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益州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了。
原来的益州刺史赵廞为何敢在益州据地为王?
因为益州有天险,又有蜀汉在前,具有成为一个王朝的可能性。
若真是益州出了问题,那么皇帝司马遹便不可能像对待魏郡一般的去对待益州问题了。
魏郡的匈奴人,肯定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他们被重重包围,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益州就不一样了。
王生眼神闪烁,脑子里面闪现出无数的想法出来。
王生在这里想,那个从太极殿来的内监就看不下去了。
“君侯,便是要想,也是在路上想,陛下现在恐怕已经是等不及了。”
这个内监其实已经很给王生面子了,既然他给了自己面子,自己自然也是不能为难他的了。
王生轻轻点头。
“刘勇,准备车马,立刻出发。”
这内监匆匆一人过来,是骑着马的,王生自然不可能与这太极殿来的内监一起骑马,这准备车辇的事情,自然还是要的。
刘勇也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与紧急,因此在准备车辇的时候,行动非常迅速,基本上在王生走出内院的时候,车马就已经准备好了。
上了车辇,王生等人便朝着洛阳皇宫的方向进发了。
金谷园离洛阳也并没有多久的行程,又是加速行驶,因此很快,王生便到了皇宫,之后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小跑的入了皇宫。
太极殿中,皇帝早就已经不再发怒了。
但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整个太极殿被一种几乎凝滞的气氛包围,便是大内官,都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他们这些内监,恐怕是第一个遭殃的。
“大内官。”
就在大内官心事重重的时候,王生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君侯?”
大内官转头,看到王生的身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君侯,你可算是来了,陛下都快等的不耐烦了。”
“大内官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的那个小内监,地位不高,知道的东西自然也是少的。
但是大内官就不同了,他可是贴身侍奉皇帝的,知道的消息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还不是益州来的消息,说益州异族人作乱,益州刺史耿滕被围成都,成都虽然是坚城,但没有天险可守,城中又没有多少粮草,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大内官看着王生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说道:“虽然传令兵是三百里加急,但是这一会的时间,成都恐怕是要失守了,陛下之所以如此愤怒,便是在于此的。”
王生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是益州李雄李特的问题啊!
这氐人首领,确实是有些本事。
“现在陛下盛怒,君侯进去的时候,说话还是小心一些。”
之前王生在太极殿中死谏,大内官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这死谏的事情再次出现。
“我知道分寸,大内官放心。”
得到王生的这个承诺,大内官也是微微点头。
“君侯,请。”
大内官向前带路,王生很快便见到了皇帝司马遹。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
见到是王生来了,司马遹将撑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脸上虽然没有非常愤怒,但是这不悦之色,还是直接显露出来了。
“可知朕今日为何突然召见你过来?”
“臣在来的时候,便问了内官,陛下是因为益州的事情召见臣下。”
“是,也不是。”
司马遹在这个时候,却是罕见的给王生打了个哈哈。
“陛下,这个...”
你这话说成这样,要我如何接话?
司马遹瞥了王生一眼,继续说道:“之所以说不是,那是因为这区区异族人,即便是在益州作乱,朕也有信心可以平定,这异族人想在我晋土作乱,可没有那么容易。朕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这异族人,是中书侍郎引来的,在他离去的时候,没有解决好这异族人的事情,是故出了这样的变故。”
说着说着,皇帝也开始喘粗气了,显然他是非常生气的。
“祸患起于萧墙之内,齐王在许昌,想方设法要让我大晋乱起来,像齐王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少数。”
前面提到王敦,现在又提起齐王。
是要把王敦类比做齐王?
这个话茬,王生可不敢接。
既然不能说话,那只能是闭嘴沉默了。
王生不说话,那皇帝只好继续说了。
“朕要你来,便是要你想一想,现在的局面该如何处理。”
现在的局面?
王生低头沉思,说道:“这益州的事情,恐怕与齐王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的,与其让事情萎靡下去,不如陛下早些决断。”
早些决断?
司马遹眉头一皱。
“爱卿的意思是,要朕出兵许昌?”
“不错。”
“只是师出无由,朕不可能无缘无故便对许昌出兵罢?”
在这个时候,行军打仗,都是要有一个由头的。
这叫做师出有名。
在这个时代,师出有名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明显就是没有对许昌出兵的理由。
皇帝没有由头,王生却是可以将这个由头想出来。
“陛下可以有练兵为由。”
练兵?
“此话如何说?”
说是练兵,其实就和后世的军事演习一般。
“这个练兵,也非常简单,便是陛下称要练兵,便派精锐士卒前去,齐王在颍川,自然生疑,若是他不敢起势,那陛下便顺势占据颍川,然后再慢慢找出齐王,而要找出齐王的踪迹,也非常容易,这齐王与颍川士族联手,只需要抓几个世家领袖,稍稍‘晓之以理’,或者说直接收买,恐怕这齐王的踪迹便马上暴露出来了,届时陛下的精锐士卒出手,齐王之危解矣。”
“那若是齐王起势呢?”皇帝司马遹在后面问道。
“这也非常好解决。”
王生轻轻一笑,再说道:“齐王起势,那陛下便有了攻伐许昌的由头,这不是陛下想要找的师出有名吗?”
“妙,妙啊!”
在这个时候,皇帝司马遹差点都要拍手称快了。
王生的这一招,都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
之前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益州的问题,魏郡的问题,说到底,就是许昌的问题,只要将齐王这个祸首解决了,其他地方的祸患,就会是无根之火,顷刻间就可以解决问题。
“如此一来,朕的心腹大患,便可以解决了。”
“哈哈哈!”
司马遹直接大笑两声。
而在殿中,大内官不禁开始佩服起王生来了。
果然是广元侯,就是有办法。
前面陛下还是十分愤怒,广元侯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让陛下的心情好转起来了。
若是自己也有广元侯的本事,那恐怕也是大权在握了。
想着想着,大内官的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了。
司马遹的笑声也只是笑了一会儿而已。
齐王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王敦的事情,可还没解决。
这个王敦,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窝里面了。
这益州会乱,其中固然有许昌的齐王的因素,但是这直接因素,却是因为这个王敦。
“大内官。”
“啊?奴婢在。”
大内官方才在神游九天,现在被皇帝司马遹突然叫了一声,这魂都被叫回来了。
“去将中书侍郎叫过来。”
中书侍郎?
叫王敦?
王生看着皇帝司马遹的这个架势,便知道他可能是要对王敦下手了。
“陛下,还是先等一下罢。”
“先回来。”
王生这句话一说,司马遹也将大内官招了回来。
“爱卿此言何意?”
司马遹眉头微皱,一脸狐疑的看着王生,就像是判官看着监牢里面的犯人一般。
“陛下,可是要向中书侍郎问罪?”
“是,这益州的羌氐,便是中书侍郎留下来的,朕手上,还有益州刺史耿滕,梁州刺史罗尚的两封奏章,爱卿可要看一看?”
“此事或许是中书侍郎做的,但据臣所知,中书侍郎也是为了控制益州的羌氐,一如曹魏故事,只是其中出了点岔子而已。”
“爱卿这是在为中书侍郎辩护?”
皇帝这句话,已经说明他心中有些不悦了。
“臣非是为中书侍郎辩护,而是在说一个事实,即便是中书侍郎不接纳这些羌氐,这些羌氐也会作乱,这些羌氐就像是山匪一般,官员将其招安,但却招安失败了,中书侍郎确实是有罪,但是陛下若是重罪处罚,非常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
这太极殿中也没有什么外人,即便是有外人,王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并非是什么机密的言语。
“请问陛下,中书侍郎是何身份?”
“出身琅琊王氏。”
“不错。”王生轻轻点头。
“不仅是出身琅琊王氏,之前,也是太子宫的老人,便是看在往昔的情分上,陛下都不应该重罪,况且,陛下现在要对付的是齐王。”
王生此话一说,司马遹果然沉默下来了。
王生知道皇帝司马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中书侍郎出自琅琊王氏,而琅琊王氏如今在朝中权重,陛下若是重罚中书侍郎,势必会交恶琅琊王氏,对付齐王,自然是要朝中众志成城的,陛下也不喜欢朝堂之内,还有阻力,可是?”
沉默,皇帝司马遹还是沉默。
“陛下此时会感觉有些不悦,但这不悦,还是得忍一下,等到齐王被陛下除去的时候,再来翻这个旧账,或者说干脆让中书侍郎将功补过,也未尝不可。”
片刻,亦或者是有些时间之后,司马遹终于是点头了。
“你说得对,方才是朕想得太少了。”
现在既然是要对付齐王了,这自家的大本营,自然是不能让他乱起来的。
“那中书侍郎,朕便不去找了,但朕不去找,便不代表朕不怪罪他。”
“自然,陛下也可以责罚中书侍郎,但只是轻罚,陛下既舒心,也能让中书侍郎之后行事恭敬谨慎一些。”
“恩。”
司马遹轻轻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个轻罚,根本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的。
“中书侍郎的鸟事,我们先不说了,这去许昌练兵,爱卿可有推荐的?”
推荐?
王生轻轻点头,说道:“这去许昌练兵的人,自然得是军中之人,不能是朝中文臣,若是陛下派遣朝中大臣去练兵,便是会显得非常突兀,恐怕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陛下所为便是许昌,而非是练兵,这领兵之人,职位不能太高,但职位不高是不高,但得有能力,齐王在许昌,恐怕是早有准备的,若是一个草包前去领兵,恐怕只是给齐王送餐的,起不到对付齐王的效果。”
司马遹重重点头。
王生的这番分析,已经算是有理有据了。
“那爱卿的人选是?”
“臣之前去过中军,也认识了中军中不少的将军,其中,前卫将军张光,名声虽然不显,但臣下与之交流,其各方面的能力,皆是不俗,臣下所问,他皆能答之,与前卫将军张光相谈,臣下也算是获益匪浅。”
“前卫将军张光,朕也听过他的名字,确实是好人选。”
司马遹原来以为王生会推举张弘,不想这个人是张光。
“当然,臣下也只是做个推举而已,具体的任命,还是陛下做主。”
既然只是建议,那也只能是建议。
如果能让张光去,那自然是极好的了。
有了这次推举之恩,这张光虽然不像是张弘一般为他马首是瞻,但是指使张光,也是没有问题的事情了。
“今日的事情,便是这些了,今日乃是休沐之日,广元侯负责的事情多,朕便不留你了。”
“诺。”
王生的事情自然是征伐魏郡与铸兵之事。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王生亲力亲为的话,自然是要跑断腿的,好在下面也有人为王生分担一点压力,让王生还是有一些空闲时间的。
“陛下,这益州的事情。”
益州李特李雄可不是小问题,王生不希望皇帝为了对付齐王,而忽略了李特李雄,若是这父子俩在益州站稳了脚跟,那就是一个麻烦事了。
“朕明白,这益州的事情,朕会处理的。”
处理?
是处理完齐王再处理,还是现在处理?
王生还想问,但是看到司马遹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只得是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罢罢罢。
成败自有天命,自己也不必操心太多。
或许,在这个时候,自己也可以布局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