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李云舟夫妻俩终于来了,是来商量书斋的事儿。
“三芫居和孙家,公孙家我都打发人问过了,人家也不愿意留下来,打算和你一道走,这不能怪我了,我倒是答应给你接手了,只是人不信我。”寒暄了一回,李云舟便直接进入正题。
南九闻言,有些伤脑筋,“别家还好,可是三芫居里绣娘孩子就不少,我怕船上不好照应,他们若真跟我走也不是不可,以后我走南闯北,也好一路卖着他们的货。”南九要走,自然是要跟着三家供货商说一回,还将他们托付给了李云舟。
“其实也不难,绣娘多是多,可我听夫君说,商栈那边多的是单身男子,若能成了几对一处过日子也是不错的。”丰慎儿今儿还将孩子带了过来,只是有些人生,并不要南九抱。
南九心想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儿,又问画院那边:“那边怎么讲的?”
“他们都是闲散人,不过我看着是打算跟你走了,不晓得哪里听来的,说你到邺州安顿好后,就要走南闯北,这些人就喜欢这山山水水到处游玩。”所以李云舟也是爱莫能助了。
南九听罢,“算了,既然要走就都走吧,能遇到一处,也是缘分,而且都是熟人了,以后我总会有用着他们的地方。”说罢,看朝丰慎儿:“你家那位老爷子也不留下?”
“我去见了一回,他不愿意留下,以后反要叫阿九你帮忙照顾着一些。”丰慎儿也就这么个亲人了,可老爷子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毕竟他一辈子是自在洒脱惯了的。
如此,南九只托付了李云舟帮忙照看着一些邺州金掌柜他们那几乎相熟的人家,又想到如今城里这光景,不免是担心,“你们当真是要留下么?我见如今鱼龙混杂的,衙门又不管,青天白日里都有命案。”
“兴许过一阵子会走,但会往大唐去。”李云舟回道,又说那顾长舟要跟着画院走,小竹子和顾兰舟跟着南九走,一个不留下,便少不得托南九照看。
南九听他们要去大唐,点了点头:“也好,我原本也想大家带着往大唐去的,只是这着实太远了些,船上又不乏老人孩子,我实在怕大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而且那还不晓得那边到底如何,所以才想着先将他们送到邺州去安顿,我们这些年轻的,才乘着船穿过青国,直接去往大唐。”
李云舟和丰慎儿听罢,“如此甚好,那景澜和小白也就不用想着回来,多跑一趟了。”
南九颔首,“正是这样的,如今齐州乱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愿意他们回来。”尤其是墨痕息。
三人说了会闲话,李云舟忽然问起,“袁家那边你晓得了么?”
南九摇头:“怎么说?”
“倒没有什么事儿,就是袁太公不行了,我问你是否要在临走前去看一眼。”李云舟说道。
本来没什么瓜葛的,要说自己还杀了他们家的老五呢。但是当初自己下了帖子,袁大爷一句话都没说,便连忙来了,冲着这一份情,的确是该去看一看老人家的。
便道:“我明日上午应该得空,我会去看一眼。”
李云舟颔首,又说了些旧话,去看了一回顾兰舟和小竹子,便别了去。
南九与宛臻说起要去看袁家老爷子一事,他愣了一回,随即道:“有什么可看的?他又不认得小姐您。”
“话是这样讲,但上次总要谢袁大爷,何况我祖母去世时,人家也来吊唁了,这人情世故,少不得要补回去的。”她说罢,让宛臻帮忙准备礼物,明日一早就去探望。
晚些的时候,王冕过来商量带去的人数,听说又添了三芫居孙家还有公孙家,不由得笑道:“这样倒好,咱们这生意照旧能做,明日一早我便去找他们,将吃饭的家伙什都给带上。”
又说了自己要带着向家的人走,郑家那边也要带着叔父,南九听罢,“这些你自己做决定便是,还有画院那边,也要打发人去让他们快些收拾,至于各人各家住哪里?怎么分配,你和万大哥去商量,反正岸上的这些人你负责,他管着自己原来的那些人,船上的自有船老大们。”
王冕听了欢喜,又谢南九的倚重,“多谢东家。”
“你与我客气什么,时辰也不早,外面不安全,你早些归去,催促大家麻利些,早走我早安心。”就怕这拖拖拉拉的,到时候出个什么事儿。
想着三芫居女人孩子多,尤其是这些个孩子,怕吵闹到别人,便叮嘱了王冕一回:“三芫居佟掌柜她们那里,务必要找个安全的住处。”
王冕自是领了命去,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奔走,四处催促着众人收拾行李,打包家当。
然后各自拿小船装了行李,直接往大船里送。
大船并没有停在港口,如今那港口乱作一团,都是些别出来的不知名大船,将港口一片给堵了去。
乱糟糟的。
而南九则往袁家去探望袁太公。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一路上只觉得沿途安安静静的,连个多余的侍女都不曾见到,一路由袁大爷亲自领着,到了袁太公的院子里,方见着了些人烟。
好叫她忍不住低声询问,“府上的人哪里去了?”莫不是也如同她一把,打算离开。
可想来也不对,袁家是这玉阳殿的守护者,怎么可能离开呢?
袁大爷笑着解释道:“家里那些个奴仆,上不得台面,怕惊扰了九姑娘,特意打发别处去了。”
为此,南九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来看人,反而害得这么些个人被打发到别处去。
进了厅里,但见一位白发老翁端坐在上席,那袁大爷在一旁介绍着:“这便是家父了。”
对方不是病着了么?怎么还能出来见客?南九心里正好奇,却见着袁太公忽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起身来,竟然要同她行礼。
吓得她一跳,“这,老太爷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