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媳妇一听这声音，吓得身子一哆嗦站住了脚。
缓缓转过身去，就见黑暗中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朝屋里喊了一声“老二，点灯来！”
李老二屋里应了一声，随即他便打着哈欠，披了件衣服，手上端着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来。
怕被夜风吹灭了，还用一只手护着。
灯光离他的脸近，他那张脸还呈现着没完全清醒过来的睡态。
边往出走他边嘟囔“娘，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点灯干嘛？
你不心疼煤油钱了……”话还没说完，看见娘身边站着的老三，还有紧张的捏着衣角的媳妇。
李老二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又问了一句“你们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嫌冷，都出来站着干嘛？”
“问你媳妇！大半夜不睡觉，去哪儿跑，骚去了？”
李老二媳妇听婆婆说话难听，急着分辨道“我没有，我就是跟欣儿出去了一趟！”
李老二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一把拉过媳妇，跟李王氏解释“娘，她没有，她是跟欣儿一起出去的，这个我知道。”
“老二，你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和欣儿出去一趟，她说你就信啊？
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汉子，欺负咱们家人心善，就这样的媳妇，一天就应该打她八顿！”
李王氏说着，把一叠东西塞到李老二手上“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这买裤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李老二媳妇明白了，感情是裤子做好，人家给送过来了，自己没在家，便交到了李王氏手上。
“娘，这做裤子的钱是我自己赚的，俩孩子明年下半年就要去公社上学了，身上的裤子补丁摞着补丁，我给他们做条新裤子怎么了？
难不成我们二房就只能干活，不许花钱吗？”李老二媳妇豁出去了，大不了分家，让她把自己二房赶出去更好！
李王氏被她怼的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自己赚的钱？你干什么赚的钱？”
“帮欣儿卖鸡蛋。”
“那工钱不是都交到家里了吗？
怎么还有钱买裤子？”李王氏不依不饶“还是说，你自己留了私房？”
“我没有。”李老二媳妇委屈的抽噎着反驳。
“娘，这大冷的天，有事你们进屋说。”老三媳妇听见动静，欠欠的跑出来，把李王氏拉到屋里。
话不说清楚，李王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把两个儿子，两个媳妇叫到她的屋里，李王氏摆起了老太太的威风，非让老二媳妇把今天去了哪儿的事说个清楚。
说不清楚就让李老二休妻。
李老二气急，一跺脚实话实说“她和大丫去黑市了！”
“啥？二嫂你好大的胆子，敢去黑市？那是你一个女人去的地方？”李老三针扎似的，喊叫出声。
“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听别人说黑市，还没去过。”李老二媳妇理亏的低下了头。
“这么老远，你就只是跟去看看？”李王氏知道儿媳妇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白白走一趟，她才不信！
还要逼着老二媳妇说到底去干啥，就听被吵醒的老不死又叫唤上了“钱，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王氏纳闷了，这老头子糊涂了这么多年，连句话都说不好。
怎么最近总是念叨这句？
钱？什么钱？
老太太摸了摸裤腰上的钥匙串，这玩意蹲看守所都没离身，自己那钱匣子不会有问题吧？
“老头子，你说的钱，是什么钱？”李王氏转头问老头子的。
老头子抬手指了指柜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了！”
没了？李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子，想到那天让二儿子回来拿钱赔给李欣儿，钥匙就离了她那么一会儿。
等她回来就在老头子手上攥着，该不会……有人动了她的钱吧？
老太太穿着下地，摘下钥匙就去柜子里翻那个钱匣子。
她还从来没当着儿子媳妇的面翻过钱匣子，今天心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把钱匣子拿出来，“咔哒”开了锁。
李王氏打开钱匣子看了一眼，“嘎”一声身子便往后倒。
李老二和李老三吓坏了，赶紧扶住娘把她放在炕上，又是喊又是掐人中。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挤到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知肚明。
今天怕是躲不过去这一劫了。
舞弄了好半天，哥俩才把老娘叫醒过来。
李王氏一睁开眼睛便哭上了“天杀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娘，到底是咋了吗？你别吓我们。”李老二小心问道。
他和三弟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钱，我那钱不对！”李王氏抖着手指着那钱匣子，气的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玩意都赶上你的命了，谁敢动？怕不是天黑看错了吧？”李老三把钱匣子抱着放到母亲身边，扶她坐起来“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记错了？”
李王氏听儿子这么一说，把煤油灯又往跟前凑了凑，拿出那一沓钱，沾着唾沫有数了三遍。
“不对，缺四十！”
“四十？”李老二震惊了，别说四十，四分娘都得记得请清楚楚的。
老太太对啥都糊涂，唯独这钱，绝对不会忘了，这是她的特长。
“娘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替老三还账，不是给大丫拿去了二十？”
李老二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李王氏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立刻把他给盯死了“老二，这钱是不是你拿了？那天我可是把钥匙给你了。
我这钥匙从来没离过身，就那天被你拿走了一会儿！”
“娘，天地良心。我啥时候干过这种事儿？
再说那天我回来的急，匣子还是让孩儿她娘锁的……”李老二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全家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李老二媳妇身上。
“我没……我……老三媳妇可以作证。”
李老三媳妇生怕二嫂把她们合伙偷钱的事说出去，赶紧接话“娘，二嫂和咱们一起过了十来年了，她不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人，你别冤枉好人，是不是你放哪儿自己忘了？”
李老三媳妇眼神闪烁，笑的极不自然。
“不是她便是你！没一个好东西！”李王氏今天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丢的钱给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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