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呵护着,再想起那件被划破弄脏的衣服,楚胭忽然就有点矫情和委屈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精明能干又坚强的形象示人,可其实她也是个女子,也有脆弱的一面,这么多的担子压在身上,她也会怕会累的好不好?
前几天乐道安在她的指导下,帮她缝合伤口时,她都咬着牙没吭声,更没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
乐道安还以为她所配的麻沸散效果真的那么好,让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那厮很是赞叹了一番,把方子当宝一样藏了起来。
可是当时的她,其实是很痛很痛很痛的,针穿过皮肉的疼痛,略有些粗糙的桑皮线在肉中拉扯,发出轻微的嘶啦的声音,那种疼痛,是前世的她从没经历过的。
可是在原身严楚楚的记忆里,这种疼痛却是经常有的,而且除了第一次受伤,女孩子不小心喊出痛来,之后为了防止亲人朋友担心和心疼,那个女孩子都是冷漠以对,咬着牙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严楚楚那么厉害和坚强,楚胭顶着她的名头,不能给她丢人,是以她也咬着牙一声不吭,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在英慕白的面前,这种伪装的坚强,在某一瞬间突然就崩溃了。
英慕白惊讶极了,眼前的女孩子慢慢地瘪了小嘴儿,红了眼圈儿,泪水像珍珠般掉落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裳。
他立刻慌了手脚,急忙放开她。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你,你别哭,咱们去找大夫,让大夫帮你开些镇痛的药!”他慌乱地低喊,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练武受了伤,母亲安慰他的样子。
“我,我帮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他说,再次执起她的手,鼓起了嘴。
眼泪还在脸上挂着呢,楚胭扑哧一声又笑了。
看着眼前慌张无措的美丽男子,她又是委屈又是幸福。
“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疼的,只不过,你送我的那件衣服,被划破了!”她说,委屈地瘪着小嘴儿,想起那件她刚刚到来时,由他亲手交到她手上的衣服。
英慕白一下子笑了,伸出手,用拇指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好了,不哭了,”他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地哄她:“我再送你一件,不,十件,一百件,只要你喜欢,我送你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划过脸颊,楚胭愈发委屈了。
“可,可那件不一样啊!”她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英慕白的面前,她就是特别的矫情和放松,完全做回了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没事的,我能找到做那件衣服的匠人,让他重新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保证让你过年穿上新衣服!”他哄她,很温柔地说:“我在衣服的口袋里给你封个大红包,装一对金元宝做压岁钱!”
原来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呀,楚胭自己用衣袖擦去眼泪,看着他笑了。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红包了,还有,衣服我要一模一样的,也要缀珍珠的!”
“好好好,缀珍珠缀珍珠,咱不哭了啊,大冬天的别皴了脸。”见她笑了,英慕白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的汗。
“来,你先坐下,别乱动,小心触动了伤口。”他说,说到伤口他犹豫一下,低声问:“我可以看看伤口吗?”
其实伤得真不重,但伤口挺长的,而且乐道安手艺不好,缝得乱七八糟的,楚胭有点护丑,不想给他看。
“算了,伤得不重,你就放心吧。”楚胭说,心想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不过严楚楚这身体上疤痕本就不少,也不在乎多这一条。
幸好是在古代,如果在现代,夏天大家都穿短袖和裙子,只有她捂着长袖长裤,别人肯定要以为她是异类。
见英慕白还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她岔开了话题。
“对了英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我叮嘱过我父亲,让他不要说出来。”她说,心想难不成便宜爹为了得到更多同情,连她受伤的事也说了?
英慕白一看她那小眼神,就知道她想到了哪儿去。
“没有,楚相没说你受伤了,我刚才是猜出来的,平时你下车很少踩凳子,车夫更不会那般小心地去扶你,再加上你这性格,遇到山匪哪有不上去拼杀的,前后一联系,自然就知道了。”他说,伸手虚扶着她坐下。
楚胭却不愿意,凑到桌案前,伸着细长的脖子去看画儿。
“我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儿了。”她说。
画中的女子风姿绰约,嘴角含笑,虽不是那种写实的画,楚胭却也从中间看出几分自己的影子来。
她看着画上女子窈窕的身姿,忽然恍然大悟,转身盯着英慕白。
“我知道了,你书房里那幅寒梅图,画上那女子的背影是不是也是……”说到这儿她微有羞恼,好像自己当时也在心里偷偷骂那副画上的人来着!
英慕白笑得从容又坦诚,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得意。
“胭小姐果然聪明,连背影也能看得出来,怎么样,画得不错吧!”他说,带着几分欣赏地看着她。
嗯,他要再画一幅画,把她刚才哭鼻子的样子也画下来,而且不能给她看到。
“好了,先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喝点茶好不好?”英慕白问。
这一次两人见面,似乎随意了许多,再没有以前那种互相没完没了的行礼,楚胭很喜欢这种气氛,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不用喝茶了,你先把这幅画儿画完吧,免得到处都是画了一半的画儿。”她抱怨道。
英慕白喊了伙计端来茶和点心,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待伙计出门,他亲手端给楚胭一盏茶,提醒她左手别乱动,见她乖乖地用右手喝茶,又把茶盏放下,这才放心。
他提起笔,开始继续之前未完的画作。
很快地,楚胭就后悔刚才的提议了。
这家伙一边作画,一边不停地打量她,那目光温柔极了,和以往相比也放肆极了,看得楚胭忽然就有点坐立不安。
“喂 ,我让你画画儿,可没让你这么瞧着我!”她说,带着点赌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