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皆知,这河面的船娘很多,尤其是从前黑云堡掌管着这一片河域的时候。
蜃海楼来之后,虽有所改善,但仍旧是有的。
他也见过了不少,她们的日子比那城里楼中的姑娘们都要艰难。
那楼里好歹还会将烟花女子分个三六九等,运气好的在九等,有着丫鬟伺候,也不见得非得要卖身。
可船娘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人上了船就是客人,她们不能选择去伺候哪个客人。
而且白天给船上的人煮饭,晚上才是接客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他不相信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养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妇人。
于是出了三芫居便去找了风鬼月,请他帮忙查这阿泱的来路,果然是船娘出生么?
风鬼月心中好奇他查这人作甚?不过眼下闲着,便也帮他一帮。
南斐也没死等着风鬼月的消息,而是转头就去找南九。
南九这会儿已经绕路回来了,还在训斥龙小四,阿绡便说南斐来了。
龙小四听罢,拔腿就要跑。
不过被南九拽住了,“跑什么?你现在怕了?给我站好。”
龙小四苦着脸停住了脚步,倒不是怕南九拦他,而是怕阿绡背上背着的那把重剑。
很快,南斐就进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龙小四,要说对他没气,那是假的。
原本他已经和李酌商量好,争取在年前找个好日子把婚事定了,这样龙小二和李信也不必偷偷摸摸的。
可哪里晓得这龙小四偏管不住嘴,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捣乱。
但事已如此,如今踹他多事脚都无用了。
当即还是先挽救阿酌的名声要紧,于是直接朝南九开口道:“阿九,我想娶阿酌,麻烦你帮我请你二娘她们给我操劳一下,我这就去给祖父说一声。”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只管去挑,若是觉得不够上台面的,借我几样撑撑面子。”
本来他是不大讲究这些的,可现在为了李酌,排场还是得讲究起来。
说完,把钥匙塞给南九,转身就走了。
南九拿着钥匙看了看,“这都算什么事儿?”
偏龙小四则高兴道:“这好啊,我也马上回去准备,姨奶奶等着我的好消息,莫要厚此薄彼。”
说罢,也一溜烟跑了。
南九无奈地吐了口浊气,把钥匙扔给云阿绡,“去吧,真是应了那话,择日不如撞日,你去找几位姑姑,让她们帮忙操办着。”至于三婶那里,不是不尊重她这做老母亲的,只是现在得顾全大局。
李家现在虽是落了些难,但也不能这样欺辱人家的姑娘。
更何况李云舟那里,只怕也不好交代的。
所以南九觉得,与其等往后平息谣言,还不如就直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风风光光上门提亲要好。
就是害惨了自己,这个时候都没脸见李家的人,偏还要厚着脸皮去先与人家通气。
她到李家这边, 并不算远,但这条路南九觉得比登天还难。
走了许久才到,踌躇了半晌才鼓足了勇气去敲门。
开门的人是丰慎儿,她见到南九有些意外,随后笑道:“阿九,快进来。”
南九有些心虚,探头探脑朝李酌李信住的厢房看去,“怎样了?”问的,自然是李酌。
毕竟外面都在传,她是龙小二挑下不要的。
反正这些谣言充满了恶意,无法想象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承受得住?
哪里晓得丰慎儿却说道:“她呀,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外面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叫外祖母和姐妹们担忧。”
一面说着,引了南九往正房去,“阿九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事情,南九连忙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先问道:“你外祖母恼不恼?”不恼的话她就直接说,若是人家生气了,她先想想措辞。
“这有什么可气的?这逃难来的路上,命差点都没了,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这些闲话算个什么。”丰慎儿说完,也反应过来,南九心里的担忧,便劝着她,“你不必觉得自责,因缘这事儿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怪不得你。”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只是你三婶这样闹,就算是我们不在乎,但的确让阿酌脸上不好看,外祖母只怕是不愿意将她许过去了。”
南九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但也不容否认马翠香的无理取闹,可南斐都去跟祖父说这婚事了,钥匙她也收了,已经让二娘她们帮忙准备聘礼,便与丰慎儿说道:“阿斐刚才找我,把这攒的私房全给了我,让我二娘她们给准备聘礼,可见是下定了决心的。”
丰慎儿有些吃惊,“可他母亲那里?”
“那里先不管了,还有龙家那边,也回去准备聘礼了,打算与阿斐这边一同下聘,我这会儿来,是与你们说一声的,倘若真不愿意,我也好早些想法子。”不要到时候真聘礼到门前了,才晓得这边的意思,那就难办了。
丰慎儿见她如此忧心忡忡的,也是替她觉得累,“上次她们说没见过像你这样累的主子,我还反驳,如今看来,还真是说对了,你既要操心蜃海楼的事情,连他们的婚姻大事,也要一手包了。”
南九只顾着叹气,心想只怕做皇帝的,都没自己这样累。
“这事儿我也说不好,你先进去与我外祖母说吧,看她的意思。”龙家二公子和阿信的事情肯定是能成,那边没有什么长辈,阿信过去用不着看婆婆的脸色。
可南斐和阿酌就不好说了。
所以南九听到她的这话后,忐忑不安,“若是不同意,可如何是好?”
丰慎儿耸了耸肩膀,“这事儿关忧阿酌一辈子的幸福,我是不敢多劝的。”毕竟马翠香的性格脾气摆在那里,姑娘的娘家,自然是要多为姑娘的未来打算。
自己娇生惯养当宝贝养的姑娘,可不是嫁到别人家去给那没生养过她一天的婆婆嫌弃打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