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鱼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就这样退了婚,你就不怕林家因此对你家产生隔阂,那可是林鹤川的亲妹妹,你就不怕他跟你翻脸!还有,你借着我的名头退了婚,侯爷要是知道了,咱俩都逃不脱!”
看见钟鱼那一脸担忧的模样,薛棠忍不住戏弄她,“那你这到底是担心我被兄弟抛弃,被父亲责骂?还是担心你自己名声被我所累,还要承担侯爷的怒火?”
钟鱼低着头,脚尖碰着脚尖,第一次有些踌躇,“我,就不能都有些担心嘛!”
薛棠笑着看着她,阳光下,少年的笑容如冬日寒冰微解,春风拂面,神采飞扬的眼神似乎看透了她的心。
耳畔传来他有些低哑的嗓音,“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有我在,我总归是护着你的!”
少年的声音酥酥麻麻的,惹得钟鱼耳畔通红,她低垂着头,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侯府的小厮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小侯爷,侯爷要见您!”
薛棠收敛笑意,眼神微凉,“消息还真是灵通啊!钟鱼,走吧,随我去见见永城侯!”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鱼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就让人想忍不住抱抱他。
这样想着,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全然不顾他惊讶的眼神,“做戏要做全套的,你刚刚帮了我,现在,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走吧!”
侯府门外,钟鱼跨过门槛,深吸一口气,薛棠见状,忍不住嬉笑她,“怎么,怕了?刚刚不是还说要帮我,这么快就不行了?”
“谁,谁怕了,我这是紧张,侯爷哎,官很大的,我这不是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官么!”钟鱼嘴硬道。
“你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薛棠瞥向他肯定的说道。
等二人携手进去后,侯爷就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阖目。倒是身旁的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钟鱼,满是挑剔。
“你就是钟毓吧,那个钟家的庶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比起林家的那位可是差远了!”薛夫人毫不掩饰的嫌弃,从头到脚批判了一番。
薛棠挡在钟鱼的面前,有些嘲讽的回道,“钟鱼虽是庶女,但我也就是庶子,庶女配庶子,不是再合适不过吗?你说是吧,母亲。”
“你!”薛夫人眉头一皱,刚想训斥,却见薛显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薛棠,你可知林家与我侯府的关系?你贸贸然的解除婚约,你让侯府以后如何在京师立足?”
薛显虽然上了年岁,但气势尤在,钟鱼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虽说永诚侯长得是不错,但是比起薛棠来还是差点,两个人虽说是父子,但看着不太像啊!
钟鱼猜测了半天,可能大人长得比较像他的生母吧,想必是个绝色美人吧!
“父亲,林家与侯府关系亲密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不会因为我和林鹤瑶的婚约解除而造成什么损失,至于您说的在京师立足,呵!”
一声呵,简直是拉满了嘲讽值。薛显也是想到了他做的那些个荒唐事,现在也是有鲠在喉,不上不下的。
半晌后,他转头看向钟鱼,“钟毓是吧!我虽与钟家不太相熟,但是我认识你的外祖,他生性豁达,为人直爽,就连先帝也曾褒奖过他,就是可惜早早归隐啊!”
钟鱼没想到外祖父的来头竟然那么大,连先帝都见过,她赶紧福了福身,说道,
“侯爷抬爱,钟鱼自小长在外祖父身边,常听他教诲,外祖生前最喜静谧,所以才会隐居,但他时常也会念叨一些他的旧友,想必也是放不下吧!”
薛显长叹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又摩挲了腰间老旧的荷包,半晌后,他挥了挥手,
“罢了,我终究是老了,薛棠,你自己做的事要自己负起责任,莫叫人看了笑话,既然你选择了钟毓,那便要好好待人家,我累了,你们走吧!”
薛棠作揖告退,正要离开时,薛显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过几日就是你生母的忌日,你想着带钟毓去见见她,陪她说说话!”
“薛棠晓得。”薛棠沉默了一会,然后退了出去,大门被关上,留下永诚侯落寞的背影。
出去后,薛夫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既然侯爷允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要知道你身为侯府的继承人,要背负的责任有多重,莫要因小失大,白白浪费我儿的嘱托!”
薛棠背对着他不语,薛夫人也不会自讨那没趣便离开了,钟鱼看着他,又看了看远去的薛夫人。
众人只觉得侯府高门大院,荣华富贵,却不知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在泥沼里,人人自危,稍有不慎,便深陷其中。
薛棠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忽明忽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却是那么的孤寂。
钟鱼不忍,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阳光下,笑着说道,“侯府果然气派,看来以后我跟小侯爷可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你可得好好罩着我啊!”
薛棠看着她,笑靥如花,看着灿烂又温暖,就像他触不到的太阳一样。他轻轻抬起手,放在她的发间,温柔的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