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完善的过程,脑中的知识与为人处世的风格也是如此。
这三年以来,太宰就如同一块干涸的海绵似的,疯狂汲取书中的知识,大到马克思主义,小到翡翠珠宝的鉴定,什么方面的都有。
即使如此,家里的书依旧不多,仅有千里偶尔收藏的几本而已。
哦,或许还有一本《完全**》,那是太宰的典藏。
“扔了吧,这些书完全没有必要去读第二遍。”这可是他的原话。
照他的想法,千里估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本书可以比得上那本红皮书。
于是千里便把他看剩下的书全部捐给了图书馆,因此获得了一枚‘年度捐书大使’的荣誉徽章。
……也许她应该直接开一家图书馆的。
另外,随着太宰年龄的增长,他的眼力也愈发愈敏锐起来。
千里已经尽量很少去出任务,因为他时不时就会发现什么东西。
反正钱也够花,直接退役也是不错的选择。
黄昏将至,天边的霞似是要将一切罪孽燃烧殆尽的火。
最近这几年,太宰似乎格外中意黑色,与黄昏截然相反的颜色,更像捉摸不透的夜。
黑色西装成了他的专属,柜子里大约有七八套,一模一样,连款式都不带换一下。
据他的解释:
“最近要去商务楼那边打工,穿成这样比较应景。”
相当万能的理由,正好也为他每天傍晚都要出去一次找个个合适的借口。
“是吗,据我所知,现在雇佣童工可是违法的吧。”千里看似不经意地说。
“没关系啦,那边有个认识的,可以给我行个方便。”
穿上衬衣,对着镜子整理一下,随后便轻车熟路地拿起一条领带去找千里。
“我也想为家里分担点什么嘛,帮我系下。”
“抬头。”
放下手中的书,千里三两下完成了他的要求,并帮他整理一下衣领。
“这么久还不会系领带?”
“每个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事嘛。”这话倒是有理有据。
无视太宰的借口,她转而抚上右眼处的绷带,问:
“脸上的绷带什么时候拆下来,不觉得难受吗。”
“看情况吧。”眼帘微合,站定不动,任由千里摩挲,又解释道:“总觉得这样更舒服一些。”
遮住一只眼睛就等于遮住一半世界,也就遮住了一半罪恶。
他的嗓音一向很温柔,即便是说着最残忍的话,这份温柔依然不减一分。
现在更甚。
“再说你不觉得我这样很酷吗!”
“并不。”
不想跟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千里挥挥手,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别从这打扰她看书。
“真绝情,算了。”
无奈耸肩,丢下一句我出门了,太宰便离开了这里。
才怪嘞。
门快关上的刹那间,那里突然探出个脑袋,不满的问:
“连一句路上小心都没有吗——”
“路上小心。”
“好的哦——”
这才算心满意足。
最近比较太平,估计是黑手党首领出了什么问题。
死了最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千里将眼睛从书后露出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太宰离去的方向。
不得不承认,太宰近年来的进步飞速,说谎的本事也是一样。
但要骗过一个活了两三百年的老油条还是差了点。
可按他的速度来说,过几年可就不一定了呢。
穿西装的工作岗位不少,但要论必须瞒住自己的……
千里已经心中有数。
算了,至少让自己知道‘送孩子上学’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再晚点,大约四个小时过后。
月光将深蓝色的世界蒙上一层纱,然后在海中被揉成碎片,漂浮在海面上。
现代的娱乐技术确实不错。
作为一个低调的富婆,千里正在研究着一个名为网购的东西。
看着商品后面的一个个加号,千里思量着要不要告诉太宰一个事实:
其实咱家蛮富有的,要搬到临海那边的别墅住也没什么问题。
但社会实践应该也是很重要吧……港口黑手党也是个经过正式注册程序的公司来着。
门口传来声响,细微的像是汽水罐打开时窜出来的气泡。
进来的人并没有踏破海浪的低鸣,不动声色地走到千里身后,掏出微凉的双手罩住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手下的少女做出思考的模样,迟疑的猜测:
“我想想…小林?”
“不对哦。”
“那托尔?”
“并不是。”
“嗯…是幸平君吧!”
接二连三的猜测都没有正中靶心,太宰知道千里不过是耍着他玩,不由得松手抱怨几句:
“真是的,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渺小嘛,随便一些**狗狗就能跑到我前面去。”
“托尔是条龙哦。”
千里也专挑旁的说。
她回头一看,发现太宰身上多了件衣服,便随口问这衣服是怎么来的。
“是一个前辈送的。”他回答。
“是吗,怪不得像偷穿大人衣服。”
正翻着手机,千里漫不经心的搭话。
却被后面突然扑上来的人给打断。
“都说了好多遍,你明明只比我大了四岁而已。”
十四岁的青春期少年刚进入发育阶段,虽然还没像传闻中的那样像雨后新笋死似的,但也比坐在沙发上的千里高了个头。
微微弯腰,他环住千里的脖子,将头搭在她的肩膀。透过几根发丝看向显示着购物界面的手机屏。
“诶——你怎么一直在看这些东西。”
听起来兴致缺缺。
身上披着的大衣因为他的动作滑落到地上下,但太宰却衣服浑然不觉的样子。
“起来,好沉。”
“噫。”
假惺惺地摸了几下眼泪,见千里没搭理自己,便一耸肩将刚刚的可怜样扫了个彻底。
“对了,我明天早上应该要出去一趟。”
依旧没有回答。
其实此时的千里:
是否支付?
是。
恩,爽了。
但并不代表她没听见。
自从取回身体,睡眠便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只变成一种消磨时光的消遣。
光线刚露出一缕,天还没大亮,千里便察觉到太宰的离去。
被这么一扰,原本就稀薄的睡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关门的声音是打破寂静的钥匙,千里睁开眼睛,浅色的瞳孔清明如水。
在床上坐了一会,她环视一圈空无一人的房间,顿时感觉有些清冷。
倒是很久没有这种体验。
不再耽搁,千里穿上衣服就出门,一点也没留恋。
笑话,这时不出去吃何时出去吃。
清晨总是早点的霸场秀,刚走进那条街便被各种香气绕了个彻底。
琳琅满目的早点愰的人眼花,即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年之久,千里依旧无法将这场景视作理所当然。
最终,她被一股浓香的咖喱味所吸引。
建筑有些老旧,与附近的老街区一个画风,门牌锈迹斑斑,但却无法阻止香气的蔓延。
就像中国古代的倾城女子,即便有面纱遮住容颜,人们也能从举手投注之中感受到特有的韵味。
千里进去,发现里面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而已,什么年龄的都有,但大多集中在三四十岁。
呀,都是年轻人。
实际年龄两三百的千里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位置本来就不多,就连最角落的边缘都被占据。
千里倒也不是如此计较的人,只不过相对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于是她便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
一切都很好。
咖喱的味道不用说,属于街边小馆子的味道也不缺。
就是旁边那个人有点眼熟。
深红的发色唤醒了几年前的记忆,她虽与那人只有几面之缘,但凭着惜才的心理倒也帮衬过他不少。
本以为日子会继续下去,没想到他却半道脱轨,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以人命为买卖的行业之中。
但……
年龄对不上啊。
旁边这青年少说有二八三十,可前些年那人不过十五六的少年而已。
要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他的五官相貌竟然与那少年相匹配,这才是让千里感觉到疑惑不解的原因。
最终她还是相信了多年实践出来的眼力,开口试探道:
“织田?”
只见那红发青年应声转头,看见叫自己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不由得感到意料之外:
“你认识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千里确定了他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掏出一枚绣花针,她相信织田一定能懂得自己的意思。
告诉织田一个马甲没什么事,因为千里已经知道了他的为人。
如果这件事不能泄露,他一定会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看着这根绣花针,又看看面前这位长着冰蓝色瞳孔的少女,眼前的身影重合在记忆中的片段,他愣了几秒,随后脱口而出:
“是你啊。”
千里点头,将手中的针收回。
“啊,真惊讶。”织田挖了一大勺咖喱,在将其送入口中之前又说:“‘永夜’竟然是个女生,不。”
他看了看千里,将口中的咖喱咽下去。
“你当时才十多岁吧。”
其实完全听不出惊讶的意思。
“你当年不也一样。”千里摆摆手示意不用多问。
“啊,果然是,连怕麻烦时摆手的姿势都一模一样。”织田说。
“你的变化可大的很。”
像是经过了无数岁月沧桑。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人叙着旧,千里也知道了他为何不再出现的原因。
也算是老友偶聚,不知不觉间,指针已经指向了十。
看看表,千里告辞回家,顺便打包点东西给太宰当午饭。
怎知一回家,太宰却破天荒的早早就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但千里却丝毫没有类似于高兴或和蔼的那种正面情绪,反而眉头一皱,开口质问:
“你的脸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