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烈士陵园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宿昕昕靠在颜与肩膀上,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
车里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大家要么看向窗外发呆,要么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王斌斌抬起头,扯着嘴角,半开玩笑的说:“我突然…想去当兵了。”
颜与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当兵也有学历要求的,至少要高中毕业。”
王斌斌斜眼看她,没好气道:“我又没说现在就去,等我毕业,不是,等我考上大学了不行吗?”
窦婉婉说:“你可以考军校,国防大学。”
“就他?”颜与用略显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王斌斌,“国防大学的分数线都赶上清北了,以他现在的成绩,除非你给他换个脑子,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不过,大家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有道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原本只是有少许参军意向的王斌斌,在遭到颜与的无情嘲讽后,气得一拍大腿说:“你给我等着,两年后的今天,老子一定在国防大学上课!”
宿昕昕小声提醒他:“那是国防科技大学,国防大学只从军队招生。”
王斌斌神色一顿:“你怎么知道这些?”
“听我表叔说的。他之前一直想让我表哥考军校,天天念叨,结果我表哥高考失利,出国了。”
“好吧。”王斌斌撇撇嘴,看向颜与,“你呢?你将来打算做什么?”
颜与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呀,说不定将来咱们还能在一个地方上大学呢。”王斌斌说。
“不可能。”颜与心说我马上就要穿回去了,谁跟你在一个地方上大学?再说了,等你上大学的时候,姐都读研了好吗!
王斌斌挑眉:“你要出国?”
“不是。”颜与不想引起大家的猜疑,随口胡诌了一句:“我要留在容城上大学。”
窦婉婉一脸嫌弃:“你在容城生活了十多年,还没待够啊?”
颜与看过去,似笑非笑的说:“听你的意思是,你将来打算去外地上大学?”
“嗯呐。”窦婉婉说:“我巴不得现在就走,天天在我妈眼皮子底下,被她唠叨,实在是太痛苦了。”
白子义深有体会地点点头:“我将来也要去外地念书,我可不想周末还得回家帮我妈拖地。”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颜与沉默片刻,问:“你将来想学什么专业?”
“考古。”白子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众人面上一怔,少顷,纷纷竖起大拇指,“有想法!”
白子义一脸懵逼,“怎么了嘛,考古不好吗?我很喜欢啊。”
窦婉婉摇头:“没有不好,就是听说特别辛苦,而且工资还不高。”
白子义:“但是不愁找工作啊,学考古,只要能顺利毕业,基本都能找到对口的专业。”
大家一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
颜与垂眸看着像个小孩子似的抱住她胳膊不撒手的宿昕昕,“昕昕,你将来打算做什么?”
“医生。”宿昕昕也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颜与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学医很累的。”
宿昕昕靠在颜与肩上,自然地说:“没关系,我不怕累。”
颜与抿唇一笑,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王斌斌,调侃道:“将来…你守护国家,她守护你。你们俩,天生一对。”
窦婉婉和白子义也都露出揶揄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王斌斌。
宿昕昕嘟着嘴小声嘀咕:“谁跟他天生一对,我才不喜欢他呢。”
颜与笑笑不说话。
倒是王斌斌,罕见的红了脸,露出几分抱赧之色。
车子刚回到市区,颜与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儿,说是要中午一起吃饭。
颜与本想叫上大家伙一起,可窦婉婉和白子义都说要回家吃饭,宿昕昕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有点难受,没有胃口。
她只好一个人去赴约。
司机把她放在中山广场,然后载着其他人继续前行。
颜与顶着烈日站在广场正中央的喷泉池外,看小朋友们在里面嬉戏玩耍,有那么一点点心动,想冲进去玩水。
没多久,颜铭过来了,没开车,走路来的,撑着一把伞,白色背心外面搭了一件格子衫,戴着墨镜,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大明星出门的架势。
颜与笑他:“要是再给你配俩保镖,估计人家还以为是哪个明星过来了。”
颜铭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咧嘴笑了笑,又痞又帅,“你别说,以前还真有人问我想不想当大明星呢。当时,有个剧组来我们学校拍戏,我当时闲得无聊,就去客串了一下路人甲,导演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问我想不想进演艺圈,被我回绝了。”
“为啥?”
“不喜欢呀,还能是为啥。”说完,颜铭歪着头,认真地打量起颜与,一本正经的说:“有一说一,我真觉得你适合去演戏。”
“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不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一个戏精,不去拍戏,实在是太可惜了。”
“……”颜与觉得这天儿聊不下去了,“去哪儿吃饭?”
颜铭:“随便,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颜与狐疑道:“就咱们俩?”
“不然呢?你还想请谁?”
颜与瘪瘪嘴:“我还以为你会把你好基友带上呢。”
颜铭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玩笑道:“你要是想他了,我可以给他打电话。”
颜与白了他一眼:“你才想他了呢。”
兄妹俩在附近的川菜馆吃了午饭,吃完饭后,颜与说她想回颜家拿个东西,颜铭没有多问,便说陪她一起回去。
他怕颜与一个人回家,势单力薄,被冯莉母女欺负。
颜与想着多个人多个伴,也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回颜家的路上,颜与跟哥哥说起了上午的事,颜铭听完,好奇地问:“你将来打算学什么专业?”
“我?”颜与愣了一下,心虚的眨巴眨巴眼睛,“我…我想学艺术。”
“具体点儿。”
颜与灵机一动:“画画!”
颜铭眉头一皱:“为什么?”
“因为画家大多都是死后才能成名啊,这样,就算我碌碌无为一辈子,什么名堂都没搞出来,也没人能说我是个废物。”
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人说她画的不好,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怼对方不懂得欣赏。
艺术不像数理化那么客观,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对是错一眼就能看出来,艺术更偏向主观,好和坏全在一念之间,特别是绘画。
颜与曾在杂志上看见过一副售价上百万油画,内容非常单调,把一张画纸一分为二,左边涂成红色,右边涂成黑色,然后就大功告成了。
时至今日,她也没有想明白那副画想表达的意思,以及它为什么能值那么多钱。
颜铭被她身上那股“我是废物,我骄傲”的得意劲儿气笑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哪怕去学个设计啊。”
“太累了,不适合我。”颜与顿了顿,“搞设计,容易掉头发,真的。”
“……”颜铭彻底无语了。
一直到进了颜家别墅的院门,颜铭才想起来问她,回来拿什么。
“你上次在游乐场玩射击游戏,给我赢的那个玩具熊。”颜与说:“酒店的床太大了,我一个人睡着不踏实,打算把那只熊带过去陪我。”
“都跟你说了,让你搬我那去,你就是不听。”颜铭没好气道。
“我喜欢一个人住。”
小的时候,家里没钱,爷爷奶奶便让她和堂姐睡一张床,堂姐睡觉很不老实,而且特别霸道,不仅在做梦的时候掐她,偶尔还会把她挤下床。
上初中之后,她开始住校,一个宿舍住了十六个人,每天晚上有人磨牙,有人说梦话,还有人打呼噜,吵的跟菜市场一样。
高中宿舍是八人间,人虽然少了一半,氛围却比过去更加令人窒息,同学之间拉帮结伙,孤立某个人,塑料花姐妹互相算计。
青春期的女生个个都是暴脾气,别看在外面都亭亭玉立,一回到宿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打架,互相揪头发,对骂,摔东西,往别人的被子里倒水……什么损招都有。
到了大学,住四人间,室友来自五湖四海,虽然各自都有一点小脾气,但是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不会面对面的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颜与从小便渴望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卧室,就像她在酒店的那套客房一样,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别墅的门口,保姆从里面打开门,看见许久不见的颜与,笑着和她打招呼。
颜与回礼后,问道:“我爸在家吗?”
“先生和太太出去了。”
“冯芮呢?”
“三小姐在楼上学习。”
颜与点点头,“谢谢。”
她让颜铭在楼下等着,自己跑上去拿东西。
进了卧室,看见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书桌,颜与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冷哼道: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才离开几天,冯芮就敢跑到她的地盘上撒野了。
颜与走进衣帽间,拿起那只大白熊,夹在腋下风风火火的往外走。
她和苏童住在三楼,冯芮住在二楼,颜与走到冯芮的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两分钟,象牙白的木门被拉开,冯芮面色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颜与嗤笑一声:“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大概是看家里长辈都不在,冯芮也懒得装下去了,满脸讽刺的说:“你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是你家。”
颜与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暴脾气,冷静的问:“我的房间,是你弄乱的?”
冯芮抬起双手交叉在胸前,嚣张又狂妄地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是我,怎么样?你有意见?”
颜与抿起嘴角,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手给了她一耳光。
“啪!”
冯芮被她打偏了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人影,好半天才回神,捂着脸,惊愕道:“你居然敢打我?”
颜与笑:“刚才这一巴掌,我是替苏童打的。”
话音未落,她抬起左手,照着冯芮的右脸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狞笑道:“这一巴掌,我是替颜与打的。”
冯芮被打蒙了,完全忘了该做什么,只是愣愣的盯着她。
颜与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衣领,将她用力搡到门上,勾着唇,笑不及眼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苏童的记忆开始恢复了,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说罢,她松开手,冷哼一声,抱着熊转身离开。
须臾,身后传来冯芮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沉重的脚步声,“颜与,你给我站住……”
颜与停住脚,回头,轻蔑的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冯芮,瞅准时机,抬腿就是一脚。
冯芮被她踹到腹部,飞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板上。
“跟我动手,哼,就你也配?”颜与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颜铭坐在一楼客厅喝茶,听见楼上的动静,急忙放下茶杯,往楼上跑,在一楼二楼中间的台阶上,遇到了抱着大白熊的颜与,紧张的问:“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听见冯芮在吼你?你们吵架了?”
“你看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和人吵架的人吗?”她一般都是直接动手的好吧。
吵架太麻烦了。
她一向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哔哔。
“……”颜铭一副“你以为呢”的表情看着她。
“好了好了,快走吧。”颜与催促道:“我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她推着哥哥的肩膀往下走,二人很快就走出了精美大气的别墅。
与此同时,从地上爬起来的冯芮,捂着剧痛的肚子跑回卧室,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便嘶吼道:“妈,我要颜与死,现在就要!我要亲手弄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与哥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想起关汉卿的《一枝花·不伏老》中的一句话: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颜与穿越后,加上了一个不怕死的buff后,几乎和那颗铜豌豆一样了。
看淡生死,不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