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南九只觉得这李杼不免是有些可怜,但又有些幸运,最起码长辈们,一直都在保护她,没有叫她晓得自己枕边躺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方问起商栈那边损失如何,“我也去过一趟,怎么发现异常,还是大家有意而为之?”
墨痕息应着:“让你知道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你去杀了他么?何况人已经关起来了,出不了什么乱子。”
南九既然已经知道李家的用途了,墨痕息和南慕白又会处理此事,便没有再多管,只是想着祖父祖母自己给安排到外头去了,姑姑也不曾来问一句,莫不是生气了?
因此是打算去一趟河边街。
可刚回房,那谢上弦跟来,与她铺着被子,问了一句:“小姐就不想知道,韩珣英为何非死不可么?”
南九见她这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便问:“你晓得?”
谢上弦一直跟着南九,当然不清楚,但风鬼月四处游荡,自然是清楚一些事情,只是不影响南九的日常生活,因此便没来说罢了。
但谢上弦想来,觉得有些事情,南九也应该知道,墨痕息和南慕白目前来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小姐事情,但总是瞒着小姐这么多事情到底不好。
就好比这韩珣英的事情小姐不清楚,今日到李家,人家问起也是云里雾里的。
如今南九问了,便答道:“是筠娘托李云舟给他从江南带了些东西,说是先人的骨灰。好几个坛子,装了几箱子,可李云舟船一时半会儿没起航,因此便放在了景澜公子的船上。还特意交代,放在水槽里,密封些的地方。”
南九得了这话,“所以韩珣英打碎了人家先人的骨灰?”不过谁会拿自家骨灰放在水里?难道江南有这习俗么?
“若是骨灰还好,可里头不是骨灰,全是白磷,景澜公子他们起先也不知道,哪里晓得叫韩珣英误打误撞敲了一个,险些酿成大祸。”
南九有些被吓住,那么几坛白磷就这么放在船上,一直从江南带到这玉阳城,若真有个好歹,撇开船上的货物不说,就这些人的性命……
她一时间有些气恼,“筠娘要带的到底是骨灰,还是白磷?”
谢上弦摇头,“哪里晓得,她找人当日就取走了,且不说她拿去做什么,可韩珣英既然发现了这东西,肯定是活不成的。”
南九现在不在意的是韩珣英的死活,而是筠娘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也不想去河边街了,就想着明日一早,便去找筠娘问个清楚。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也是亏得运气好,若是路上出了些差池,只怕大家全部要交代在路上了。
可这第二天才天亮,南九就被吵醒,谢上弦急匆匆进来,“丰家大火了,无一人生还。”
南九吓得瞌睡一下就醒来,“这玉阳城长年累月天寒地冻,时不时还飘着雪花,怎么可能会起大火?”
谢上弦提醒,“小姐忘记了,那些白磷……”
南九大惊,哪里还用得着去问筠娘她托付带的是先人骨灰,还是白磷了。
只是她一个女人家,如何能去丰家到处撒白磷?连忙问道:“她人呢?”
“景澜公子已经去找了。”谢上弦回着,若这撒白磷的是她,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那东西接触到空气,丰家大宅里又到处是明火。
燃起来了,那水也扑不灭。
南九坐回床上,良久才回过神来,连忙穿了衣裳,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谢上弦出去打水进来,见她这是要出去,连忙将她拉住,“小姐不必出去了,方才听到坊间传言,是丰家下人想要拜入丰老爷门下,丰老爷嫌弃他才疏学浅,执意不收,开罪了他,所以才起了这报复之心。”
“有何证据?”这流言也太草率了吧,南九自然不信,何况这白磷不是筠娘的么?
谢上弦继续说道:“那时候打更人刚路过,听到他在火里怨恨丰家的咆哮声了。”
“这样说来,筠娘是早就谋划好了的。”而且她还有帮凶。
且不说丰家的人该死不该死,可那些下人,总是有无辜的吧?
一百多个人,就这样葬身在大火里了。
南九心情有些复杂,早饭也无心吃,好不容易盼了墨痕息回来,身后却空无一人,她见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人呢?孩子呢?”她别也在那大火里吧?
“听佟掌柜说,筠娘这些日子,每晚都会抱着孩子去逛一逛,说是出去透透气。”
她白天不方便出去,晚上常常出去,又会自己归来,时间久了,佟掌柜也就没在等她。
哪里晓得今儿一早佟掌柜起来,发现门没反锁,还以为是筠娘昨夜散步回来忘记了,哪里晓得等着吃饭的时候,仍旧不见人,她去敲门,发现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孩子的东西却是一件不剩。
当然,筠娘也没了身影。
她正要忙着跟南九说,毕竟是南九送过去的人,墨痕息就来了。
南九本还怨她乱杀无辜,可是现在想到她跟孩子的生死难测,心里不免又替她难过起来。
出了这样大的事,且不说一百多条人命,便是那丰家老太爷的身份,官府也不能不去查。
“你先别难过,白磷是咱们的船运来的,我须得出去一趟,以免让人查到我们的头上来,到时便说不清楚了。”墨痕息安慰她一回,便匆匆去了。
南九也分轻重,比起筠娘的生死,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商栈那边。
转眼过了两日,官府什么都没查出来,又有邻里间不少人的证词,说是那丰家下人心怀恨意,故意杀人。
案子便定了下来。
至于白磷的来源,成了悬案。
省试又迫在眉睫,自然不可能多分心再此事之上,便就此定案。
南九昨日去看了丰慎儿,丰慎儿虽也难过,但也得了解脱,以后总不用再心惊胆颤丰家的那些肮脏事被人发觉,从此也可抬头做人了。
所以南九回来的路上想,兴许这样的结果对于丰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