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做派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谁都未曾想过皇帝竟是会再这样一个契机之下将储君之位封给墨寒。
只墨尘归从头到尾面上淡淡,皇帝早早便吩咐人准备了家宴,倒也是他们爱吃的,只是这番下来,其他人吃什么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皇帝吃到一半也似是累的不行,也不再和他们一并坐下去,交代几声便起身离开了。
这兄弟三人吃着便也各自找了理由从殿中离开。
只墨尘归出去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将他拦下。
墨尘归眉头紧皱看着那小太监,“何事?”
那小太监将头埋得有些低,闷哼一声,“三皇子殿下,陛下在温霞殿候着。”
皇上?
虽早便料到皇帝私下会找自己说些什么,却是没有料到皇帝竟是这般心急。
抿了抿唇,对着那小太监颔首道,“带路吧。”
那小太监低低应了一声,带着墨尘归三拐四拐总算是到了地方,殿中央燃着半截烟,烟雾升起很快便散了,将皇帝的脸衬的又苍老几分。
似是听到殿中的动静,皇帝缓缓睁开眼睛,轻咳几声,少了些方才的帝王之气,身上多了些熟稔,倒真如民间最普通的父亲一般,“来了?”
墨尘归心底微动,点点头将皇帝搀扶起来。
皇帝对着墨尘归微微笑笑,又轻轻拍了拍墨尘归的手背,细细查看墨尘归一番,眼角微微湿润,“黑了,也瘦了。”
墨尘归闷哼一声,心底某个地方也不由跟着有些柔软起来。
若是说其他人不了解墨尘归,皇帝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自小便是无欲无求,也因着太过聪明失去太多,若非是自己护着,墨尘归只怕是早被不轨之人迫害死了。
墨尘归只淡淡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觉得边关有多苦。
同京都比起来,边关不知道好多少。
边关只顾闭上眼睛厮杀便是,在京城却是要走一步看十步!即便这样也还是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出错。
他向来都不喜欢京城里尔虞我诈。
墨尘归缓缓呼出一口气,心上只觉得沉重无比,京城和皇宫从来都不是他的家,这个地方也只会给他施加无尽的压力。
墨尘归沉下眸子,忽的有些想念起洛凌绯,只有在洛凌绯身边自己似乎才是完全放松的。
在外面太久,他几乎都要忘了该怎么在京城里应付这些豺狼虎豹了。
皇帝看着他这般模样,微微叹出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力,眯起眼睛顿了顿,许久才问道,“你觉得,将储君之位给你大皇兄如何?”
墨尘归微微皱紧眉头,面色淡了几分,他早便知道,在皇家没有亲情可言,自己又怎么会是例外?
顿了许久,墨尘归才低下头,只有臣子的做派,“大皇兄聪敏仁慈,父皇将皇位交给大皇兄,自是最合适不过。”
皇帝抿紧唇沉沉看向墨尘归,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半分逆反的气息!
片刻之后,皇帝面上终于露出些不耐烦,摆了摆手道,“没有其他事了,你明日带上三皇妃来各宫见见。”
墨尘归应了一声是,随即便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墨尘归离去的背影,面色微微难看。
身在皇家,没有半点猎手的狠厉,又怎么能好生生存活下去呢?
他一直在逼迫墨尘归,试图激发他骨子里的嗜血,可每一次墨尘归都有办法化解。
他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般的才华在墨尘归身上都有些浪费了。
老皇帝微微叹出口气,身子彻底松弛下来。
罢了罢了,他而今也是没有半点力气去管这种事情了,今后如何,便全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这头墨尘归才刚刚离开,那边便是有人偷偷从宫中出去,匆匆便往二皇子府中过去了。
屋里没有点灯,今日月亮也隐在乌云之后。
那人推门进来,只隐隐能看到墨凛的影子。
那人屏住呼吸竟是一时不敢动弹,等了许久墨凛那边冷冷出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脚下一软,身子竟是不受控制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二、二皇子!”
墨凛冷冷的撇向那人,眸子也不由沉了下来,“三弟和父皇都说了什么?”
那人自然是哆哆嗦嗦的如实禀报,墨凛身上的低气压给吓得有些喘不过气,害怕的吞了口口水,声音低哑,“皇上和三皇子只说了这么多。其他的便没什么了。”
等了许久,上头才传来墨凛的声音,“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人应了一声忙不迭往外走,走到外头却是忽的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转过身子,却是正对上墨凛冷冰冰的眸子,一瞬头上的冷汗便落了下来,“二、二皇子,小人想到了,三皇子临走之前皇上还专门叮嘱三皇子明日带皇子妃过去。”
墨凛点点头,眉头紧皱,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抬眼让那人离开,整个漆黑的房间便又只剩下墨凛自己。
许久,墨凛才咬着牙一下站起来,伸手便将桌上的东西摔得粉碎!!
凭什么!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全都做了!可皇帝眼里却是从来都没有他的存在!
墨寒?
他一事无成,一身的缺点!什么都没有!
这么些年的放荡,他也早就迷失了!
若是让墨尘归登上储君的位置,他或许还能接受!可墨寒!他凭什么!
难不成只因为他是长子!
墨凛彻底崩溃了!这么些年的努力他忽然觉得都成了笑话。
所有人眼里都看不到他……
墨凛咬紧牙关,拳头也不由攥紧面色难看的厉害!
许久,竟是冷笑出声。
不就是储君吗?
没有到最后事情远远还不会定下来!
上了位的皇帝还有被拉下马的,更不要说是一个区区的储君之位了。
更何况,那位还是个没什么脑子的,残害兄弟的罪名还不算大是吗?
那若是逼宫呢?
想到这里墨凛面上便多了些阴森的笑意!
这世上,还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得不到,那他也不介意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