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祓除咒灵的顺序，历来是先由「窗口」进行报告，再由辅助监督评估等级，最后将任务交给相应等级的咒术师。
因咒术师人手不够，经常会发生跨等级祓除的情况。这种勉强算是好的，最可怕的是预判错现场等级。
观月弥落下「帐」后，便有这个感觉。
游乐场的沙地上，处处泼溅着颜料似的污点。大面积的咒力残存不该是三级咒灵所为——是的，辅助监督根据「窗口」报告的判断结果，游乐场案件的主凶应该是三级咒灵。
现场显然超出了三级——所谓用手|枪能够解决的范围。
……这个咒灵，起码有二级。即散弹枪可以勉强对付的那种。
如果出现场的人是五条悟，三级咒灵一跃成为特级都没有问题。他是最强的咒术师之一，哪怕1个三级一下子裂变成3个特级，打起来恐怕都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对于普通咒术师而言，这种错判就是关乎性命的灾难了。
观月弥很讨厌这种错判。
从「窗口」到辅助监督，中间能够做手脚的环节太多了。只要上层想，随便切换下信息源就能轻而易举地造成学生死亡。
必须从根源避免这个问题。
“小弥，你在紧张吗？还是看到尸体太生气了？”发现观月弥神色不善，五条善意地问道。
他认为自己面对新人有许多可以指教的地方，多少扼制下她的嚣张。
游乐场设施并未受损，秋千暂时没有晃动，
观月弥静静地观察现场：“五条前辈，这次的咒灵等级超过了三级，你认为是「窗口」报告有误，还是辅助监督判断有误？”
“嗯，这个嘛，”五条悟摘下墨镜颔首，“「窗口」吧。”
前来试胆的孩子有几个，另外几个躲在草丛里目睹了惨案的发生。他们慌张地找到了警察，警察判断后又有专员报告给了辅助监督。
「窗口」向来匿名，有的是退休的咒术师，有的是不愿卷入漩涡的普通人。咒术界极为依赖「窗口」的情报，而「窗口」能做手脚的余地很大。
这是从古至今绵延下来的古老方法。虽然出错率较高，但有效。
观月弥审视着沙地上的残秽与一小滩汇聚在杠杆下的血液，五条悟则观察着观月弥。
“你想改变「窗口」的机制么？”毕竟这家伙在入学时可是说了“想减少咒术师的死亡”。
“嗯，要是有仪器能判断某片区域的咒力强弱就好了。不过特级咒灵很会隐藏，该怎么办呢……”少女自问自答道，“对了，你不用管我，直接祓除就好。”
五条悟双手插袋，毫无动手的意思。
观月弥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只听熟悉的嗓音友善地建议道：“小弥，你的咒术师评定等级出来了吗？是四级还是三级？嗯，应该是四级，不然电话会直接打到你那里了。”
观月弥前几天参加了多个咒力测试，包括一些简单任务。可惜因为没有术式传承 电力限制，她的评定结果为四级咒术师，更偏向于场外辅助。
大概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一般不会让她独自出任务。
“是四级。”
“那这个你拿来练练手吧？反正有我看着，没事的。第一步，顺着现场残秽寻找咒灵，来，你试试。”
对于普通咒术师而言，不坏破现场更容易激发他们的情绪。倘若现场面积很大，残秽能大致说明咒灵的攻击方式及逃窜方向。
“……”观月弥认命地叹了口气，扫了眼不远处挂在攀爬设施上的孩童尸体，“我先把尸体抱出去，他的母亲一直在等。”
五条悟挑眉：“随你。”
观月弥一步步走近尸体。
游乐场范围不算太大，沙地的外围是一圈小树林，暂时看不见咒灵。观月弥脱下外套，踮起脚尖，小心地抱下男孩，将他包裹在衣服里。
男孩不轻，重量有点超出她的预估，她的双臂往下一沉，重心不稳。
变故发生在此刻。
一阵尖锐的叫声斥满了整个空间，伴随着不标准的发音：“你…你不、允许……触碰我的同、同伴。”
观月弥淡定地转身。
与此同时，无下限打开，密不透风地罩住她与男孩，挡下了致命攻击。
会说话的咒灵啊。
倒是罕见。
观月弥走一步咒灵追一步，这样下去八成会追出「帐」的距离外。她快速地在体内的电脑输入程序，准备用咒力创造出虚拟咒物来祓除这只变异的灵。
“小弥，你用术式看看。”五条悟打了个响指，为少女作了示范。
一道无形的压力瞬间扭曲了咒灵的腿，使它无法顺利埋入沙地了。
少女无奈地看向他，举起手里的衣服，表示自己空不出手发动术式。
“哎，真麻烦。”
他嘴上抱怨着，眨眼间却来到观月弥的面前，伸手接过她手中被校服包裹起来的男孩，“让警察处理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轻柔地接过男孩，送到了外面又瞬息间返还回来。
“现在没有障碍了。来，弥弥，出手吧，让我看看你术式操纵得怎样。”
-
沙地的沙子一波接着一波掀起，是咒灵在试图迷惑人类的视线。
这个方法对没有无下限的术师来说有点棘手，但对于两个能开无下限的人来说，简直比挠痒痒还要无效。
五条悟是个严格的老师。
尽管观月弥不知从哪掌握了剩下20%的术式，可是五条悟不仅要求她将其发挥出100%的能量，而且命令她将咒力燃烧至200%。
一道道术式如暴雨般砸在咒灵臃肿庞大的身躯上，咒灵从一开始的威风到如今奄奄一息地趴在地面。观月弥几次试图与咒灵对话，它却再也不愿开口了。
它不愿意开口，五条悟有的是办法让它开口。比如将咒力分化成细微的数百道……一道道磨着令咒灵感知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每次只做一次示范，口头上教导观月弥，并纠正她的错误。
比如术式可以翻转着使用。
比如可以那样精密地切割……
反正观月弥不是有个能算的电子脑么。
可惜这场教学没能坚持多久，咒灵便在观月弥的一次练习中彻底消失了。
“哎，真是不耐打啊，要不我们附近再找一个吧？”一旁蹲在跷跷板上的白发少年表示，“下手可以更狠一点的哦。”
“你很在意吗。”
“怎么会，”五条悟笑眯眯的，“我是个成熟的咒术师了。”
“可你明明像是在不爽的样子。”
“因为剥夺小孩生命的咒灵很恶心啊，尤其盘踞在游乐场的。这片区域过不久就会荒废了。”
“嗯，很可惜。”观月弥找到沙地边的洗手池，平静地洗了个手，但她在意的显然是其他事，“按照警察的说法，咒灵应该是最近才诞生的。可是近期这里没有发生命案。”
洗完手后，少女绕着沙地走了一圈，深入绿化带的范围，很快发现了一处被撬动过的泥土。
她驻足停留了几秒，肯定道：“有人在这里埋尸，估计是哪个黑帮的手笔。”
五条悟对此没有兴趣。
咒灵已被祓除，案子结了，观月弥撤下「帐」，将线索提供给神户大也。
青年一边感谢着她，一边指挥其他警察去挖开那块土地。
目光触及少女单薄的吊带衫，他体贴地问：“啊，观月小姐你的外套——我车里有备用的警服，不介意的话……”
“介意的，”五条悟不知何时从跷跷板上跳下，来到路边，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少女，“不用还，反正学校仓库有很多件。”
“……谢了。”
和上次不同，这次观月弥是清醒着披上外套的。她麻利地扣好扣子，正巧警方那边回馈给了信息，少女便朝青年挥挥手与五条悟一起离开了。
并肩行走在清冷的居民区街道上，“你的水平在三级咒术师之上，准二级。”加上重力子射线就是二级，不过那把枪不算在咒力范围内。
观月弥明白五条悟的言下之意，他是指她在咒力测试时有所隐藏。
“怎么，想要增加我的工作量让我变得和你一样操劳么。”少女不以为然，“可以啊，只要五条前辈愿意每个任务都陪着我，那我乐意至极。”
她又在开玩笑似的戏耍人了。
两人没走几步，五条悟的电话又开始响个不停。他习惯性的接起，辅助监督声称市区这边又有案件发生。
而观月弥的手机始终安静如鸡。
得知地点后，她照例为他规划路线，随后表示：“我这次真的不和你去了，我要买东西。会帮你带好吃的，你放心。”
她脱下外套，踮起脚尖重新披在少年的肩膀上，为他规规矩矩地扣好：“改造人不怕冷，入夜温差大，你好好保护身体。”
五条悟不耐烦的：“知道了知道了。”
他其实没有不耐烦，只是如果不表现出不耐烦的话会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
大概是今天的行程充满了措手不及，整个晨间充满了恋爱的粉色泡泡，搞得他被带着变得敏感了——
敏感到终于有点体会到，白天那个学生会成员所说的，恋爱的好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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