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商栈是多少人的心血,不单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若因你今日几句话,便就此罢了,我又如何对得起下面的那些人?大姑娘也不是那无知妇人,这些事情,该是心里有数才是。”南九说罢,起身要告辞。
李杼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叹气。
南九走了两步,又回头朝她看去,问道:“我若是伤了大姑娘,一句抱歉没有,又反复如此,甚至伤得更甚,反而还来找大姑娘,让大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大姑娘当如何?”
她问完,便走了。
自然没指望李杼能给答案。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南九以为应该可以走了,却又来了一个婆子,说是太夫人请她说话。
太夫人,不就李云舟的外祖母么?
李家人丁并不兴旺,舅舅一辈已经没了人,李云舟这一辈,倒是有几个姐姐妹妹。
她本来想拒绝,可想着这来都来了,倒不妨见一见。
南九想着,既已是祖母辈的,那应该一如自家祖母那般,满头银发?
哪里曾想,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模样的美妇,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她想是见到南九眼里没藏住的惊讶,微微笑道:“是不是也以为,我是个满脸皱纹,没了牙齿的老太婆?”
南九没否认,但也没说是,只笑着与她行礼,“的确没有想到,太夫人会如此年轻。”
李太夫人也打量着她,“你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长得精致,坦白地说,我即便是上了年纪,见了你这张脸,也忍不住有些嫉妒。”
其实很少有人去夸赞南九的容貌,可能她自来行商,所以名声在外,众人大多只会留意她的能力。
因此也是难得听到这的话,忍不住笑道:“我权当太夫人在夸我。”
“你这个丫头我倒是喜欢,可惜我家孙子没有这个福气,你且过来坐在我旁边。”她亲切地朝南九招手,示意着婆子搬了小凳子过来。
南九道谢才坐下。
她竟然就直接问道:“杼儿难为你了吧?我便晓得她让信儿请你过去所为何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是没答应她吧?”
这话有点转得着急,南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而且听着李太夫人这话,她是什么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一面回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本以为只怕如此会叫李太夫人恼怒,没想到她竟然十分赞同道:“是该这样,烂泥扶不上墙,就不该继续留着了,留着只会脏了别地方。”
好个狠人,南九心中忍不住暗咐。
她这是真的不管她大孙女婿的死活了么?
李太夫人竟然说道:“我当初原就瞧不上这韩家的人,可她一心一意认定了,我与她祖父也只随了她的心愿,想着若韩珣英真有那本事,将家业交到他手中也不是不可,然你也看到了,他便是要害人,也只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而非想着正正当当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对方。”
南九有些心慌,太夫人这样拿自己不当外人么?
何况听人家这种事,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而且这太夫人看起来又不是个简单的,别是想从自己这里换点什么吧?所以才与自己说起这看似交心的话?
她心里疑惑着,太夫人已叹起:“我这个大孙女,其实也是善良的,只是在她夫君的份上,总是犯着糊涂,总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所以李太夫人是什么意思?让墨痕息直接弄死韩珣英?
这确定不会因此结仇么?那李杼不会恨李云舟么?反正南九被李太夫人这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只道:“此事我其实也是方才大姑娘与我提起,我才知晓,那边损失到底如何,还不清楚。”
李太夫人微微笑起,却并不在说此话,反而与她问起丰慎儿那边的状况,又道这个媳妇太过于寡言了些。
南九找了几句话来敷衍,与她这屋子里出来后,仍旧不知李太夫人是几个意思?直至出了李家,上了马车,才恍然反应过来。
李太夫人是要让墨痕息杀了韩珣英。
韩珣英死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总给李云舟那边添乱,李杼即便恨,也不会恨到李云舟的身上来,毕竟李云舟已经饶了他许多次。
少了韩珣英从中作梗,李云舟接替李家的路会更顺利。
所以,这李太夫人是偏爱李云舟,还是说李家的利益高于一切,像是韩珣英这种没用的东西,就该直接淘汰掉呢?
可那终究是她的亲孙女婿,难道她就不会替李杼想一想么?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卸掉他手里的所有生意,叫他闲赋在家里。
不过南九想着,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兴许李太夫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呢?
她回来了,墨痕息跟南慕白也早回来了,只说那欧阳大人宴请了前十,说的不过是诸位将来都是大有前途之人。
南九听罢,“他一个高官,有意结交你们,可见这一次大唐对于齐州的学子是十分看重的。”
墨痕息颔首,问起她,“怎去李家待了这么久?”
南九这才与她说自己在李家的一波三折,最后将自己分析的结果与他二人说,“所以,李太夫人是这个意思么?”
却听墨痕息说道:“你晓得有一种人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韩珣英是这种人,韩家也是这种人,你以为韩珣英为何屡战屡败后,仍旧不放弃么?因为身后有韩家不屑的支持啊。”
南慕白附和,“李家可以允许韩珣英成为李家的接班人,但绝对不允许韩家成为李家的接班人。所以从韩家有了那个心思的时候,韩珣英就活不下去了,只是因顾及着李大姑娘,才一直放任着没管,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怎么能错过?”看了墨痕息一眼,“若是咱们杀了韩珣英,李家反而欠咱们一个人情。”
南九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弯弯道道,“那直接跟李大姑娘说便是,她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家业全部送到别人的手里去。”
“李家多半信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