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萦姜回到草庐的时候她的心是无比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依旧在沉睡的归晨她微微一笑,本想握住归晨的手,却在看到上面狰狞可怖的血痂时收了手,她仔细端详着归晨的面容,恬静的睡颜之下是因为高热被焯成粉红色的皮肤,这颜色似乎比一天前更深了些。
归晨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或许就算是现在昏睡着,说不定依然被浑身的伤痛折磨着。
萦姜叹了口气,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归晨乌黑的头发,然后轻声说道:“归晨你放心,我既然说过会救你,就一定说到做到,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锋利的刀刃划过手腕,殷红的血液淌过皮肤滴落在碗中,不一会儿就积了小半碗。
差不多够了,萦姜粗略的为伤处止了血后便在地上画了个与石室中一模一样的血阵,殷红的血阵带着阵阵的寒意刺痛了她的双眼,然而萦姜却不敢多想,生怕自己会因为恐惧而又多出什么顾虑。
萦姜扶着归晨躺到了阵的中间,自己缓步来到阵外催动体内精气闭合成回路,她低下身子,双手掌心撑地抚在咒符的边缘处,随着地上的血痕与体内的精气慢慢接触,地上的咒符也渐渐泛出淡青色的光芒。
掌心刚接触到血阵的时候萦姜便觉得身体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她只觉得全身的精气似乎正在被抽走,直到体内精气已经所剩无几,这才又有一股阴冷的气泽进入到她体内重新形成回路。
这阴冷的气泽大概就是她的精气,只是在这血阵中游过一圈后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温暖,反而冰冷的有些刺骨,让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
萦姜更加用力的催动着精气,想利用流速让精气恢复原本温暖的感觉,然而还不等精气变暖却又再次流入血阵之中,她的身体便这样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阵中的归晨如同被人猛击了一下,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萦姜心头一震,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却看到归晨身上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开始愈合,就连因为高温而被烧的通红的皮肤也慢慢退去颜色,恢复如初。
看到此景的萦姜不免有些欣慰,原来真的有效果,不枉费她这几日的辛劳。
施术之后的萦姜甚是疲惫,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她额角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眼神也显得有些迷离,模糊的意识让她恨不得现在就睡过去,可她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来扶起地上的归晨,将她送回到床上休息。
汇聚成阵的每条咒语都有其不同的用途,其中一条便是将阵中之人的身体感官全部压制住,使其不至于在医治的时候太过痛苦,但之后苏醒身体各项机能却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即使归晨身上的伤病今日便能痊愈,也还需要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来重新苏醒身体的感官。
看着归晨已经舒展的眉头,萦姜也终于放下心来,似乎真的稳定下来了,看来这医术真的遏制住了归晨中的咒术。
自从归晨体温异常开始,基本上每天都极其不安稳,即使是昏迷的状态也是辗转反侧呓语连连,紧蹙的眉头从来都没有舒展过,所以萦姜的心也就一直揪着,生怕哪天归晨就挺不过去了,现在看到归晨安睡的模样,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而这一放松不要紧,一阵困倦之意瞬间袭来,萦姜还来不及多做思考便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接着便陷入昏睡之中。
再次醒来之时萦姜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身上的无力之感愈加浓烈,点点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来,想来应该是第二日的清晨了,想不到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这呈禁术果然是十分耗费体力的。
萦姜从矮榻上撑坐起来,打算打些水来梳洗一番,然后再去检查一下归晨的情况,归晨现在感官尽失,一直陷入沉睡,说白了就像一个活死人一般,想来只能吃些流食来维持生命,如此一来便不比照顾重病之人要轻松多少。
之后的两个月免不了要操劳,好在萦姜出来时已经和家中打好了招呼,说成阳的医馆近日比较忙碌,来来回回的奔波不免浪费时间,所以她便打算宿在医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回家了。
萦姜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拎着水桶便打算去打水,谁知刚一开门便有一阵寒风袭来侵入她的肺腑,引得她一阵咳嗽。
怎么气温降的这样厉害,昨日还不觉得如何,怎么今日一出屋门便已经觉得有些冷了呢?萦姜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打算梳洗过后再给自己添些衣服。
然而当她来到潭边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之时却不禁惊呼出声,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吗?前额鬓角处竟然已经生出了零星的白发。
萦姜亦步亦趋的靠近潭边,蹲下身子自己端详,除了头上生出白发,眼角竟然也生出了细纹,她颤颤巍巍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原本细嫩的皮肤竟然也已经开始有了鱼鳞般的纹路,完全不像是一双十九岁少女的双手。
虽然施术之前便已经知晓会因为遭到反噬而加速衰老,但萦姜没有想到衰老的速度竟然会这么快,她用力绞着自己的双手想要抑制哽咽之感,却还是忍不住嘤咛出声,泪水也不可避免的顺着脸颊滑落。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后萦姜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她不愿再看水中的倒影,匆忙的打了桶水后便回到的草庐中。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萦姜发现她不仅在加速衰老,连身体都变得非常差,不仅畏冷畏热,而且只要稍一受风便会咳嗽不止染上风寒甚至发热,所以在归晨昏迷的这段时间,萦姜不仅要照顾归晨,更要时刻注意不让自己的身体垮掉。
每每闲暇时刻萦姜都忍不住自嘲,她本是一名医者,一直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却不想如今连自己都变成了一个病秧子,而且生的还是永远都不可能被治愈的病,这样的她日后若是再去行医,哪里还能有人肯相信她。
两个多月的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萦姜估摸着归晨应该快要醒来了,她每日都盼望着归晨能够苏醒,却又害怕面对归晨苏醒之后的事,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檀渊的草庐,因为她有着留在这里的理由,但等到归晨醒来之后呢,她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后又该怎么办,这样的她该如何面对亲人朋友?且不说别人,若是父亲见到她现在的模样,估计很快就能猜到她偷用了季连世家的禁术。
有了这般顾虑的萦姜每晚都睡的不太安稳,这日她又是在天刚蒙蒙亮之时便醒了过来,屋中光线尚且较暗,她本想再睡一会儿,可谁知闭着眼睛就是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干脆就起来吧,萦姜来到床边想看看归晨的情况,谁知床上竟然空空如也,她伸手一摸,被褥都是凉的,可见人早就起来了。
归晨醒了?
萦姜心中一动,连忙回身朝着屋中唤了声:“归晨?”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连忙跑出卧室将草庐中的几间屋子都转了个遍,却依然不见归晨的身影,她睡觉的矮塌就在床的对面,归晨若是醒来离开,不可能会不和她打招呼的。
萦姜心中焦急,刚要要出屋去找,却在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窗外的水潭边上伫立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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