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躲在帷幕后面忍不住颤抖着,全身都是青色暗纹的女人分崩开来,大团带着彩晕的白色的光充盈在长春宫,切摆设家具都在逐消散,最后只剩下自己孤的站在殿中,他看到光形成了个模糊的女体,“她”俯身向自己冲来,然后惊醒,他能记得的也就是这么多,这是真实的事,也是梦中的情景,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安睡了,就起身点亮烛火开始习字,没想到信手所写竟然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胤禛看了会儿慢慢将纸揉了,重新开始写。这回他写的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皇子告病,当他正在书房看户部的文件,就听苏培盛通传说乾清宫的魏珠来了,于是胤禛得到了个让他惊讶的消息,日后伴驾南巡。
距离弘晖病逝已经有大半年了,福晋非印不再像当初那样神经质,不过这个失去儿子的母亲性子却变的很厉害,她多数时候总是沉默安静,但不论多小的事,只要让她不快那么后果总是很严重,这种突然性的歇斯底里让太医很难开药,怕用重药人会出事用些安神的却只是治标不治里,他们只说是心病,慢慢调理才能康复。弘时已经快岁了,生得很是可爱,性子却不好,哭闹是常事,夜里要起来两回吃奶还总是生病,加上过完年就更是病不离身,弄得李瑶焦头烂额,时不时还让乌姜和如月来帮忙。在听说贝勒爷要随驾出行侧福晋很是动心,不过胤禛却首先放弃了她,让她带好弘时。
胤禛也没想带非印,嫡妻的情绪太不稳定,要是在皇父面前表现异常那就是君前失仪的大罪。乌姜本是胤禛的首选,但想到胤祥必定会带琅济兰,这人同处船,抬头不见低头见,若被有心人传自是不妙。至于琅如月……胤禛考虑再决定还是独自前往的好。未料康熙在知道了此时后半真半假对太子说了句:“你这弟还真是个清心寡欲之人,难道真要立地成佛去了?这么大个贝勒府竟连个能带的女人都没有吗?”
太子立时调笑着瞥了眼尴尬的胤禛,口里却说:“此次前往怕是要用心公务吧,不过劳逸要结合,你这样可是不行的。”胤禛只能称是,回府后他便做好了决定,在晚上告知了众人南巡将带琅如月同前往。
此言出如月顿时觉得被诸多意义不同的目光笼罩住了,她很是有些意外,不禁疑惑的看着胤禛等他解释。但这位爷说完就宣布开始吃饭,如月只好用心给福晋布菜,“既然要陪爷南去你就要用心照顾。”非印侧头看着如月,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愉,“收敛性子好好行事,莫要行事出挑,也别给爷丢脸。”如月忙应了是,再去看胤禛他正专心吃着菜,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非印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开始动了筷子。
这顿饭诸人都吃的心事重重,如月长期待在内宅只觉得自己已经被捂得发霉了,能外出而且还是公费南下好像是该值得高兴的,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次伴的可是两只老虎,好像又该是担忧的。珍珠等从琅府来的人却很是为主子高兴,这正说明如月在贝勒爷心里的地位很不同,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升等!他们快乐的给自家格格准备着行装,来送行的乌姜也很替如月高兴,她悄声对好友道:“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把握什么不多说,如月只能是讪讪的笑。
她知道乌姜直想要个孩子,可惜总不能如愿,其实这次她去是不是会更好些呢,如月也只是想了这么下,因为她又记起弘昼得在弘历之后出生,还不晓得猴年马月呢,所以说这次即使是乌姜去了也不会有孩子的。可是如月不知道历史上的康熙次南巡是没有带皇子胤禛同去的,命运的更改在不被人知的情况下悄悄发生着,当事人都还蒙在鼓里各自做着盘算。
遥远的某处密姜深处,个被结界笼罩的洞中,打坐的女子在黑暗中睁了下眼,她心有所感才短暂的苏醒了片刻,掐指算过后轻哼了声。点光从她的手指绽开,形成了朵莲花,那花光芒暴涨,瞬时变成面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正是北京城的生活态。接着就是通州的码头,皇帝南巡的阵仗分奢华庞大,女子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琅如月,她正小意的跟在纵队伍的后面,缓慢的向船上移动。当女子看到胤禛出现,她的眼神闪了几闪,“这么多回了,样子竟然都没变过。可是谁记得呢?”女子嘟哝着收手,切重新又恢复到黑暗,她知道还不到时候,不论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历史的进程,但愿下次再醒来的时候能有所改变。
如月对船总有种说不明的好感,就像几年前她宁愿住在狭小的扁舟上所波逐流也不愿去喧嚣的闹市住在舒适的客栈,那时她能在幽暗的灯光下对着新月绘出最好的太湖之夜,现在很想试试还能不能在最豪华的画舫上绘出当年的水准。
这次如月乘坐的大船等级虽不能和帝王的御舟相比,但已经很是豪华,层的高度足以让她通过窗看到江面的景色,官万民相送,路繁华。如月想起那年自己在酒楼眺望御驾的情形,谁能想得到有朝日自己也成了被人瞻仰的其中员呢。筵宴之类的不是如月所喜,幸而身为格格可以避开很多场合,很多活动还轮不到她参加,正好胤禛也明显的不愿她抛头露面,所以当船队行驶了日后她还只是在屋子里呆着。
和玉烟起简单的收拾了下后,两个女人就都闲了下来。侍女见琅如月直在看窗外发呆,她也无意去打扰。很久没有这么的悠闲了,跟着胤禛的时候可谓如履薄冰,被遣去伺候琅如月的时候则是监视,后来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贝勒的信任,于是很忐忑了段时日,好在这情形并没有维持很久。也因为此玉烟敏感的察觉到胤禛和如月之间的异常,所以她推测也许主子只是在顾忌什么,或者是所爱不能言?所爱不能言啊……她暗叹着将目光移到门口。
阿弦定是暗中保护着主子的吧,就和这几年来的每日。不知道这次南行能否再次相见呢?玉烟抚了抚自己的脸,久违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回忆起相遇时的情境,私服出行的贵妃带着随扈出现在村落,当看到正在晒麦子的女孩儿径自就走了过来,暮色中斜阳下是那样的风姿绰约,她的身旁边跟着两个气度不凡的少年,穿着玄衣的似是得了令。不疾不徐的向自己走来,待到近前轻声问道:“姑娘,可否讨杯水?”那是还叫念儿的玉烟弟1次见到伍弦。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既然不能有结果,为何还要相遇呢?
如月回头就见到玉烟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是想到什么了?她直觉得个伺候了胤禛这么多年的女子定和他有什么,暧昧还是……只是平日里完全看不出来呢,他们都是善于掩饰的人,伪装之下个个都淡定冷漠,仿佛爱情从来不存在似地。这个时代的男和女除了些许的爱剩下的就都是利用了吧。如月安静的继续看窗外。她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
夜深时如月和玉烟还在等待,终于胤禛带着酒气的进来了,两个女人立刻起身行礼相迎。很难得见到胤禛吃酒,他的脸上泛着红,脚下不乱但苏培盛还是扶着,玉烟去倒醒酒汤,如月扶着另外边将他搀到床上坐好。
人都很沉默。屋子里安静极了,喝完了汤,胤禛微微叹了口气,他挥手让苏培盛和玉烟都下去。如月见人都走了,才猛然发觉自己将要和这个人在这么小的地方相处数月!这是何等尴尬不便啊!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声问道:“爷,现下睡吗?”
胤禛指着凳子道:“坐。”
如月依言坐好,胤禛看了眼床头的本子,拿过来翻看了下。见都是些用炭笔画的速写。“你还真是喜欢画画。”
“习惯了。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做。”
“嗯。这样就可以,我就怕你不知轻重真当做去游玩了,要知道谨言慎行才能避免出错。本来不想让你同来,实在是……退而求其次才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胤禛见如月低头不语,又嘱咐道:“弟带着福晋同行,你和她也是认识的,走动下是可以的。见了太子爷和太子妃,只管按制走就可以不必有过多的接触。另外……”他稍放轻了声音道:“若见了万岁爷,宁可蠢点也不能自作聪明。平日有任何事都得告诉我,不可擅作主张。明白么?”
如月郑重点头,“妾身知道了。”
胤禛盯了她会儿,才道:“就这些话了,就寝吧。”
如月见避无可避,只得服侍着胤禛宽衣。船仓的切都很紧凑,自然包括这张床,两个躺着几乎就是半拥状态,这让少不得有肌肤之触的如月心里万分别扭,她试着集中注意力去练心法,但不知怎么就会分神。胤禛翻个身她也会吓跳,直到后半夜也没能睡着。于是偷偷爬起来,掂着脚取了床褥子挨着床铺好,刚躺下就听胤禛支撑起身子看着自己,月色柔柔的照进来,让那个男人的眉眼显得很是温柔。如月和他对视着,忐忑小声道:“我……姿势不好,怕吵到您休息。”
“所以说带你出来就是个麻烦,你是想冻死还是被人议论说失宠了。上来!”可惜这男人的语气点都不温柔。
这夜如月几乎是在失眠中度过的,到了日胤禛前脚走她开始补眠,这睡就又是大半日。如月从玉烟那里得知胤禛随驾去视察永定河了,这让她很是松了口气。后来她又听说因为下雨康熙行人又折返了回来,当夜没见他回来。又过了日,待吃过了早饭如月去甲板上透气,未料却遇到了胤禛,跟他在起的正是胤祥。阿哥已经比他的哥还要高了,剑眉星目,肤色洁白,形容分像敏妃。见到如月这两人都怔了怔,受过她的礼后胤禛皱着眉问道:“在做什么呢?玉烟也没跟出来?”
“回爷的话,妾身就是刚吃完饭出来溜溜弯。玉烟还在收拾。”正说着朔风把她的风帽吹开了,如月瑟缩了下,裹紧了斗篷,胤禛给她将帽子戴好,又把手里的暖炉递给她,板着脸道:“既然怕冷还出来?若是病了,是你服侍我还是我服侍你,都给说过了,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你当还是当年?”
如月先是惊讶他的举动。但很快就想到这是在做戏呢,他们之间必须很亲密……想到这里如月也没在意之后的讥讽,反而憨憨笑道:“爷说的是。不过妾身跟着爷,又是在船上便就想起了当年,想到要故土重游心里难免激动些,您千万别见怪。”
这笑倒把胤禛笑的把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他哼了声,旁的胤祥却哈哈笑起来,但听他悠然道:“如月还是这样爽朗,哥平日定是拿你没辙吧。”
如月摇头道:“爷此言差矣。爷从来都是奖罚分明的,我万万不敢做出惹他生气的事来,我可不想再去抄写女戒了。这会儿是因为有您在我才敢随意些呢。”
“哦。为何。”
“看在您的面子上,爷也不能罚我呀。”
胤祥抿着嘴笑了,这时他忽然看到旁御舟上站着太子和太子妃,两船相隔的距离并不是远,他们又是站在船尾的。加上天气晴朗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面貌。如月也发现了,她头眼看到的就是太子的黑狐大氅,眼便是太子妃的白狐斗篷,黑白实在是抢眼。大概也就是储君才有这个资格能和康熙同舟吧,若是这位已经的太子能安分守己是不是龙椅就不会旁落了?那样也就没有雍正帝了,她想着便悄悄去看胤禛,他刚给太子施过礼,脸上都是恭敬之色,半垂的眼被睫毛覆盖着。要是真的那样了。他会去夺吗?胤禩和胤祯在将来能争的过吗?胤祥回头正好看到如月正望着哥出神。那样认真的表情,他会心的微笑了。能跟这样的女子厮守终身定很有趣。
他低下头想起了晨星,她娇柔的跟花儿样的。那么需要人呵护,也那么善良,走的时候还惦记着瓜尔佳氏的身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真希望切就这样发展下去,每个人都好好儿的。年轻的皇子面对着江山暗自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