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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春梅表示,这件事只能告诉秦磊一个人,所以杜俏只能离开病房。
刚好她心里十分不舒服,也不想留在这里。
“怎么就成这样了?如果我看视频看得再仔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没有想到她会喝农药……”
朱宁娜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好了,这事跟你无关。”
因为马春梅这事牵扯到刑事案件,杜俏和秦磊也不懂这些,就把朱宁娜找了过来。虽然她现在怀着孕,什么也干不了,但可以咨询一下关于刑法上的事情。
“他们说那个药会让人慢慢窒息而死,我心里很不舒服。”
“唉,百草枯是这样,让你死亡中慢慢后悔,但后悔也晚了。”
“她就是不愿意说,如果说出来,说不定我们也能帮忙想想办法。这样一个男人,可以离婚啊,为什么要死呢?”
“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年纪、甚至是观念,都不一样,我们不能以己度人的。”朱宁娜拉着杜俏往外走,到了一个空旷的走廊才停下,有风从窗外拂进,总算让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感觉轻了些。
“你知道吗,我在所有官司里,最讨厌打的就是离婚官司,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我们每年都有法律援助的任务,而其中有一大部分案件,都是和离婚和家庭有关。我很厌恶,但我还是没有拒绝,近乎自虐去帮人处理这种官司。”
“现今这个社会,说是男女平等,实际上女人还是处于弱势中。社会还不够发达,理念不够先进,所以举凡碰到家庭问题,离婚问题,这是一个从上到下都和稀泥的社会。人们笃信清官难断家务事,笃信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所以都是以劝和为主。哪怕这个家庭已经发生了家暴,已经威胁到女人的人身安全。
“我曾经有一个当事人,离婚离了十几年没有离掉,跟这位马阿姨的案子很相似。那个男人打她,喝醉了就打,找过居委会,找过妇联,没用。有人去找,这男人就忏悔就认错,等人走了,继续照打不误。不光打女人,还打孩子,也报过警,类似以上的解决方式。
“她也想过离婚,离了很多次,离不掉。男人不愿意,家人、亲戚、邻居、甚至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告诉她,你们还有孩子,离了婚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所以每次都是被打得受不了了,闹一段时间,想离婚,被劝,轮番上阵。累了,不闹了,过几天安静日子,重复以上的过程。
“一直到孩子大了,上完大学工作了,可能觉得没什么牵挂了,男人有一次又打她,她半夜用刀把这个男人杀了。最后她被判了死刑,法律判定她的行为是故意杀人,不是自卫行为。因为当时这个男人没有殴打她,这个男人只是打了她一顿后,喝了酒睡着了,这种时候男人是没有侵犯威胁的,可她却拿刀杀了人,就算故意杀人。
“法律把她受过的近几十年的折磨,通通都给忽略了,可法律这么做没错,作为维护社会的稳定和谐,司法就该是冰冷无情的,案子有千种,人有千千万,必须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司法条例去制约。可作为旁观者,甚至当事人,终究意难平。”
朱宁娜沉沉地叹了口气,杜俏很少见到她这样。
“类似这种案子,我碰过很多很多,会造成事后无可挽回的结果,其中有太多太多的触发要素。我甚至没办法去谴责任何人,只能保持沉默。”
“沉默挺好的,你别给我讲这种案子了,我怕听了会爆炸。”
看她这样,朱宁娜笑了起来:“所以说,当女人,内心一定要足够强大,强大到无坚不摧、刀枪不入,这样才能过得好。”
“你在说坦克车吗?”
正说着,杜俏远远看见秦磊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和朱宁娜走了过去。
“马姨跟你说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秦磊回过神:“没什么,一点儿我妈的事。”
如今这种情况,就算马春梅是故意杀人,也没办法做任何处理。
她和王建设喝下的药量很多,两人情况十分不好,只能留在重症监护室。
她的儿女也已经赶过来了,只去看了马春梅,没有去看王建设。后来还是在民警的劝导下,去看了看王建设。
据说闹得挺不愉快的,因为王建设一直骂马春梅,当着所有人骂,只要给他能说话的机会,他就会破口大骂。
不过他终究还是渐渐骂不出来了,他的呼吸道出现感染情况大面积溃烂,出现呼吸窘迫,胸闷恶心想吐,种种症状都出来了。越是难受,他表现得越是歇斯底里。
与之相反,马春梅倒一直挺平静。
似乎早就想开了,也做好准备了。
她说她早就知道这种药很毒,她会选择和王建设一起喝下去,而不是选择其他会让人舒服一点药,就是因为想自我赎罪,她不求得到王建设的宽恕,只要她自己心里能过去就好。
六天后,马春梅和王建设分别在重症监护室相继去世。
临终前,马春梅说她不后悔。
……
马春梅和王建设的后事很快就办完了。
两人的儿女打算带着父母的骨灰回老家安葬。
临走前,他们对秦磊和杜俏表示感谢,马春梅和王建设的医药费,都是秦磊帮忙付的。
终究这件事是让人不开心的,所以秦磊和杜俏的情绪低迷了好一阵子。
后来甜甜和外婆旅游回来,问起马奶奶呢,两人只能告诉女儿,马奶奶回家了,年纪大了,回家享福去了。
因为袁家伟的决断出错,造成凯旋要亏损几千万,还要硬着头皮把这项工程做下去。
这件事,让公司上下对他的非议很大。
尤其是项目部的那些人,本来他们有信心至少能拿出一个不错的成绩单。被袁家伟搅合了一下,几个月的辛苦全白费了,还要让公司蒙受巨额损失,现在外面人谁不笑话凯旋的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搞了这么一出闹剧。
本来袁家伟来公司的时间就不太长,也没做出什么足够让人侧目的成绩,经此一事,威望迅速下滑。
罗基刚从国外回来,就接到很多电话。
他这趟出国说是去谈生意,谈得时间有点久,离开了快三个月。
“所以说,这场投标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个人情绪站了上风,影响了你的判断,才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爸。”
袁家伟蔫头耷脑地站在那儿,哪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爸,家伟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说他了。”罗安妮说。
罗基看着两人,突然抬手挥了挥。
袁家伟和罗安妮面面相觑,还有点不想走,老胡走了过来,将他们送出去。
老胡是罗基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信赖的人,这次去外国谈生意,罗基连小马都没带,只带了老胡。
“好了,你爸爸刚下飞机,让他先休息。”
“老胡叔。”
“安妮你也不小了,要知道体贴你爸爸。你和家伟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两人只能离开了。
回房后,袁家伟心里有些忐忑,罗安妮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
“行了,我爸既然什么都没说,肯定就是没事了。”她安慰他。
这种情况,袁家伟也只能往好处想了,同时也没忘想怎么才能进行补救。
……
老胡关上门,走到沙发旁边。
罗基看着他,苦笑:“老胡,你看我这女儿……”
老胡叹了口气,来到罗基面前坐下:“那罗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外国既然治不好,说明也就真不好了,豆豆现在还小,罗安妮是个蠢的,又找了个这样的丈夫。我本想着有我看着,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谁知道……”
他顿了一下,又深吸了口气:“我想还是先把遗嘱立了,其他的事再慢慢办,你明天让李律师来一趟……”
门外突然发出一声异响,两人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谁?”老胡问。
门从外面推了开,是小马。
“老板,太太让我来问,您打算休息吗?如果不休息,她把小少爷叫醒来看您。”
罗基想了下:“孩子已经睡了,就别叫他了,明天再吧。”
小马点点头,就下去了。
他跟在罗基身边的时间很长,如果不是这次出国的事,必须要保密,跟在罗基身边的应该是他。可惜罗基对他,还是没有对老胡放心,毕竟他跟老胡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这趟老胡扔下手里所有的事,陪他出了趟国。
“现在就立遗嘱,会不会有点早了?”两人继续之前的话题。
“还是先立了再说,我怕到时候……”
“先生怎么说?”看见小马走进来,方玲玉问。
“老板说,小少爷既然睡着了,就别叫了,明天再说。”
方玲玉站了起来,交代保姆看好豆豆,才走出这个房间。
她和小马一前一后往前走。
“还有事?”
“老板打算立遗嘱,律师明天来。”
“立遗嘱?”方玲玉没忍住,转身看小马。
小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