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早听说昨晚蒋姑娘将南斐认错做姜老头，衣不蔽体扑进他怀里的事儿，如今听到南九这话，立即就警觉起来，“九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旁的意思，只是觉得巧合了些，女眷那头走水，阿斐是主子少爷，过去瞧一眼实属正常罢了，可蒋老头过去作甚？难不成他早就晓得自己的女儿房间会走水？特意来等着的？”
老太太听得这话，眉头挤在一起，那皱纹就越发深刻了，沉吟片刻，抬头问着南九，“你怎样看的？”
南九坐下来，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水，“祖母只怕也知道了，当时蒋姑娘披着头发，穿着小衣裳，就要马上睡觉了，灯盏却翻了，她吓得慌不择路饥不择乱，将阿斐认错成了她阿爹，直接扑了阿斐怀里去，虽就这么一下，可到底是清白叫阿斐看了去，理论上咱们是要给人一个交代才是。”
“交代？”老太太本就是个老人精，听到这交代二字，不免嗤笑起来，“她要什么交代？难不成还要拿轿子抬她到阿斐屋子里去不是？”
“按理就该这样的。”南九回道。
“呸！她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来路全凭着她父女俩嘴说，是不是戴罪之身还不知道呢，竟然将眼睛放到阿斐的身上去，着实是胆子大。”南恪接了银扇这青楼女子，恩恩爱爱的，已经叫老太太心里堵得慌了，若是南斐也找了一个不知出生的姑娘做媳妇，她哪里会答应？
南九只道：“我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丫鬟们已经在恭喜她了，只怕已经将她当做半个主子来看。”眼见着祖母越发恼怒，便笑着劝道：“祖母也不必觉得气恼，说到底也是您给她的这分脸面，这些天她大部份时间都在您膝下，有她陪着，您这笑声不断，下面的人看了，心里少不得要各自盘算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堵得越发慌了，气道：“我好意救了她，怜惜她才叫她在我这里说话的。”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蒋姑娘倒是极其会讨人欢心。
此前还觉得她是个好姑娘，有耐心陪着自己这糟老太婆闲扯瞎聊的，可如今看来，却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又听南九说丫鬟们与她亲切，大部份原因是因自己给她体面。
然后心里就越发不好受了。
忍不住骂道：“这个小蹄子，竟然将我给算计了去。”看着南九道：“少做她的春秋大梦，我怎么可能叫我孙子娶她这样的女人？你叫她死了这份心吧！”
“那祖母如今怎么打算？只怕咱们不主动开口，那蒋老头也会来说。”南九问道。
其实她是想将人直接打发下船去，等着下次到岸边蓄水的时候， 给他们些许银子，叫他们另外乘船就是了。
“他若真有脸来说，那咱就问一问他，如何知晓他姑娘屋子里会走水？莫不是他还会未卜先知？”老太太心里有气，堵得慌，明明好心好意救人，却是救了这么一对父女上来，竟然算计到自家孙子的头上去。
越想越气，“或者，直接赶下船去，他们不是水性好么？莫要怕淹死。”
这气头上的话，南九自然是不能当真，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老太太自然是觉得可以的，又有些后悔，“反而赔了些银子，我这又是何苦？”早知道当初前面那些人不管，自己也不该插手的。
这好人没做成，反而沾了一身臊味。
这里得了她的意思，南九也没去同祖父说，反正祖母会与祖父细讲，只照常过日子，对昨晚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想才两日，这蒋家父女俩就着急起来了，尤其是老太太再也不给好脸色，也不再将他们做客待，喊到一处吃饭，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慌张起来。
可如今老太太不见蒋姑娘，蒋老头只得去找南老头。
“老太爷，我是一把年纪了，将来没个什么指望，能跟着过这几日的富贵日子，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好福气了，只是可怜我那闺女，才小小年纪，以后到了玉阳城，也不知在哪处落脚，若是只能去给人家做丫鬟端茶递水，我倒不如将她留在这里，也好叫她伺候老太太。”
南老头早在老太太那里晓得了这父女俩的算计，所以听到这话，立即就明白过来，这是着急了。
便直接拒绝道：“这可使不得，何况我们家也不缺这使唤的丫鬟了。”
蒋老爹不免是有些着急起来，“如今世道不好，别人家我着实不放心，生怕她遇着那些个不守规矩的少爷公子们，若将她好好的人糟蹋了，我如何对得起她早去的娘？眼下只求老太爷点个头，收了她，以后给她一口饱饭吃便是，别的一点也不敢求。”
南老头见他说得如此真切不作假，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来，“当着如此？不要工钱，做什么都可以？”
蒋老头连忙点头，他如今也慌，那九小姐聪明，也不晓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跟老太爷和太夫人说了什么，使得他们对女儿的态度一下冷淡起来。
他担心夜长梦多，所以便忙想了这主意。
当下，什么都急不得，只要能继续留在南家就好。
而且这眼看着就要到了玉阳城，待进了城，大家不在这船上了，哪里还有这样的好机会？只怕想要碰着一回面，都是奢侈的事了。
就在他满怀期待等南老头点头的时候，南老头却将这摊子甩给南九，“老伙计啊，你来船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也晓得，我家里这大小事情，做主的都是我那孙女，这事儿我也不懂，你去问她便是。”
可蒋老爹哪里敢去跟南九说？每次看到南九那双眼睛，他就觉得害怕，好似自己心里那点算计被她看得个清清楚楚的。
所以一时犯了难，只赔着笑道：“老太爷您也说了，家里大小事务都是九小姐在操持，既如此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小人哪里敢去烦她，所以才想着跟老太爷您求个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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