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的曾淑并不知道这些,她高兴地随着傅永宁来到自家的庄子上,还没等马车停稳呢就跳了下去,惹得侍书惊呼一声:“夫人小心!”
“不碍事,”曾淑道:“蜜雪呢?我的蜜雪可牵出来了?”
“它没瘦吧,长高了吗?”
“已经让人牵了……”
傅永宁话还没说完,曾淑就眼睛一亮,高兴地抛下他跑了过去,双手亲热地搂着马头,“蜜雪!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听说马儿喜欢吃糖,所以今日特地给你带了糖块。侍书,快把我给蜜雪儿准备的糖块拿来。”
身后的侍书刚把小矮凳收起,听到曾淑这话后连忙跑到后头的马车上翻找行李,等她把糖块找出来,曾淑已经被侯爷抱到马背上了。
她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怕侯爷再发出什么声响,然后蜜雪就再度带着夫人冲出去。
好在这一回傅永宁有些分寸,待曾淑坐稳之后他就上了自己的那匹马,两个人相互挨着,两匹马头并头缓缓前行。
没有跑动、没有嘶鸣。
侍书总算是松了口气,高兴地冲着旁边道:“这下好了,我刚才还担心……咦,怎么是你?晴雁姐姐呢?”
邬荣正在弯腰搬着行李,刚刚就是他把两匹马牵过来的,听到侍书惊讶的语气后抬头道:“她进屋里头去了,你也知道她那性子,是个半点灰尘都见不得的主,这会儿怕是正提水擦桌子,椅子什么的吧。”
“爱干净还不好啊?”侍书斜视他,“大夫都说爱干净的人不生病。”
“好好好。”早有丰富经验的邬荣不和她争论,指了指马车道:“你去看看上面还有没有东西?若是没有我可就走了。”
“你等一等!”侍书连忙爬进马车,把里头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这包蘑菇是要放到厨房的。”
“这珠帘子是要拿去内室的,你让晴雁姐姐挂起来。”
“还有这个……”
……
曾淑和傅永宁在庄子上骑了半天马,又略歇了歇,然后在日头快要落下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乘坐马车回城。
“你说一阵子不见,蜜雪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啊?”曾淑眺望着庄子的方向,有些忧心忡忡。
“好马是会认人的,”傅永宁道:“别说一阵子没见,就是人死了,它也不会寻第二个主人。”
这话说得有些沉重,曾淑没再接了。
“吁……”
邬荣突然拽紧了缆绳,朝后方的车厢道:“侯爷,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路中间,从标识上看是礼部主事唐家的人。”
傅永宁看向曾淑。
礼部主事唐家,曾淑未来二嫂就是唐主事的小女儿,如果这辆马车真的是唐家的,那么马车上坐着的就是曾淑的亲戚了,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曾淑道:“去问一问出了什么事,可有我们能帮得上的。”
“是,夫人。”邬荣跳下马车,然后很快就带着一个丫鬟回来了,道:“回禀侯爷、夫人,马车的确是唐主事家的无误,车上的是唐家的大儿媳妇和小女儿。两人去城外的护国寺上香,回来的路上马车的车辕就断了。”
“她们派了丫鬟去城里喊轿子来接,如今还没到,便在此处候着。”
邬荣的话音落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在马车外响起,“给侯爷、夫人请安。”
“你们家大奶奶和三姑娘现在是在马车上吗?”曾淑挑起窗帘,半伸出头去看,果然来的是唐大奶奶身边的一个丫鬟,她以前也见过两回,有几分面善。
“回夫人的话,”那丫鬟满脸焦急之色,“我家大奶奶和三姑娘正是在马车上,因为家里的太太病了有些日子,所以大奶奶和三姑娘今日便出门去护国寺给太太祈福。谁知这回来的半道上马车竟然坏了,已经停在此处有差不多半个时辰,使人去喊人了,却怎么也没来。”
“这样啊。”
曾淑想了想,觉得若是把对方喊到自家的马车上来反而不好,毕竟傅永宁也在,男女有别。
而把他赶出去骑马就更不妥了。
于是道:“这样吧,我的两个丫鬟就跟在后面的马车上,若是贵府大奶奶和三姑娘不嫌弃,就让那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吧,也免得还要在此处候到不知什么时候。”
丫鬟大喜,“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去告诉大奶奶!”
在马车上焦急等待的唐家大奶奶和唐三姑娘知道了曾淑的好意,也是高兴得直念佛。
唐大奶奶一边吩咐丫鬟收拾起马车上贵重的东西,一边对旁边欢喜的唐三姑娘道:“三妹妹,这下可好了,我们不必在这等着了。也幸亏遇上了你这未来小姑子,不然啊我们可得吃一阵苦头。”
唐大奶奶这是真的欢喜,旁的还好说,她们两个弱女子若没有人帮扶,是万万走不到城里头的。
“等回了府,我们可得好好的谢谢人家。”说完了这话,她又有些遗憾道:“本来我应该带着你去给她亲自道谢的,但丫鬟回来说侯爷也在。男女有别,那我们就不好前去了,只好送份礼去,略表心意。”
“嗯。”唐三姑娘有些害羞地点头。
“你这害羞什么啊。”唐大奶奶笑道:“等再过一两个月,咱们的三姑爷中了举,你们的婚事啊就该安排起来了,到时候她就是你小姑子!”
“一家人呐!”
“大嫂……”唐三姑娘脸色通红。
“哈哈哈好了不打趣你了,快快下车来吧,晚了回去的时辰母亲该担心了。”姑嫂二人相互搀扶着走下了马车,朝不远处停着的豪华马车行了一礼,然后才登上了侯府下人送来的一辆青顶马车。
沿着侯府侍卫清出来的道路,马车骨碌碌地转动着轮子,往前驶去。
“刚刚唐家的丫鬟说她们家太太病了,”曾淑对刚刚才从另一辆马车上转过来的侍书道:“你明日去郭嬷嬷那领个牌子,送些药材过去,问问唐太太身子如何。此外再去一趟家里,跟祖母和母亲说一说此事。”
“祖母没遣人来说,怕是还不知道呢。”
“是,夫人。”侍书和晴雁缩在车厢一角,有些拘谨地回答。
……
“侯爷和夫人回来了!”小丫鬟跑得气喘吁吁地进来禀告。
“还知道回来?!”
老夫人正喝着参茶,闻言冷哼了一声,啪地把茶盏放到条几上,“一去便是两日,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
“就是!”已经过了禁足期的钱姨娘酸溜溜地拉扯着手里的丝帕,“夫人想去庄子上闲住,自个儿去也就是了,怎么还把侯爷拉上了。”
在外头的曾淑门都还没进呢,就听到老夫人怒气冲冲和钱姨娘酸溜溜的话语,不由得扯了扯傅永宁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走在前头。
钱姨娘还好,但是老夫人的怒气还是让这个罪魁祸首自己去担着吧。
傅永宁看了她一眼,然后大踏步进去了。
“给母亲请安。”两个人行了一礼。
“还知道回来啊?”
老夫人撇开脸,连身子都半侧了过去,摆明了很是不满,“庄子上可是好玩得紧?让你们一个两个的,连家也不顾了?!老话里头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你倒好,好好的侯府不待,尽往外头跑。”
虽然老夫人没有叫起,但傅永宁抱拳之后还是直起腰来,转身寻了个位置撩了袍子就坐下,对上首老夫人的不满毫不在意。曾淑跟在后面,就坐在他的隔壁。而两人坐下没有多久,热茶就端了上来。
老夫人一阵气结,指着傅永宁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好歹是世家公子呢却是一副痞子做派。你的礼仪呢?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永宁挪开茶盏,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我们去了一趟祖母那里。”
老夫人的训斥戛然而止,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迟疑着问道:“你祖母,你们去那里做什么?她,她可是要回来了?”
“就最近吧,”傅永宁道:“近来京城的天气凉了些,儿子准备在中秋之前去把祖母接回来。”
“是嘛。”老夫人的声音低了很多,后面一直有些神不在焉。
钱姨娘说了几次挑衅的话都没有得到老夫人响应,还引来了侯爷和曾淑冷冰冰的目光,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不由得扑倒被子上委屈地哭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夫人明明答应了,等曾淑回来就给她一个教训,也禁足一个月,好让我有机会亲近侯爷的。怎么就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呢!”
“或许是老夫人忘了?”她的丫鬟玛瑙走进前来,小声地劝道:“要不您明日再提醒一下老夫人?”
“不行!”
钱姨娘坐直了身子,咬着牙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老是在正院吃亏,凭什么好事都让她曾淑给占了?!”
“正院不是要放一批丫头出来吗?”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包银子,塞到玛瑙的手上然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有人进,就有人出,有丫鬟升等就有丫鬟失意,你去,你拿着银子去。”
“我就不信了,还有人不爱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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