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御舟上举行了家宴,皇子和他们的福晋都到了场,如月也跟着胤禛赴宴,按着身份并没有安排她的座位,格格本就是比侍女略好些的工种,住在贝勒府邸年里如月已经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站着伺候,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偷眼看过去,胤礽坐在帝王的下首正侧耳细听他的汗阿玛在说着对弘皙的喜爱,也看到了神色倨傲的太子妃嘴角扬起的冷笑,她细长的凤目瞥着在太子身后立着的女人,那是弘皙的生母李佳氏,这拘谨的女人脸上没有丝得色,反而很是惶恐。而坐在太子下首的阿哥认真的听着,又不时的附和着,在他的旁边只坐着福晋穆尓登额,她穿着朴素,青色并不分衬她,不过倒显得成熟了许多,安静坐着不发言。
如月看不到胤禛的表情,不知他的心里有没有想起弘晖呢,如果弘晖还活着,康熙会不会也会给与他同样的关爱,她又想起胤祥的侧福晋似乎又怀上了孩子……孩子,只要有孩子,不论福晋还是侍女就能得到地位和尊重。想到这里充满着亲情和睦的场景就让如月倒了胃口,她泱泱的给胤禛舀了碗汤,刚轻轻放下就听康熙问道:“老,朕记得月丫头嫁到你府上也有两个年头了吧?”
如月听自己被提及冷汗就下来了,胤禛从容道:“汗阿玛记得准,正是的。”
“那怎么你们还没给朕添个孙子?”胤禛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变得急促的呼吸声,他恭谦道:“本来是想要孩子的,不过直没能有,儿臣也去问过大夫都说没问题,后来无意间在嘉呼图克图那里提了句,他就说老天开恩让如月好了脑病,又次次逢凶化吉,那么势必就要取走些福气,想要孩子就得日日侍奉佛祖,心诚得到了恩赐自然会有的。”
胤礽奇道:“竟还有这样的事。”他打量了下如月,忽然就笑了,这太子果然是容貌出众,他生的绝不逊于济兰,加上那种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气,就更加晃眼了。“弟还真是舍不得碰呀。”
这话说得如月呆了呆,什么舍不得碰?康熙也没接这话,温和的对胤禛道:“既然上天有意,那你就让她多读读经文,多礼佛,还了天恩才好有孩子。你看不论是小还是小年纪虽小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哦,什么时候带隆庆进宫让朕看看,听说他抓周时可是抓到了你的私印了,这孩子将来定和你样是个能为我大清做大事的。”
胤禛立刻起身谢过,太子此时起身举杯道:“儿臣恭祝汗阿玛圣体安康,大清繁荣昌盛,永垂万年!”
康熙笑着道:“好。都满饮此杯!”干人都饮尽杯中酒,梁功见机又安排歌舞,于是舱内就变得轻松起来。如月此时才松了口气,她偷眼看着场上的舞娘们的翩翩舞姿暗道:歌舞升平就是如此了吧。可永垂万年却是怎么样都做不到的呢。
在船上的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平静的,虽然喜欢坐船可在狭小的空间待的久了任谁也受不住,幸而康熙会时不时下船倒某地去视察工作,据说也会私访体察民情。可惜如月只是听说从来没有机会伴驾,不过她倒是见过各省各地的官员不同的风貌,南腔北调的,讨好的清高的还有为民请命和行贿的,胤禛大约是廉正严谨的名声在外了,在他身边出现的不是唯唯诺诺就是避而远之。
胤祥却反其道行之,他大大咧咧的跟着太子会见各路人马,有宴就去也不避讳,下来却会在户部总领这里透露所见所闻,那些空话连胤禛听了都好笑,说他怎么就能睁着眼说瞎话。不过皇子还是会担忧太子的行事,收取贿赂不说,连扬州瘦马竟能堂而皇之的进了储君所住驿站的房间,这简直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只怕已经有不少人给康熙进言了,但这位帝王不知道是袒护还是忙于政务竟就这样纵容着。
胤禛私下也给胤礽提过醒,他答应的好能不能去做就不知道了。不过之后真的是没有见高大早偷偷送什么妓女小官出门了。
这次的停船如月终于得了机会下船,她跟着胤禛住进了行辕,他们现在正在山东和浙江交界处的白马河县,因为发生了次轻微的地震康熙下令暂住此地,待天文官员观测后再做打算。由于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如月就让玉烟陪着道去镇上买青盐,这出来她才发现小小的镇子上到处是衣着光鲜的京城人,时不时还会被当地的农户或是孩童围观下,很快他们就买完了东西,眼看着天就黑了,玉烟直催着快走。他们行到半路就见到了辆马车坏在了路上,个丫鬟打扮的人正催着马夫快点修理,如月眼尖眼就发现这人正是穆尓登额的贴身丫鬟桂蟾。
按着交情焉有无视的道理。于是如月让玉烟下车去看看,问才知道爷怕自家福晋无趣,就让丫鬟仆从们陪着出来逛逛,结果回归的途中马车坏了,幸好遇到了如月这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如月此时就坐在堆采办的东西之中,福晋和桂蟾挤着坐在她对面,两两相望如月和穆尓登额都笑了。“福晋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大部分都是要送人的,有些是我见的好,价格又不贵这才买的,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些。哦。这是用年的桃木做的梳子,送你呀。”
虽然当年两人有过不愉快,不过时过境迁。人现下不存在任何矛盾,甚至可以说是同阵营的,为了自家的爷,他们尽量和和气气的相处,也不谈当年只说现在。如此相处也并不尴尬。
“那我就收了。谢福晋赏。”
“别叫的那么生分,哥也没在跟前,不要讲那些规矩了,还是叫我星儿好了。”
如月微微笑了,低头去看手里的木梳,年的桃木?只怕是骗人的。这么想着,就听穆尓登额道:“待会儿回去你去我那里好好聊聊吧。我家爷遣人说过了,他们今夜是要去饮酒,怕是回来的晚了。我个人在大帐里怪害怕的。”
如月笑就应了。她觉得和穆尓登额确实应该把关系处好,镇子不大,很快他们就回到驻地直接去了阿哥的大帐。女所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官家新闻。内宅趣事,看时辰不早了,如月就起身告辞,走的时候穆尓登额又送了她许多小礼物。
从阿哥的行帐到阿哥的行帐并没有很远,就是天黑着路有些看不清,他们出来时也忘了讨要个灯笼,驻地的火把要隔来米才有个,如月和玉烟穿的都是花盆底所以走得很慢。来去的人竟有些迷路了,他们又不好意思去问巡逻的士兵,只能按着不清晰的记忆撞大运的走着,希望赶紧找对地方。
正抹黑走着就听身旁的大帐中有人惊叫了下,接着就听有人道:“小主!当心!”接着就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还请殿下速速离去。您这样太失规矩了。”那小意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听哎呦声,另人就道:“太子爷,您不要太过分了!蔷薇说的没错您既然是走错了,那就请快些离去吧。”
“孤酒吃多了头很晕走不动路了,在你这里歇歇不成么。密嫔,你可是孤的母妃呢,就不担心儿子走夜路磕了碰了?”
“我让小路子和小顺子送您回帐,您可是太子,我是庶妃,这样相处室成何体统,要是让万岁爷知道了……”
“哈哈哈,汗阿玛才不会知道,也没谁会那么不长眼的去说这话,上次有人说闲话孤就让人拔了他的舌头,丢到护城河里去了。再说你晓得万岁爷在做什么?听说今日有人给他进献了为美女,孤是没见,不过据说生的很美,不比庶妃你当年的颜色差呢。哈,说了半天话了,怎么没人给孤倒茶?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不……不要你,给孤倒茶的自然得是密嫔你了。素手碧茶,这才相得益彰啊。”
如月听见如此对话只暗道倒霉,怎么又就遇上这样的事了?管还是不管呢,她看了眼玉烟,从大帐里透出的些微灯光看得出她正皱着眉,似乎也难以决断怎么做。忽听帐里密嫔惊叫了声,她压低声急促道:“你松手!”
“呵呵,没想到多岁的女人还有这么细嫩的手,你还真会护养呢。江南的女子就是水灵啊。不过整日独守空房,你不寂寞?”
“殿下,您醉了!快点松手,否则……”
“否则什么?你叫么?敢么?哎呦,这发怒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紧呢,哦,你这样子就让孤想起胤禄了,上回在无逸斋见过他,很是胆小的孩子,稍微欺负下就生气了,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和你现在模样。”
接着如月就听到里面有隐忍的挣扎的声音。还有太子不怀好意的笑声,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故意发出走动的声音往大帐前面绕去,并且大声对玉烟说到:“你确定这里是密主子的大帐?”
玉烟先是吓了跳,见如月已经露了行藏,她只能配合道:“奴才记得是这里。主子这么晚了还要去么?”
“这礼物还是早些送去吧,明日又不在同艘船上。”说着话如月就上前对那太监道:“贝勒府的琅格格,有事觐见密嫔娘娘。烦劳这位公公通传声。”守门的太监正是高,他万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了竟然还会有人来拜见密嫔,他对这个琅如月印象不深。但是对玉烟还是记得很清的,玉烟也做了认出高后的惊讶神色,高笑道:“原来是琅格格。我家主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帐里密嫔大声道:“是琅格格来了,快请进。”
如月含笑看着高,后者未听主子发话只得放行,他稍向后退,如月就带着玉烟道进了大帐。进去就见跪着两位宫女。密嫔的神色明显是捞到救命稻草的样子,而太子却冷冷的看着自己。胤礽此刻正堂而皇之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里透出酗酒后的放纵之色,如月立刻做出惊愕的表情,她呆了呆才想起行礼。“这么晚了你到这里做什么?”胤礽质问。
“奴才来给密主子送东西的。”说着她把手里的礼物展示了下,继而又看着密嫔解释道:“今日外出采办了些东西,出营时碰到密主子,奉命顺便替着带了些回来。”
密嫔立刻会意接话道:“正是如此。”
“这么晚了你还来?”胤礽大言不惭的说道,“越制。你知道吗?”
“都是女人急需用的物件儿。奴才急的送过来,不过之前又遇到福晋多说了两句话,就耽搁了。加上营地暗黑奴才又迷路了会儿……”如月很扭捏的说着。红着脸的样子真的像是不好意思似地。
胤礽盯了她会儿,方道:“原来如此。孤也是吃多了酒误入了营帐,密庶妃好意为孤准备了解酒汤,还真是多谢了啊。”说着他就瞥了密嫔眼。后者忙道:“不敢言谢。”
“行了,孤也就不多待了。琅格格,你放下东西也就走吧,可别让弟多等啊。”
如月暗自松了口气,口里称是。胤礽向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凑得很近的对如月低语道:“真是奇怪,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弟竟能忍住不下手,是他不行还是别有隐情?”如月又惊又疑惑,抬头看向胤礽,这抬头人就离得极近,把如月吓得往后退了步。后面就是炉子胤礽便拉住她向旁边扯了扯,如月又吓了跳,她又不敢拨开胤礽的手,就涨红了脸低着头僵在那里,她觉得太子靠近了过来,耳朵能感到吐出的热气,鼻子能嗅到酒味。“你们的事孤无心去管,那么你的嘴也得给孤闭紧了。今日的事有半点传出去,当心你的小命。”说完他放开了手扬长而去。
密嫔离的稍远并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如月的神色就以为也被调戏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琅格格,多谢你相助。你……没事吧。”
如月僵硬的笑笑,“没事。”她急于离开这里,就道:“我得赶紧回去了,您早点休息。以后要多防备些啊。”
密嫔苦笑着道:“我知道。就是真的怎么了,谁敢阻止呢?不过也就是次酒醉兴起罢了,想来往后会无事的。还有,这件事……请格格务必严守秘密。”
“您放心吧。我也怕此事连带到自己呢。我真的得走了。”说完如月告辞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