道:“他还真是好运气,连上天都帮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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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柳时睿和沈江年过来的一路上四个人都沉默不语。走到快一半的时候柳时睿实在沉不住气问道:“王大人,不知这次陛下召我等入宫所为何事?”
王朝贵讳莫如深地一笑:“谁知道呢?可能是河南道那边的事情陛下想问问各位大人的意见吧。毕竟三殿下刚刚因为这个事儿被禁足了呢!”
“三殿下被禁足?”柳时睿愣了一会儿,“什么时候的事?”
王朝贵赶紧捂着嘴巴警惕地朝周围看了一圈,“失言了失言了……”接着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柳时睿身边道:“柳大人难道没听说吗?三殿下收留了两个河南过来的流民,说是要上书陛下,要尽快下拨粮食和银两。结果皇上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当即就下令禁足了。”
柳时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萧靖和沈江年在一旁默不作声。
等到了御前叩头行礼之后,皇上勉强端坐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召三位爱卿前来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河南道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王朝贵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三位大人,萧靖面色凝重,沈江年却有点局促不安,柳时睿余光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两个人,硬着头皮拱手答道:“回陛下的话,黄河自今年五月起确有水量上涨之势,至于……至于水患一事……”柳时睿犹豫片刻,“实乃地方官吏不作为,以骗取朝廷赈灾银两。”
“那依柳爱卿看,朝廷的这笔赈灾银可以省了?”
柳时睿不敢看站在前面盯着他的王朝贵,更不敢看一旁紧紧盯着他的萧靖。低头答道:“是……”
“萧爱卿,”皇上突然转向站在一旁的萧靖,“你的意见呢?”
萧靖犹豫片刻,不卑不亢道:“臣对河南灾情具体情况着实不够清楚,不过依各方奏报上来看,好像也没有柳大人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臣恳请陛下派钦差赴河南道诸州实地勘察,以正视听。”
皇上点点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沈爱卿呢?如果需要下拨赈灾款项,国库可支出几何?”
“这……”
“沈爱卿有何疑虑,说出来便是。”
“国库,国库剔除官吏俸禄、军队开支这些大头,还有留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最多能下拨十……十万两……”
“十万两!”皇上抑制不住吃惊。
柳时睿抢先道:“如此银两实乃杯水车薪,何况这笔银子一旦下拨,万一北方战事再起,军资又从何处出?”
萧靖拧着眉头不说话。
皇上也犹豫片刻,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三位爱卿都先退下吧。”
三人慢慢退下之后刚一出府,萧靖就忍不住道:“慎哲,河南水患你是知道情况的,何必用那样的话来搪塞陛下?”
柳时睿冷哼一声,“陛下的意思其实已然很明显,萧大人不也清楚吗?不然,一向强硬的萧大人怎么到了圣上面前也软下来了?”
第二天,一道暗旨就下道李世默府上,解除了李世默的禁闭。
凌风不解,“殿下,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前几天还怒气冲冲地要封府的,今天怎么……”
李世默站在庭院里讳莫如深地看向灵溪茶庄的方向,“这样的手笔,试问这长安城中还有谁能做到?”
李世默被放出府的第一时间若昭就收到了消息,她一口悬着的气才松了下来。雪澜也在一旁宽慰道:“还是殿下的好计策,知道天象之说最能打动人。”
若昭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庶子出头以挡主星之灾,也只因为皇兄不疼爱那个孩子,才会想到放世默出府为他挡灾吧……”
她软软地靠在轮椅上道:“阿澜姐,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雪澜也松快地笑道:“好嘞,殿下是该好好歇息了,您就好好放心地睡会儿吧。”
雪澜在房中点上了桃花醉之后就在门口守着,若昭先是忙完给河南道运粮的事情,李世默又给他添了这么一处麻烦,处理完这些之后便觉得身子疲惫不堪。她一向睡得不踏实,不知道是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自己过于疲惫了些,很快就睡熟了。
那天夜里,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暗中进入萧府。很快,血魂发现之后立马飞到云闲阁中。
雪澜拦住他道:“小姐难得睡一个好觉,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三皇子暗入萧府找萧大人。”
雪澜凝神想了许久,“这个时候找萧大人有什么事呢?”她冲着血魂笑了笑,“多谢你了,花丫头就在隔壁屋子里,你要见见吗?”
血魂脸一黑,“不见”,立马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留下雪澜饶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三殿下找萧大人所为何事,但是她又实在不忍心叫睡熟的若昭起来。
“明早再说应该没事吧……”雪澜不安地看向屋内。
第二天是七月十五,不仅是中元节,而且是朝廷的朔望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