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南九忽然想起南老头,将正要出去的宛臻喊住,“宛叔,我不晓得当初为什么选中我阿爹,可是我希望身份的事情,万不要让我祖父知晓,他老人家也没几个年头了,我想让他安安心心不带遗憾走。”
老人家最是乱多想,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怕觉得是个外人,不愿意继续在这蜃海楼里继续待下去,兴许还能将南斐他们都一起带走。
可这样的世道,他们又能去哪了?
或许没有血脉关系,但这些年一家人风风雨雨已经走过来了,这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
他们在自己的心里终究是自己的家人。
她也没有办法忘记,分家后祖父揣着银子小心翼翼地防着所有的人,将私房银子交给自己。
宛臻颔首,“这个是自然,小姐放心。”
虽然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回想起母亲遭遇的所有不公平,此刻却是无法冷静下来,越想就越是觉得不服!
她能力出众难道也是让烈帝不能留她的理由么?只因为她是个女儿身。
正想着,谢上弦进来了,见南九沉着脸,有些担心,“小姐怎么了?”难道是宛叔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南九却忽然抬起头,“没事,只是想到,凭什么女人就做不得皇帝了?”
“小姐怎说起此事来,难不成您还要做女帝不是?”谢上弦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就发出这番言论来。
南九撇着嘴巴,“谁稀奇去做,白给我,我也不要,只是觉得这世间对女人如此不公平。”
“小姐怎为这个生气?咱们蜃海楼不是挺好的么?姑娘们也去书院里读书了,年轻女人们也出来工作拿着月钱,要花银子也不用伸手管男人要。”不过好像也就是蜃海楼,而且还是因为小姐的缘故,这些女人们才能得到和男子一样工作和学习的机会。
这外面确实还是女人只能困在家中。
于是不禁也叹了口气,“小姐想那样多作甚?咱们顾着眼前就是了,难道还要管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人么?”
南九摇头,“哪里有那样的三头六臂去管,只这一个蜃海楼,就已经让人头昏脑胀了。对了,你姑姑她们怎样?”
“好着呢,细作一个没留,免得再出王匣子那样的意外。不过那王匣子,小姐还要送到城里去吧?”谢上弦问着,这祸害须得早些给处理了,总留在蜃海楼里,叫人觉得不安心。
“送吧,他那样子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过别人送去我也不放心,你让莫挲邺安排几个人送去,一定要亲自交给小白。”南九交代着,这白来的功勋干嘛不要。
当日,莫挲邺便挑了几个心腹,将那总是处于生不如死状态中的王匣子和被吓着了的图月朵一起用铁链困了,往蓬莱城里去。
隔了两日,就得了南慕白的消息,已经整理好王匣子参与的各种卷宗,不日就将押解他回大唐京都。
但王匣子这个人,肯定是不会让他活着回京都的,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高人出来,将他治好?那南九的身份,如还能瞒得住?
不过这事儿南九没去多管,只听风鬼月来说,蓬莱城新来典史跟南慕白不对付,因为身后有些关系,总想越过南慕白这个县父母,一手遮天。
如今南慕白得了王匣子这样的大案子,送到京城去,那该是多大的功勋,此人必定心生妒意,不会让王匣子他们活着到京都。
所以南慕白虽会严家看守,但也会给这位自以为是典史大人大开方便之门。
好叫他得逞,让他的人半路将王匣子祖孙俩杀了。
剩下的那些小兵小将留下一两个,便可。
唯独让南九想起来难过的是,为了给小白建功勋,王匣子手里那滔天的福贵就这样拱手让了。
于是让谢上弦开解自己,“上弦姐,你就劝一劝我吧。”
谢上弦忍不住好笑,“小姐既然晓得叫我劝你,显然也是知道,这王匣子的钱财虽是数之不尽,可是这些个银子吧,真要拿去买官,小县老爷都买不得一个。可如果给了咱们慕白公子,往后必然是他直上青云路的筹码。”
这青国什么都好混,唯独是这仕途升迁最是艰难,尤其是像是南慕白这种没有任何背景。
如果真一定要论背景,他也不是没有,当年这天下最大的海盗王的孙子……
虽然最后归附于当时的齐国了,但这海盗的前尘往事是如何也掩不去的。
她不提背景什么的还好,一说自己也纳闷起来,“小姐您说,当年镇海王怎么就愿意降了齐州,按理说那时候十二部将领武力值正是高峰期,海盗团也是鼎盛时期,真要投也该投了大唐,而不是小小的齐国啊。”
南九也被她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也是满腹的疑惑,“对啊。一会儿易大哥来,我问问他。”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禀,说是易总管到了。
谢上弦连忙迎出去,很快南九便听到谢上弦和易风的说话声。
易风此来,说的正是河面上的生意,又有那么几个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这没等到月底,就先来找南九了。
南九一听,心里想着只怕是任家那边在冒险运送金膏。
墨痕息虽查得紧,可是只怕买家也催得紧,那买家说不准还是任家甚至是他身后的靠山也得罪不起的,不然不会这样冒险。
金膏的事情,易风并不知晓,可现在墨痕息不在,任家却还如此胆大妄为,南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金膏流入大唐去,于是便只能与之提了。
不想这才刚说了个大概,便察觉到易风不对劲。
“易大哥,你怎么了?”南九见他双眼血红,似那中了什么烈毒一般,急得连忙起身,一面招呼谢上弦帮忙检查。
不过谢上弦还没近身,易风就抬手拦下,“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声音变得粗哑,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