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颜与满血复活,决定回酒店换衣服,为今晚的生日宴会做准备。
依照惯例,每年颜济成过生日的时候,冯莉都会在家里为他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
今年也不例外。
颜与在一周前就收到了冯莉的邀请函。
正是因为对方这一过分见外的举动,她才将捉奸的日子选在今天。
他们都不拿她当颜家的人了,她又何必跟他们客气。
颜与迫切地想知道,今天这出戏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池钺劝她收敛一点,不要表现得太突出,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如果冯莉或是颜济成发现今天的事情与她有关,肯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是去看热闹的,不是去把自己变成“热闹”的。
颜与到酒店时,化妆师已经在大堂等了十来分钟了。
见到她,二人急忙起身,提着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过来和她打招呼。
颜与让池钺先回家,晚一点颜铭会来接她的。
池钺临走之前,又叮嘱了几句,无一例外的都是劝她谨言慎行。
回到房间,颜与坐在椅子上,任由两位化妆师帮她化妆做造型。
晚礼服是黄道平差人送来的,一条蓝色镶钻星空长裙和一套价值四百多万的钻石首饰。
化完妆后,颜与站在镜子前,几乎要认不出自己了。
化妆师用灵巧的双手藏起了她眉眼间的张狂和妖艳,眼波流转之间,透着几分单纯和无辜,再搭配高冷的星空裙,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不谙世事但又高贵优雅的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她一边在心里感叹化妆师的手艺真厉害,一边拿着手机疯狂自拍。
颜铭来接她去参加宴会,一进门,嘴里一连蹦出三个卧槽。
“你去整容了?”来自直男哥哥的灵魂发问。
颜与笑容一凝,抿起红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颜铭察觉到了妹妹眼里的杀气,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向她赔礼道歉。
颜与冷哼一声,拿起椅子上的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颜铭见状,拔腿追上去,一边跟着颜与下楼,一边继续向她道歉。
走出酒店大堂,颜与看见停在台阶下的银色法拉利,侧目,狐疑地看了哥哥一眼,“你怎么把它开出来了?”
颜铭今天开的车,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辆限量版法拉利,这车自从到他手里,就一直在他的车库里吃灰。
倒不是他不想开,实在是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
他现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开一辆上千万的超跑在校园里溜达,实在是太张扬了。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是去参加他大伯的生日宴,开多贵的车都在情理之中。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要去给颜与撑撑场子。往年的生日宴上,颜与总是被冯莉算计,沦为冯芮的背景板甚至是垫脚石。
颜济成每过一次生日,颜与在圈子里的名声就要变差一次。
特别是苏童回来后,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对颜与说三道四,说她鸠占鹊巢,说她难登大雅之堂。
今天晚上,他要让这些嚼舌根的人明白一件事——无论颜与是不是颜济成的女儿,她都是颜家的大小姐,他们没资格对她评头论足,更没有资格轻视她。
“这不是为了接咱们的公主殿下去参加宴会嘛,小的我特地把这辆车从车库里请出来了。怎么样?还满意吗?”颜铭勾着唇角,三分痞气,七分宠溺的看着妹妹。
颜与故作倨傲的瞥了一眼台阶下那辆银龙一般都法拉利,很勉强的点了一下头,“还行,凑合。”
颜铭被她装腔作势的样子逗乐了,配合她继续演下去,学着电视剧里的太监,弯着腰,笑容讨好的问:“那咱们现在…起驾吗?”
颜与轻慢的“嗯”了一声,抬起左手搭在颜铭递过来的右手手腕上,随他一齐下去。
走到一半,颜铭忽然停住脚,“诶,不对啊?不是公主和骑士吗?怎么变成太后和太监了?”
颜与面上一怔,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镶嵌在长裙上的碎钻随着她身体的抖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如同一片耀眼的星河。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委屈一下自己,给你当一回大内总管。”
说罢,他搀着颜与继续往下走,行至车边,又殷勤地帮她打开车门。
车子开上马路,颜铭抽空打量了一眼颜与身上的行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好奇的说:“你这条项链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钻石?不会是假的吧?”
“黄管家找人送来的。”颜与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说:“他说家里还有好多这样的珠宝首饰,都是他和外公以前在拍卖会上买的,本来是留给我妈妈的,现在都归我了。”
“我去,可以啊你。”颜铭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颜与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你跟我交个底,你外公到底给你留了多少钱?”
“我不知道。有股票,有基金,有证券,还有很多的房产,光是放在信托基金里的钱好像就有五十多亿。”
“多少?五十多亿?美元吗?”
“嗯。”
“靠。”颜铭不否认他现在有一点酸,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做生意吗?”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颜与顿了顿,又说:“不过,将来你和池钺要是想做生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投资。”
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想找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享受生活。
颜铭对做生意这件事也没有多少兴趣和野心,不过他一直想开一家游戏公司,但是现有的科技手段支撑不起他的梦想。
“你还是把钱都放银行吧,每年吃利息就行了。”
聊着聊着,颜铭突然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正在调查的事情,“爷爷说,当年那个保姆,在几年前死掉了。”
“啊?死了?自杀还是他杀?”颜与现在一听到有人死了,就会下意识地想到冯莉这个恶毒的女人,怀疑是她做的。
“自然死亡。”颜铭说:“是癌症。”
颜与撇撇嘴,语气有些怅然,“这也算是报应吧。”
“据她的女儿说,她在临终前确实神神叨叨的,经常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报应’‘对不起’之类的话。她当年离开颜家后,回了乡下,在村里盖了一套大房子,还给他儿子娶了个老婆,婚礼办的很热闹,花了不少钱,当时他们村就有人怀疑过她的钱是不是来路不正。后来,她又来了一趟容城,回去之后给他儿子在镇上买了一个门面房,想让他儿子做点生意,可是他儿子游手好闲,不仅没好好开店,还染上了赌瘾,把家产败的一干二净,后来她儿媳妇跟人跑了,儿子为了躲债也跑了,她那几个外嫁的女儿担心被弟弟连累,也都和她断绝了关系,知道她得了癌症,都没回去看她一眼。所以她死前,总是念叨着‘报应’‘宽恕’之类的词。”
颜与听完,有点唏嘘,但一点都不同情,“看样子,真是她做的。她那些亲戚有没有说她是什么时候回的容城?”
“说了,但都记得不清楚,爷爷派去那边调查的人根据当年的房产交易信息查到她是在13年7月给她儿子买的门面房。”
颜与喃喃道:“13年,那个时候冯莉已经和我爸结婚了。”
颜铭说:“可惜,她这一死,我们连最后的人证都没有了。当年,她拿的都是现金,就算去银行,也查不到交易记录。”
颜与没他那么悲观,“放心吧。她这种人,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对警察说实话的。她临死之前的忏悔,只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罢了,根本不是真心悔过。”
颜铭思忖一番,觉得她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她真的知道错了,就该去警察局自首,而不是求神拜佛。”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可惜,不能把冯莉绳之以法。这个女人太有心机了,做事情滴水不漏,让人无从下手。”
颜与轻哼一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滴水不漏。等着吧,冯莉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颜铭挑眉,讶异地看向妹妹,“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了?”
“没有。”颜与振振有词:“但是我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不可能一直猖狂下去。”
尽管迟来的正义不叫正义,也总比没有强。
小说里,冯莉以及她身后的利益团体的崩塌就是从她被颜济成捉奸在场开始的。
如今,大幕已经拉起。
好戏,才刚刚开始。
由于还没到晚高峰,路上堵得不严重,颜铭仅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车开到了颜家别墅的院门外。
他坐在车里,朝院子里的扫了一眼,喃喃道:“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该不会是我记错时间了吧。”
往年的这一天,别墅门口会张灯结彩,园子里也是灯火阑珊,冯莉会拿出她身为女主人的做派,穿着高定礼服,打扮的像个贵妇似的站在门口迎接前来参加晚宴的宾客。
今天院里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一点要过节的气氛。
颜铭扶着方向盘,转头问颜与:“是今天吗?”
颜与拿出手机,给他看日历,“12月3号,就是今天。”
“那这是怎么回事?”颜铭感觉面前的这个宅院,不仅安静异常,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可能是咱们来得太早了吧。”颜与暂时不想告诉哥哥冯莉出轨被抓的事,她怕颜铭一会儿缠着她问东问西,更怕他在颜济成这个老狐狸面前路出马脚。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拥有出神入化的演技。
做戏精,她是认真的。
更是专业的。
话音刚落,里面的门打开了,保姆从屋里走出来,一路小跑到院门口,帮他们开门。
电闸开启,大门向内打开,颜铭轻轻踩下油门,将车子开进去。
他熟练的把车停进颜济成的地下车库,然后顺着连通车库的楼梯走到一楼的客厅。
客厅里并不安静,负责宴会装点的工作人员正在赶工期,只不过大家都很安静,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将一件件装饰品摆到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颜济成的助理穿着起皱的黑西装,在客厅跑来跑去,一会儿说一下这个,一会帮那个扶一下椅子,忙的满头都是汗。
看见从车库上来的颜与和颜铭,助理仿佛看见了拯救世界的天使,激动的两只眼睛都在发光,连忙跑过去,既兴奋又感激的对颜与说:“您可算是来了。”
颜与闻言,不禁偏头看向身边的哥哥,心想,张助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颜济成一直在等她?
颜铭也是一头雾水,问张助理:“怎么是你在这儿?冯莉呢?”
往年这些事,都是冯莉一手操办,她会联系布置别墅的人,会定制蛋糕,还会从酒店请几个大厨来准备晚宴的食物,今天怎么……变了?!
张助理扯着嘴角干笑,“我也不知道。两个小时前,我接到颜总的电话,让我找几个人来布置今晚的宴会,我来了时候,就没有见到夫人。”
回答完颜铭的问题,他又将目光移到颜与脸上,“颜总在书房等您。”
“等我?”颜与有点蒙圈,颜济成等她做什么?该不是,他发现她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了吧?
想到这,颜与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暗自在心里盘算,一会儿颜济成问起来,她要怎么回答。
“嗯。”张助理笑容疲惫的说:“颜总说,如果您到了,请您立马去书房见他。”
颜与和哥哥交换了一下眼神,冲张助理点点头,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颜铭看了一眼已经快布置好的客厅,也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颜济成的书房门口,发现门扉虚掩,没有锁,抬手敲了敲门,征得主人的同意后推门进屋。
一进门,颜与便看见了站在窗边的男人。
颜济成身着暗纹西装,面朝外面,站在落地窗前,身量颀长,身姿挺拔,光是看背影的话,完全看不出来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
只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压迫感,绝对不是一个年轻人可以拥有的。
颜与和哥哥对视一眼,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过去,站在颜济成身后,和他打招呼。
颜济成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们,像一尊雕像似的矗立在窗边,“小铭,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妹妹说。”
颜铭闻言,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妹妹,眼神中闪过几分茫然和好奇。
大伯想对小与说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支出去?
颜与同样不解,可她心里比颜铭多了几分担忧,她怕自己做过的事情被颜济成知道了,担心对方要和她算账。
颜铭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颜与注意到,哥哥没有把门关好,她可以从门缝里看见他的身影,心里顿感安心。
“爸,您找我什么事?”
“今天的宴会,你来主持。”
“什么?”颜与一惊,“为什么是我?”
冯莉呢?
不会被他杀了吧?
正当她又开始头脑风暴时,颜济成缓缓转身,面向她,他身上那股睥睨众生的威压在瞬间像海浪一般的朝颜与打过来,她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险些当着颜济成的面直接往后退。
颜与稳住的身形,压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安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期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来不了了。”颜济成说。
就这?
颜与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下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她咽了咽喉咙,问道:“为什么?”
“宴会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理由。”
颜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又不好当着颜济成的面说出来,微蹙眉心,做出为难的表情,“那…如果客人问起来,我怎么说?”
“怎么说都可以。”
说她给你戴绿帽子,还被你捉奸在床了也可以吗?
颜与暗自在心里腹诽,面上依然是带着迷茫的稳重,“可是,我不会啊。”
“张助理会告诉你流程。”
颜与心说:我能拒绝吗?
她今晚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客串司仪的!
不过看颜济成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这项差事交给她。
颜与低下头,咬着嘴唇做出一副犹豫的表情,思忖片刻,抬头说:“我尽力吧。如果做的不好,希望您不要怪罪我。”
“不会。”颜济成淡淡的说。
颜与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恨不得做上火箭离开,见话题已经谈完,便想开溜,“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找张助理了。”
“去吧。”
转身时,颜与发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颤,双脚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飘忽忽的,踩不到底。
走出书房,关上门以后,她抚着胸口长吸了口气。
妈呀,刚才快吓死她了。
颜铭问:“大伯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主持今天的宴会。”
“啊?那冯莉呢?”
“不知道。他说等宴会结束再告诉我。”
“可是——如果客人问起来,该怎么说?”
“他让我随便编一个理由。”
“……”颜铭觉得怪怪的,但又能冲进去问个清楚,只好先带妹妹下楼。
他们找张助理了解晚宴的流程,张助理是第一次操刀给别人办生日宴会,心里也没底,只能将自己从同事那里要来的方案原原本本的告诉颜与。
颜与结合原身记忆中参见过的晚宴,以及往年冯莉操办的生日宴会,对张助理的计划做出了一些调整,之后便去后厨查看进度。
很多食材都是直接从酒店运来的成品,不需要操什么心,颜与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稍微叮嘱了一下就去客厅监工了。
客厅装点结束后,张助理带着工作人员先行离开,颜与站在被装点的焕然一新的客厅,长长的出了口气。
颜铭看她紧张过头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来得人比你经验丰富,什么事该做,什么话不该说,他们心里有数。”
颜与心里有个疑惑,“冯芮去哪儿了?”
就算颜济成把冯莉赶出家门,也不可能连着冯芮一起轰走了吧?再说了,像冯芮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她一旦知道内情,绝对不会替冯莉求情的,只怕到时候她还会为了自保,主动和冯莉划清界限。
“保姆说,在楼上。”
“楼上?她自己的房间?”
颜铭点头。
颜与又问:“保姆有没有说家里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问她,她总是笑着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我看她那个表情,分明就是有事。”
说花间,寂静的客厅突然响起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声音是从楼梯上传来的。
颜与和哥哥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斜后方的楼梯,只见冯芮穿着一条浅粉色的仙女裙顺着台阶下来。
即使花了妆,依然遮不住她眼部的浮肿,看起来像是在不久之前哭过一场。
冯芮注意到他们,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颜与。
颜与被她阴恻恻的目光看得头皮一紧,肩膀上的鸡皮疙瘩都站立起来了,现在的冯芮,让她想起在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孤儿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森的邪气。
颜铭也被冯芮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沉着脸问:“你妈呢?”
话音刚落,那种压在他们身上的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便消失了。
冯芮低下头,抬起纤细的腿,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回去看我外婆了。”
颜与注意到,她发出的第一个音节,有一点沙哑的感觉,像一个许久不开口的人,突然发声,声带产生的一点细微的偏差,也像是痛哭过后,嗓子还没恢复过来。
不过,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和她没关系。
冯芮直到现在都没有获得爷爷的认可,颜济成又是一个只在乎事业不在乎家庭的工作狂,她唯一的靠山就是她的母亲和她的舅舅,如今她的母亲被颜济成捉奸在床,她的舅舅被立案调查,失去庇佑的冯芮大概就如同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
根本不用她多操心。
刚才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应付即将到来的客人呢,现在冯芮的话倒是给了她灵感。
一会儿别人问起来,就说冯芮的外婆身体不好,冯莉回去探亲了。
颜铭也觉得这个借口不错,今天来这儿的人都是冲着他大伯来的,没有人会去关心冯莉,更不会去调查冯莉的母亲是否真的生病了。
他们俩无视像幽灵一样的冯芮,招呼酒店的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餐食摆到就餐区。
很快,第一批客人到了。
颜与和哥哥去门外迎接,十二月初的容城气温在夜晚已经降到了零下,她穿着露肩的长裙,被室外的冷空气冻得瑟瑟发抖。
颜铭怕她感冒了,让保姆去她房间给她拿了一件冬季的大衣。
穿上大衣后,颜与并没有觉得暖和了多少,只觉得自己这身打扮算是白费了。
颜铭见她抖得像筛子一样,劝她回去换双靴子,再穿个秋裤,最好是再套一件羽绒服。
颜与无语,“你见过在晚礼服里面加秋裤的吗?”
她这条裙子三十多万呢!
高定啊!
怎么能在外面套羽绒服呢?
那她的造型不就白做了吗?
虽然她一向是要温度不要风度,但是在金钱面前,偶尔也可以做出一些适当的让步。
难得穿一次这么贵的裙子,怎么能用臃肿羽绒服遮起来呢?
颜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既心疼又无奈,“你说你,就过来吃个饭,还弄得这么花里胡哨。大冬天穿露肩的裙子,也不怕把自己冻傻。”
“我来之前又不知道要站在外面接待客人?”
她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这里看戏的好不好!
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做全场最靓的崽啊!
颜与觉得和这个臭直男说不通道理,让他去后厨让保姆给她煮一杯姜糖水。
颜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觉得再待下去,可能就要直接送医院了,便拽着颜与进屋。
“你就在里面和已经到场的客人聊聊天,外面我帮你去盯着。”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责怪冯莉,如果不是她过去把“行业标准”定的太高,他们兄妹俩现在也就不用站在寒风中迎接客人了。
颜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内卷,居然来自他最讨厌的冯莉。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我不认识他们啊!”
今晚来的客人,大多是颜济成商业上的伙伴,和她差了一个辈分不止,往年冯莉在的时候,会带着她的宝贝女儿挨个和客人们打招呼,原身则会躲到二楼的阳台上独处,所以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客人的信息。
有的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颜铭叹气:“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放张助理离开。有他这个万事通在,能帮咱们省很多事。”
颜与:“要不然…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加班费我来出。”
颜铭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要打你自己打,别什么事儿都让我出头。”
“……”
兄妹俩难以达成共识,最后只好用国际上最公平、最通用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
一番激战后,颜与拿下了话语权,他让颜铭给张助理打电话。
颜铭拿出手机,却没脸面拨出号码,踌躇半晌,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这样吧,咱俩在里面招呼已经到了的客人,让保姆穿厚一点,负责迎接到达的客人。”
“你放心,来的都是老熟人,只需要有人帮他们开个门就行了,不用人领路。”
颜与思索片刻,“你去跟她说。”
“……”妈的,这种得罪人的差事怎么老是落在我头上?!
颜铭磨磨牙,忿忿不平地去找保姆商量。
颜与转身,看见冯芮正和一个微微有些富态的贵妇人聊天,两个人相处的很融洽。
她估摸着,那个贵妇应该是冯莉的朋友,纠结了一下,没有上前搅合人家的好事。
客人都到齐后,便轮到颜与上场祝贺词了,第一次当主持人,而且身边都是一群大佬,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颜与强迫庆幸身上裙子够长,裙摆够大,不然别人肯定可以看见她的腿在颤抖。
她说了一番感人肺腑的祝词,然后便邀请父亲上台,打算把“舞台”让给他,谁知,在她准备下台的时候,颜济成叫住了她。
“非常感激今天莅临寒舍的朋友,感谢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同时,也要感激的宝贝女儿颜与,感谢她精心安排了今天的晚宴。小女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如有招待不周,还望各位海涵……”
听到颜济成的话,现场的宾客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只是大家心里纷纷冒出了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颜济成要选颜与做他的接班人了吗?
不是说,颜与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
不仅到场的宾客不理解颜济成的想法,颜与也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还是借此机会向外面的人释放什么信号?
颜与站在颜济成身边,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她冷不丁的撞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是冯芮。
她站在客厅的一个大圆柱旁边,两只眼睛像在毒蛇的毒液里浸泡过一样,发出阴森、危险、狠毒的目光。
即使,与她的目光撞到一起,冯芮依然没有半点收敛,甚至还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邪气阴森的讥笑。
颜济成一番慷慨陈词后,宴会正式开始,大家想聊天的继续聊天,想吃东西的可以去用餐区拿食物,想跳舞的也可以站在最开阔的地方跳华尔兹,旁边有一支小型的交响乐队负责伴奏。
颜与想和原身过去一样,拿一些吃的,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但是曾经对她虚与委蛇的客人,今天全都像发了疯似的,排着队找她聊天。
虽然心里很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做一个温柔的假笑女孩儿。
她一边应付着面前的富三代,一边用余光去搜索哥哥的身影。
她真的快顶不住了。
再不找外援,她会疯掉的。
正当她笑的脸都快僵掉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走了过来。
“沈括?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括穿着一身定制的白色西装,想一个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王子,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
“我来的时候,你正在和别人说话。”沈括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的像春水一样,浅笑安然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再加上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照顾不周,还望海涵。”
沈括笑了笑,说没事儿,抬起手轻轻抹掉粘在颜与嘴唇上的面包屑。
发烫的手指拂过柔软的嘴唇,颜与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大哥,你在干嘛?
沈括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看她的眼神愈发地温柔,“你嘴角有面包屑。”
“是吗?”颜与闻言,下意识抬起手想擦掉嘴上的东西,以及他刚刚留在她嘴唇上的感觉。
沈括及时的拦住了她,“好了,已经没有了。你这样擦,会把口红弄掉的。”
颜与低头,看着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心里后知后觉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沈括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样,自然的把手缩回来,“你现在有时间吗?”
“做什么?”
“想请你跳一支舞。”
颜与笑容一滞,嘴角定格在了一个尴尬的弧度,像笑到一半,卡住了一样。
“我…我不会跳舞。”
“可是,我听他们说,你以前学过芭蕾。”
“芭蕾是芭蕾,华尔兹是华尔兹,这两个是不一样的。”颜与端起自己的餐盘,想找借口离开。
沈括又问:“你…可以跟我去一下外面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颜与朝窗外黑漆漆的夜幕看了一眼,心想,老兄,你该不会是想我死吧?这么冷的天,你让我跟你出去,你于心何忍啊?
“不行。”
沈括没料到她会拒绝,温柔的笑容瞬间被疑惑取而代之,“为什么?”
“外面太冷了。”
“……”这个理由,沈括真的没想到。
颜与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要是让别人看见,保不齐会产生什么误会,“你有什么话,直接在这里说吧。”
沈括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又将目光游移到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这里人太多了。”
颜与隐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抿唇踌躇片刻,说:“你跟我来。”
她带着沈括去了二楼,这里没什么客人过来,楼道也相对安静,是个谈心的好地方。
他们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边,颜与望着挂在天上的那轮月亮,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沈括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成年人的社交游戏,今天破例,是因为她。
他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急需一个机会向她倾诉。
他饮了一口香槟,给自己壮胆,盯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酝酿片刻,慢慢的张开了薄唇。
“颜与,我…我喜欢你。”
尽管颜与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但是当她亲耳听见面前的少年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还是震了一下。
不是震动。
是震惊。
“谢谢。”
沈括见她神色淡然,以为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担心会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内心急切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我说的喜欢,是那个喜欢。”
“我知道。”颜与笑得很尴尬,也很礼貌,“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程翊吗?”沈括很久以前就听过颜与的威名,同学们说她目无尊长,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还说她不知羞耻,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她喜欢的男生。
当时,他曾在心里同情过程翊,觉得对方被一个神经病缠了,很可怜。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
颜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怎么好,沈括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喜欢池钺,居然还以为她喜欢程翊那个中二少年。
“不是他。”
“?”沈括一怔,愣愣的看着她。
颜与对这位天之骄子的本性不太了解,不知道对方会在被她拒绝之后做出什么事来,保险起见,暂时不想告诉他,她的男朋友是池钺。
“我早就不喜欢程翊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
说完这些话,她不忍心去看沈括的表情,端起放在窗台上的餐盘,向他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转身离开。
到了一楼,颜与被哥哥拽到一边,颜铭问她刚才和沈括上去做什么。
颜与突然感觉心很累,想坐下来休息,“他说他喜欢我。”
颜铭找到了吃瓜的快乐,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颜与见他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没好气的说:“你还想要什么然后?”
“没什么,随便问问。”
颜铭顿了顿,又说:“这件事,可以让池钺知道吗?”
“不能!”
“为什么?”
“他会吃醋!”
颜铭闻言,面上一怔,旋即大笑起来,笑得前倾后仰,笑弯了腰,仿佛听到什么惊为天人的笑话一样。
“池钺会吃醋?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想笑死我?他会吃醋,他要是会吃醋,我今天把这个酒杯给你吃下去!”
“池钺吃醋,我看是你吃醋还差不多,我之前给他找的家教,就是被你赶跑的吧?你个醋精,居然还好意思说池钺会吃醋。”
颜与冷眼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哥哥,“要赌吗?”
颜铭笑岔了气,倚着客厅的柱子说,“赌…赌什么?”
“如果他吃醋了,你把这个杯子吃下去,如果他没有吃醋,我把这个盘子吃下去。”
颜铭对比了一下酒杯和餐盘的大小,欣然接受了她的赌约。
“赌。但是,这么赌?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你直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就行了。你跟他说,我被一个男生叫到了二楼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那个男生还跟我表白了,如果他当场挂了你的电话,就说明他吃醋了,如果他反应平平,就说明他没吃醋。”
颜铭和池钺相识多年,也知道他会在生气的时候直接挂电话,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他只说了一句,颜与被一个男生交到了二楼,还没说后面的细节,就被池钺打断了。
“那个男生是谁?”
“小与的同学,沈括。”
“那个人找她做什么?”
“听小与说,是跟她表白去了,但具体怎么样,我——”话还没说完,颜铭忽然听见嘟的一声。
“我操?池钺?池钺?你说句话啊!”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发现电话已经被挂了。
颜与将他手里的香槟杯拿过来,递到他眼前,“你是掰碎了吃,还是一口闷?”
颜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结结巴巴的说:“我不信,刚才肯定是被他不小心给碰掉了,你等等,我再给他打一个,我要亲自问问他,刚才是不是故意挂我电话的。”
颜与举着杯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做着最后的尝试。
颜铭一脸给池钺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仍然没忘给自己找理由,“他,他肯定是不小心把手机掉马桶里了。”
颜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鄙夷,她放下杯子和餐盘,拿出手机,当场拨通了池钺的电话。
她将手机屏朝外,直直的怼到颜铭脸上,让他看在通话界面。
这时,手机里传出池钺的声音:“喂……”
颜与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希望它已经在你肚子里了。”
说罢,她将手机举到耳边,一边往地下车库走,一边跟电话那头的池钺将刚才的事。
“……我哥跟我打赌,他说如果你吃醋了,他就当场给我表演一个生吞酒杯。”
“……装香槟的,不大。他努把一下,应该可以吃下去。”
电话那头的池钺当即表示:还有这种好戏?让我也康康!
“他吃的时候,你记得用手机录下来,将来在他的婚礼上循环播放……”
作者有话要说:颜·逢赌必输·铭:你们两个,做个人好不好?我劝你们善良一点。
下一章大结局,可能还会有几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