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小半月里,南九就扇坏了两把棕叶蒲扇,更别说是旁人了。
又因缺水,莫说是像是从前一样天天洗,就是隔三差五洗澡也是做梦,毕竟这喝的都快没了。
虽粮食是够的,可水源彻底断了,现在就只能用砂石过滤地窖里储存着的水,现在人多了,粗略计算了一下,只能撑大半月了。
自打前天开始,大家也不出院门了,只因顾云舟瞧见了山里跑下来觅食的黑狼,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待在院子里,也减少活动,节省体力,不然一天两顿哪里能顶得住?
这大部份又都还是在长身体的孩子。
可是这日入夜后,外头的狼嚎声越来越多,听得人头皮发麻,墨痕息这些年轻小子也都没敢睡,一直轮流守着。
狼是没进来,倒是有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来了。
可一个个眼神可怕,毫无感情,见了狼守在这里,便猜到这桑海村还有人居住。
能留下来,自然是有存粮的,所以便强行进了村子。
南九这会儿方觉得这些狼也不是没什么用,守在外面还能吓退难免。
可她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人里不乏有手段谋略的。
直接杀了队伍里最瘦弱的人,往身上洒了毒,将他的尸体喂了狼。
狼群见着肉,扑上去就是一阵撕咬争抢,可是还没等那尸体被啃成骨架子,狼群竟然都倒了下去。
倒是便宜了他们。
这是南九趴在房顶上亲眼看到的,当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身,浑身发颤。
墨痕息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生怕她因害怕叫出声来,反而惊动了那些难免。
反正南九也不知是怎么下来的,坐在厅里时,还觉得浑身发软。
墨痕息则与大家说外面的情况。
南老头脸色凝重不已,“这帮畜生!他们多少人?”
“四五十个。”墨痕息神色沉重,倒不是因为这些人多势众,而是他们与第一次来村子里的那些人不一样,那会儿才开始逃难,虽有恶心,但还没有练出现在这帮人的残忍无情。
他们为了猎杀狼群,可以杀死同伴,用他的尸体作为诱饵,这样狠毒残忍,下手狠戾的人,并不好对付。
只怕惹急了,到时候来一个鱼死网破。
而且仅凭着他们几个,也对付不过来。
发愁之际,那南斐兄弟俩站起身来,“怕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
“你胡说什么?想死的话咱们何必整日躲在这院子里?”马翠香一巴掌往他后脑勺扇了过去,连忙出主意,“他们有那些野狼,一时半会吃不好,咱趁着这功夫,不如进山吧。”
南九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些,但脸色还是苍白得难看,听到马翠香的话,一下就想起了自家山上有一处隐蔽的洞穴,早些时候自己就让墨痕息和小白往那里藏了不少食物和水。
顾云舟他们搬进来后,又建议各家也都储存些粮食,反正那山洞里够宽敞,虽然就一个洞室,但足够住下这些人了。
本来是打算走到极限的时候,去山洞里避难的。
可现在……她想起外面那些已经被灾难磨得一点人性都没有的难民,只怕此刻已经是极限了。
她见到那些人下手的狠戾无情,不敢让墨痕息他们去冒险,所以便朝墨痕息看去,“要不,听三婶的吧?”
墨痕息心里也盘算过了,会武功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人,若外面那些人真动手,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于是只能点头应了。
他俩当下做了决定,可老太太和南老头不同意,“要走你们走,你们年轻,我们两把老骨头,不可再拖累你们了。”
“祖母祖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若是再犟,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才是真的拖累。”南九心里着急,当即便让各家去收拾,又央着墨痕息去隔壁大房走一趟。
青桃抱着孩子过来了,现在粮食紧张,生怕大家嫌他们母子俩累赘,连忙解释着:“大郎他爹在山里给我们藏了吃的,不会抢大家的粮食。”
“堂哥呢?”南九听她这意思,南福德是不去?
青桃垂着头,没回话,是墨痕息开的口,“他说都走了,难免叫外面那些人起疑。”
可这留下来,就等于死路一条。南九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同伴杀了喂狼的,大堂兄的腿脚不好,只怕那些人是不会让他们成为其中一员的,即便现在能保住性命,可以后呢?
然还没等南九开口,就听墨痕息说道:“你先去拿包袱,我立即送你们上山。”
南九也不敢耽搁时间,生怕最后反而连累了众人。
因是晚上,天气闷热,到处都有那因没吃饱而到处鸣叫的鸟禽野兽,所以他们进山的时候,并没有惊动那些啃着狼腿的难民。
山洞的进口很是狭窄,所以很是让人难以发现,但也因为进口太小,里面进去纵然宽敞,也比房屋里阴凉,但仍旧是有些闷。
尤其是一下住了这么多人。
山洞里就点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等南九安排好众人后,发现墨痕息没了身影,忽然有些心慌起来,抓着南慕白询问:“景澜呢?”
“宅子里不能不留人……”顾云舟开的口,他本也想跟墨痕息下山去的,可是两个弟弟和小竹子他不放心。
南九得了这话,慢慢松开南慕白,哪里还不懂他回去的意思?
心一下沉到谷底,只是到底是两世为人,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将南慕白和顾云舟叫到一旁低声叮嘱,“食物是够的,可水源只有那么一点,你们看这些,如果想要大家都活着,就要合理分配,不可偏袒。”
“你什么意思?”顾云舟皱着眉头。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段时间极少喝水,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粗哑起来,没了往日的清脆。
“不行!”南慕白和顾云舟几乎是同时拒绝。
态度坚决。
“我不是寻求你们的同意,我只是想拜托你们,好好守着他们。”南九说这话的时候,口气轻飘飘的,眼神有些游离,还往身后那甬道尽头的宽大洞室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