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都走了,团部里,郎博浜才回过味儿来。
“欸?不对吧?”他拧着眉头,对洪政委说:“那一番话,怎么听着像是司令员的口吻呐?洪政委那个知书达礼的模样,他能是说出那种话的人?还骂我?他一个文人,他怎么骂出口的啊?”
洪政委说:“所以说啊,这根本就是司令员的意思,靠政委代为传达罢了。还好你刚刚没反驳,不然的话,传回去,让司令员不高兴了,咱们第十八团就彻底别要出头之日了!”
郎博浜叹口气,“一想着,输给一个文人,我这心里头怎么就能这么不痛快呢?你说说哈,他有什么啊?就算是孙政委,他是砸门支队的政委,二号首长,我惹不起他,可是,那群哗众取宠的地方干部,总归不应该干涉军务吧?一想到他们那副嘴脸,我都觉得恶心!”
“行了行了,你啊,可少说两句吧,行吗?”洪政委说道:“早听我的,徐徐图之,就没这些事情!瞧瞧你这个犟种样子,也是时候来个人给你点儿压力,好好的管管你了!”
郎博浜对此言论极为不以为然,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地方干部加入这两个县的工作任务,看着他们做起来,倒真的是异常的卖力气!
鸡叫头遍,人家就已经下了村子,整天和老乡们吃住在一起,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今天帮着这家干干活,明天帮着另一家带带孩子,总归,一时间,把关系混得就算是比较融洽。
趁着打得一片火热的工夫,就有老乡向地方干部了解起了**来。
“季同志,你说,啥叫个**啊?”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村民问道:“咱们之前,咋没听说过啊?这国府,不是蒋委员长的天下吗?国民党咱们倒是知道,就是不知道,啥叫**。”
派驻的县委书记季传平对老乡笑道:“**啊,这个要和国民党放在一块儿,才能知道。国民党的意思呢,就在于国民两个字。**的意思呢,在于共产两个字。”
村民说:“国民咱知道,凡是咱们国家的老百姓,都叫国民。”
季传平却笑笑,“老乡啊,这话说得可不算对!国民政府,说是国民的政府,和老伯你有什么关系吗?会问政于你吗?所以啊,国民,说的是那些达官显贵,是那些在国民政府的事务上真正说得起话,手里有把子权力的人而绝对不是诸如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一般,死了连个声儿都不会有的人!”
“咱自己的国家,自己还说了不算了?”村民不服气,但说这话也着实没什么底气。国民政府,国民说了确实不算,那是达官显贵的舞台。所以,低估了这么一句之后,村民又问,“那你说,啥又叫共产?”
季传平说:“老伯,你看,我呢,是党派下来的县委书记。对于国民政府而言,大概就是相当于县长!但是,我自从到了这儿,摆过官架子吗?咱们每天,同吃、同住、同劳动,大伙儿一起干活儿,一起建设。这个,就叫共产!所谓共产,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们大家伙儿,属于每一个人!我们呢,一起干活,一起收获劳动果实。每一分、每一毫的财富,都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是我们的共同财产,这就叫共产!”
村民半懂半不懂的,笑着说:“那你当这个官儿还有什么意思啊?人家都说,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你倒好,好不容易当上官儿,不比我们吃得好,不比我们穿得好。那当官儿不就当亏了吗?”
季传平说:“老伯,这您可就想错了!正所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我觉得,这副对联是写得极好的。**员,当官儿不是为了享乐,更不是为了借机搜刮,而是以百姓赋予的权力,来为百姓办事,给百姓谋得实实在在的利益。我们是人民公仆,而绝不是人民之主。”
村民摇摇头,“你这话说得倒是可乐!不过啊,要是真能有你这么一个官儿来管事情,那倒是不错!只是,你不知道吧?咱们这儿的说的算的,可不是你们**,而是国民党,是我们县长大人!我虽然说,也觉得你这话说得挺好,但是,手里没权,你当得个什么官儿啊?那县长背后,站的是日本人!你们呐,惹不起的,惹不起的啊!”
听了他这么一段话,季传才知道了难点所在,原来,这县长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儿故事呢!怪不得,总是跟部队别扭着来!说白了吧,是个汉奸!
不过,他可能又跟普通意义上的汉奸不同。
毕竟,如果他真的是个铁杆儿汉奸,那估计这两个县早就沦陷了。也不可能留到现在,他也不可能这么踏踏实实的待在村里。而且,以郎博浜的脾气,如果这个县真的是全部沦陷的话,那他早就带兵直接打了!还顾及那么多吗?
所以说,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县长,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货,既想要拿日本人的名头吓唬老百姓,又不敢真的投入日本鬼子的怀抱,怕八路军极有可能的报复!这么一来,看似两边讨好,但其实,典型的两头不是人。
季传平心中有数了,这日回去之后,马上就跟第十八团团部通报了这个问题。
一听说竟然是这样,郎博浜不禁就怒了,“我说什么来着?嗯?我早说什么来着?我要是早知道那是一群这个玩意儿,我还跟他顾及什么啊?弄不死他个杂碎!”
洪政委一见他冲动,就下意识的阻拦,“团长,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下定决心,做了决策的!事情涉及的不止是汉奸的问题,不能草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