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正有些乏,打算歇息会儿,明日墨痕息他们出来了,正好有精神。
只当是祖母催三婶找房子让银扇母女俩搬出去,所以便以为她是来接人的。
可没想到才躺下一会儿,就有人来喊,老太太让她赶紧过去。
南九怕有什么要紧事情,也没敢耽搁,赶紧穿了衣裳赶紧过去。
待她到了厅里,不等解了披风,就听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是没法子,实在活不下去,你们如今这样好,手指缝隙里漏下来的,也够我一家几口人吃。”
南九偷偷往里瞟了一眼。
竟然是一年多没见的南秀儿,还有大伯娘夫妻。
怀里搂着一个孩子,还在襁褓里,看大小不会超过三个月。
她记得大伯娘跟贺老大的儿子,这个时候应该三岁了吧。
可是那孩子不见,却抱着一个婴儿,便又朝那苍老了不少的南秀儿看去,莫不是南秀儿的。
二姨娘就站在屏风外,在这里听了好一阵子的墙根,拉她过去,小声责问道:“你怎来了?”
南九纳闷,“不是祖母……”
话没说完,就被二姨娘拉着出去,一手拿着她的披风。
两人弄出这动静,老太太问着,“是九丫头么?”
三姨娘还在里面,南九方才只顾着瞧里面的南秀儿等人,并未察觉到她。
这会儿老太太问起,她便回着。“是厨房里问,可要摆午饭?”
老太太信以为真,只叫去准备。
而南九被二姨娘拽了出来,拉着一直往二姨娘住的这边来,待到了房间里,二娘才道:“你个傻丫头,你也不先问一问是什么事儿。”
南九哪里晓得,这些人会寻到这里来。“别是三婶带来的吧?”
“你三婶素来是机灵,你大伯娘他们一家寻到司家巷子里,找了她,她直接叫了马车,将人拉了过来,扔这里,自己接了媳妇孙女就跑了。”二姨娘倒也不怨她,马翠香素来是这个行事。
纵然她现在有钱,手里宽裕了,但也不可能去接济改嫁的大伯娘和南秀儿。
“那祖父祖母的意思,要留人?”所以二娘才拽着自己出来。
“我哪里晓得,只是如今咱们家里宽裕,连李村长一家现在都借住在咱家,他们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了。”二娘有些发愁,这家里人多热闹几分她也愿意的,可也要看住进来的是什么人。
那种胡搅蛮缠又不记好的,她才不愿意。
南九想来也是如此,“那我是躲不掉了,躲了初一躲不掉初二。”
二姨娘眼里,南九孝顺归孝顺,可在二姨娘眼里,她是眼珠子宝贝得厉害,全家老小的事儿都要架在南九的身上,二姨娘心疼。
何况这大房也不如三房那样大是大非能分清。
心里也还怨着南九因为南秀儿被那贺家少爷辱骂的事儿。
当下见着也犯愁的南九,只心疼地扶着她的肩膀,“我的儿,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是愿你无忧无虑的,你祖父祖母这样待你,我心里难受。”
南九见她这是要哭起来的样子,连忙笑劝道:“我晓得了,我也不是傻子,何况当初大堂兄去的时候,只将淼淼托付给我们照看,旁的人都是嫁了人,各自有家的,我自然不管他们。”
“我也不是那无情无义的,只是他们但凡能像是你姑姑姑父一家记着你的好,我也愿意让他们住进来。”二姨娘就怕他们赖着不走。
一面与南九说道:“你晓得为何不见你大伯娘生的小儿子了么?”
南九早就想问,别是逃难途中丢了吧?
不曾想竟然听到二姨娘说,“他们来便与你祖母祖父说逃难时候是何等艰难,为了活命,拿了那孩子换了粮食,你和景澜是在我们后面才来的玉阳城,那路上小孩子能换粮食,人家要小孩子作甚?小的换了粮食,现在怀里抱的那个,是你秀儿姐不知跟谁生的。”
父母拿孩子换粮食,路上南九听了不少,但并没有真正见到过,如今听着自己认识的人这样做了,这段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那贺家呢?”
“贺家少爷因她跑了不归家,后闹了灾荒,自家人都活不下去,哪个还管她?贺家自己走了,她得与你大伯娘他们一路,后来也是因粮食,这才跟人不清不楚,如今也不知孩子的爹是哪个?你大伯娘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又因那孩子是个男娃儿,便当是自己的,算是贺酒鬼跟她的儿子。”
“二娘你怎么如此清楚?”这也太细致了吧?细致得南九听起来觉得不像是真的。
二姨娘有些好笑,“他们自个儿说的,有多惨就说多惨,只怕是想博得你祖父祖母可怜,李村长夫妻也在,都给听哭了。可是脑子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说这些话这会儿你祖父祖母是可怜,可这时间长了,不免是膈应得厉害。这样门牙把不住风的,就更不敢留在家里了,以后什么事儿都往外说,还要不要脸面?”
南九不知怎的,听着二姨娘这样说,忍不住想笑,“脑子的确是有些欠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可想到祖父祖母现在不可能让他们走,正是可怜他们的时候,只怕也觉得家里银钱多,不差他们那几口饭,是打算留人了。
使人唤自己过去,不过是让自己点头,以后他们也好安安心心住下来,下人们也不会怠慢他们。
南九想了一回,到底是觉得祖父祖母这样的做法不妥当,颇有些当着家里做难民营了。
当下便道:“既如此,我先出去,我晚些回来,你们莫要等我。”
二姨娘也不留她,只叫她在外小心些。
谢上弦和风鬼月当她不喜那几个人,如今因要避开他们,还得出去躲着,便道:“小姐既然是烦这几人,让我过去杀了他们便是。”
他俩处理事情的方法,从来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
南九一点都不意外,只连忙道:“别乱来,是扰人烦了些,但咱也没道理要人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