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发觉拦不住他们,索性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想走可以,必须留下一半家产充公。
富户们权衡利弊,多数选择了离开,只有少数留了下来。
“……这些钱加上朝廷拨的银子,大都督用它们置办了牛羊农具,给士卒们发了一笔钱,开始军垦屯田,雁城就慢慢缓过来了,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送到雁城来的人当中,富人的数量大大增加,留在雁城的钱就更多了,大将军便修建了土石堡,哪里有什么宝藏?!”
楚胭恍然,刚来雁城时,她似乎多少听说过一些,只是那时她的年纪还小,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罢了。
几人又说几句,便即离开,严斐然心中有事,要求送楚胭回去,刀若辞知道姐弟俩有话说,识趣地告辞。
姐弟俩同坐一车,回到楚府所在的街口,严斐然知道不能再进去,依依不舍地下车,见李正在杂货铺门口站着,便走过去同他说话。
正在此时,楚府侧门打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楚府守门的家丁向他打招呼,神态甚是恭谨。
严斐然神情一动,死死地盯着文士。
恰好楚胭马车停下来,文士停下脚步,楚胭向他施礼,文士也向楚胭作揖回礼,面孔恰好朝着这边。
严斐然忽地低呼出声,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竟似要过去说话似的。
李正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喝道:“公子慎行!”
严斐然如梦初醒,侧过身子,目光仍是死死地盯着那边。
楚胭进了楚府,文士坐上一顶青毡小轿,从巷口出来。
严斐然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小轿,似要穿透青毡,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李正见严斐然神情异样,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来,不动声色地站在他的旁边,一手扣着他的手腕。
小轿渐行渐远,转过前边的街口,严斐然转回头来,李正见他神情激动,也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给他倒了杯热茶。
严斐然喝了口热茶,缓过神来,问起那中年文士。
李正知道中年文士经常进出楚府,乃楚观之府中幕僚,只是不知对方姓名,此刻严斐然问起,便将所知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听说这人是楚观之的慕僚,严斐然神情变幻,望着楚府的大门,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正是老于世故的,见他这神情,知道有大事发生,便问要不要找胭小姐商量一下。
严斐然如梦初醒,急急问道:“你有办法联络到姐姐?”
半个时辰之后,楚胭跟着小药童厚朴出了楚府大门,装着要买东西的样子进了杂货铺。
李正带她进了内室,自己和药童在外边整理货物。
内室里,严斐然抓住楚胭的手,急急问道:“阿姐,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他是谁?!”
楚胭有点搞不清状况:“你说的是谁,和我一起来的吗,那是厚朴呀,你认识他的,乐康医馆的……”
“阿姐,我说的不是厚朴,是方才在府门口同你说话的人!那个中年文士!”严斐然喊了起来。
楚胭略一回想就明白了,笑着说:“他是楚相的心腹,名叫文玉,颇受楚相器重,怎么,他得罪你了?我叫便宜爹扣他薪水!”
严斐然声音发颤:“阿姐,他,他就是救我出狱的那个人!”
……
楚观之正在书房内处理事务,下人说胭小姐有事找他,在外边等着,便即唤她进来。
楚胭快步进门,见了楚观之,恭敬行礼。
楚观之见这丫头脸色凝重,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父亲可知,我阿弟严斐然还活着?”楚胭开门见山地说,暗暗觑着老狐狸的神情。
楚观之似是吃了一惊,道:“是吗,严大将军还有血脉存留,当真是太好了。”
他脸上的神情既惊且喜,细细看来,喜悦的成份居多一些。
楚胭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道:“父亲为什么不问一问,是谁救了阿弟呢?”
楚观之一怔,摆了摆手:“不必了,不管是谁救人,都是出于好心,倒是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楚胭点头道:“阿弟他很好,我们想找到那个救他的人。”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楚观之说:“那你们找到了没有?”
看楚观之这副样子,楚胭还真有几分不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也说不定,这事是那个幕僚文玉自作主张,背着楚观之所做呢?
她摇了摇头:“没找到,我正想问问父亲,可有什么办法么?”
楚观之低头翻阅案上的卷宗,头也不抬地道:“世人皆知严家冤屈,不管是谁遇到这事,都会施以援手,又何必寻他?”
楚胭见试探不出什么结果,只得打了招呼,怏怏地出来,严斐然还在李正店里等她,见面先问是不是楚观之。
“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很高兴。”楚胭说,忽然想起一事:“咱们糊涂了,应该先去找文玉文先生的!”
严斐然立刻明白了,懊悔得直拍脑袋,李正在旁边插话:“赵立冬跟着那顶轿子去了,估计这会儿,那位文先生很快就要被请来了。”
顿了一顿,他苦笑道:“刚才我们不知其中的内情,以赵立冬的性子,说不定文先生要吃些苦头。”
文玉倒没吃什么大的苦头,他强作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赵立冬满脸是油滑的笑容,马鞭柄捅了捅他的胸口:“走吧,跟我走一趟,有人对你很有兴趣。”
文玉陪着笑问:“先生可否告知一声,学生,学生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
赵立冬也不知道,只知道严公子对他很有兴趣,然而这话也不能说,只扯着文玉的衣领,拉他站起来。
“跟我走一趟就是了,你好好想想最近做了什么,最好祈祷自己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文玉心中暗叫一声苦,做为相爷最得力的下属,他每天都要处理几十上百件事务,要说不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
赵立冬嘿嘿笑了,拿出一块黑布抖了抖,蒙上文玉的眼睛,接着捏开他的下巴,将他的嘴堵了,又绑了他的手,提着他出门。
文玉只觉得所坐轿子兜兜转转,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拉着他下了轿子,开始步行,他跌跌撞撞地跟着,兜了几个圈子,迈过两重门槛,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接着有人惊道:“哎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文先生?!”